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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窗事发
一回生二回熟,对于府中的路线舟芸已经记的非常清楚了。用时不多,她与塓岘奔至主院门口,还没能进去,刺耳的吵闹声便轻楚的传了出来。
“你凭什么这么随意我的婚事?你凭什么”!!?
声音凄厉又怨恨,但听的出是一位少女的嗓音。很难想像平静柔雅的宋伊人会有一天能够这样说话
这怕不是要将宋伊人嫁于商家的事被她自己发现了?
塓岘依旧用了隐身的术法,二人闯进屋中看见里头一片狼藉:千金难买的江南玉茶器碎了一地,屏风上溅满了淡色的茶汤。
宋伊人乌发蓬乱,满脸泪痕,食指尖约是被碎片划伤,滴下血珠,狠狠指向周氏:“我蜗居深宅,你让这府中上上下下一并期瞒我,五日之后,与宋招遥一同出嫁,一人嫁商甲,一人入皇家?凭什么?!我还不够乖吗?还不够听你话吗?还不够让你满意吗?!你要如此害我啊”!!
比起她,周氏倒还算是端庄体面.不过发丝微乱了几根。
“女儿的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言,媒硕之约,你没资格指责我”。她伸手,轻缓但又不容反抗地拂开宋伊人的指尖。
“好一个没资格,呵,父母?你算是什么么母亲?我母亲在我四岁那年死了!那你呢!你也去死吗”!!
这话当真不好听,说直接些和诅咒没区别。
“放肆”!周氏身后的老嬷嬷厉声道:“谁许你这样辱骂长辈”?!
“我…”
“够了”!周氏出声打断:“来人,大小姐身体不适,送她回屋休息,不到婚期,不得放出”。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走!我不走!我也不嫁!!你要是将我送去那种人家,我宁可去死!我恨你!我恨你!什么好人家?你怎么不把你女儿嫁过去?!她凭什么不嫁”?!!她挣扎大喊,又不目猩红恐怖。
“她自有她的去处”。
“她的去处?!呵,是了,毕竟是你亲生的女儿,你自然为她铺好路了,当皇妃是吧?!好一个去处”!她恨道:“望你百年以后在黄泉路上有脸面见我母亲”!
“你再说一遍”!周氏听见她这话后,原本平静的脸色猛然一变:“我何处没脸面见她!我告诉你,唯有对她,我可以说得上是丝毫不曾亏欠!来人!把她拖回去”!
她是发了真脾气,下人不敢怠慢一点,两个家丁从忙外面跑进来,也不顾宋伊人愿意与否,强硬将她带了出去,就此,屋内总算安静下来。
舟芸和塓岘顺着他们一起出去,到了外头又解开术法,装作刚匆匆跑来的样子。
“母亲,出什么事了”?舟芸猛地推开门,看见满地碎器惊道。
周氏被菁绿搀扶着坐下,抬头看见她来又骂道:“哪个该死的把二小姐请过来了,我不是吩咐过吗!一个个的,等我知道了定要将她拔了舌发卖出去”!
“母亲”,舟芸在她身边坐下,一把抱住周氏的手臂晃荡:“我自己要来的,您要怪就怪我吧”。
周氏看着女儿白细稚嫩的脸,一腔怒火只有平息的份,她无奈叹道:“也罢,容你在府里多放肆几天也好,嫁去了夫家后就要收收性子了”。
“您又提嫁人”。
“我不说这个说什么呢,婚礼还有五日就到了,你父亲不久后归家,说是还为你添些嫁妆。在府中你就痛痛快快的去玩,几日后便风风光光的出嫁”。
“嗯”。
“盖头也快绣好了,你个懒虫,放眼京洲,有哪个新娘子不是自己绣的,嗯”?
“还有啊,你嘴挑,我觉得还是要带几个厨子过去,还有绣娘,虽说宫中什么都不缺,但总归不比自己家里”。
“好”。
“去了宫里规矩多,你要实再觉得麻烦就少走动,便在寝殿里玩闹休息,三皇子和善,想必也不会多有责怪”。
“我知道了”。
“另外还有…”
“……”
离别在即,周氏拉着舟芸将了很多琐碎,原本话少的严厉钓主母变得温柔体贴,娇纵任性的小姐也少见的乖巧听话。
舟芸觉得自己少见的有如此耐心,明知一切是回忆假像,却还是感动于一个母亲最真实关切。
爱意从不让人觉得是累赘。
红日西落,周氏把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她拍拍舟芸的手,让她回屋好生休息,又叫人将拿了好些珠钗金玉叫她拿去戴,今日以一场闹剧开场,结尾却显得温馨温。
舟芸走到院子里,发现塓岘还站在两人刚分开时的位置,她诧异道:“你一直站在这里等”?
“当然不”。
果然如此…“你又去哪里了?发现了什么”?
“书房”。
“书房”?这地方不昨天才去过一趟吗?…不对,真要算起来是去年去的了…
“你这个长姐虽然不够聪,但手脚还挺快的”。他意味深长道。
“她把书信送给林声扬了”?!舟芸立马反应过来,捂嘴惊道:“她难不成疯了?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全家吗”?!!
“书信有封纸包裹,她没打开,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
舟芸几乎抓狂:“什么都不知道就把东西傻乎乎的送给别人”?!
“所以我才说她不聪明啊”。
“那我们现在要去抢信”?
“不,是你先回屋保命”,塓岘领着她往回走,道:“节点临近,怨灵大规模出现,还想到处乱跑”?
“知道了”……
在之后又过了两日,府中一片安宁,宋伊人被关在屋中也安分下来,只是不肯吃喝,绝食反抗。这种小打小闹对周氏来说这也算不上大事,厨房熬了米粥,她叫来几个力大的粗使婆子,强硬着就给宋伊人灌进去,尽管味道不佳,但可以保证她在完婚前教活蹦乱跳的。
然而这份安宁在第三日睌被打破。
那个未曾露面的宋相——宋磊终于归家。舟芸在主院外远远的望了他一眼,男人生的高壮,浓眉飞入鬓角,眼神带看久浸权场的精明。近五十的年纪,发丝已经染了些霜白。身型依旧挺拨,颇能看出些意气风发的昧道。
比起文臣倒更像是个武将,他要是知道信件被偷后还能有这么多底气吗…?舟芸抱着刚从周氏那得来的西洋玩具,边往回走边想。
主屋内
周氏与宋磊正共用晚膳,人常道最亲密不过夫妻,而他们二人分明同桌共菜,周围的空气却冷的像结了层冰,连下人们也都一个个垂着头,大气不敢出。
“添妆的钱庄,地契我都放进楠木箱了”。
“多谢夫君…另外,妱妱两日后便要嫁人了…夫君不叫她过来看看么”?
“有什么可看的,女子总归是要出嫁的,出嫁后便是外人了”。
外人…
“等婚期一过,我便把宋沼接回府了。外头的几个儿子里,唯数他最聪慧,府中上下,房食安排,要你帮忙处理”。
“……”
一杯清酒下肚,他抬起眼皮看见周氏略微苍白的脸。于官场多年,他太懂得察言观色,也太懂得权衡利弊了。
抽一顿鞭子,再喂一次稻草,往往可以驴驮更多的东西,而人也是一样的。
是不能将她逼的太紧了……
他将酒饮尽,落筷起身,拂了拂周氐肩头,声音难得轻柔道:“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女儿,到时让她多回家便好,若实在不行,便将她接回来陪你。届时,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是不敢说什么吧…
“好…多谢夫君”。她向他柔弱一笑,脸色仿佛真的好看许多。
“行了,我先回书房了”。目的达成,他不做停留转身就走。
“……”
“呼…”周氏听见他推门而出渐远的脚步声,从口中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绷紧笔直的身子泄气塌软下来,左手长时握拳失血泛白,甚至松开后也没有知觉。
外人?呵,他有什么资格说妱妱,有什么脸说养在外面的野种?!她恨愤的咬牙切齿,只想噬其血肉,剥其筋骨。
该天杀的贱人!
将全族性命置于不顾,一心就想要那可笑的权力,他怎么就没想过事若败露该将如何?!
可,现在回头也见不到岸了…她无力的想。
愿佛祖菩萨保佑,让我的女儿们安安稳稳出嫁,不说锦衣玉食,只愿顺遂无忧。
她褪下手腕上迦南香十八子,双手合十放于胸前,虔诚默念道。
“南无阿弥陀佛”…
“啪嗒”,一声脆响,打碎了夜色的寂静,打破了母亲的祈求。
红绳断裂,十八颗佛珠滚落在地,各奔东西。
同一时间,书房方向传来怒吼与凄惨的喊叫,叫人闻之心惊肉跳。
屋内,下人们到处寻找落地的佛珠,而周氏像是预知道了什么,坐椅子上跌落在地,一时之间打了几个寒战,连牙齿都控制不住的抖动起来。
“夫人”!菁绿忙将她从地上扶起。
周氏一手紧紧握住菁绿的手腕,一手拢住自己的衣衫,失神道:“怎的这样冷,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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