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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今日天暖无云,万里长空偶有大雁排列掠过,是极祥和的好兆头。
京城侧东,兴定长街的正中央一向安静,少有人会在这里高声哗闹。
无论是寒门百姓还是达官显贵,人人经过这里那座鎏金朱门,都会自觉敬畏地垂下眼眸,不敢高越了目光。
冬雁早早带人在这扇门外候着,见熟悉的车马驶来,她终于松了口气,踏出庇荫的屋檐,站在阳光里。
“郡主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途中遇上了什么危险?”她伸手去扶马车里的人:“若知此行要耗这么多时辰,就该替您备些别的吃食,也好在路上垫一垫,眼下膳时已过,郡主可有想吃的,老奴好去叫厨房准备。”
女子青丝如缎,发簪上莹润的流珠随着她动作一摇一晃,更显容光明媚。
见她半晌不语,秋萱随之在一旁道:“少些荤腥,多备些清火爽口的,还有郡主爱吃的甜茶桃糕,也叫她们备一些来。”
闻言,冬雁隐晦扫了一眼于远处渐止的一队人马,无声向她递去询问。
秋萱暗自翻了个白眼:“锦衣卫。”
冬雁顿时想到前几日赤璃被带进镇抚司的事,心中不免一紧。
“嬷嬷不必担忧,他们此来只是为了取样东西。”赤璃声音很轻:“一时难以解释,嬷嬷稍待。”
此言一出,冬雁也不好再追问什么,便跟着先进了府,留下秋萱收尾。
远处高墙阴影下,一小队锦衣卫肃穆而立,无声无息地,仿佛一条窥在暗处的毒蟒。
“大人,郡主已经送到,我们还不回去吗?”
不明所以等了许久,身侧的千户终于忍不住,上前半步抬头问那马背上的人。
墨淮看向王府耀目的琉璃顶,没有回答。
又过片刻,一道眼熟的人影自王府大门而出,握着剑,提了个宽匣踏步走来。
“本使说了,要郡主,当面将东西交予我。”墨淮垂眸而视,语气冷淡。
来人眼中掠过一丝怒意,嘶哑开口:“你没有资格。”
原本安静的街道在这一瞬变得更加寂静,仿佛连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放缓,拉大。
银面后的眼神锐如寒刺,墨淮睨向他,久久未语。
锦衣卫诡谲挪步,逐渐形成一扇半圈将苏琅包围。
眼看双方将要动手,墨淮却突然漠声道:“是她教你这么说的?”
“收起你无聊的小心思,本使,要听原话。”
苏琅心中极快闪过一丝不对,又很快消散,只带着火气将宽匣随手朝上一扔便转身而去。
“重要吗?”
手中长刀将宽匣稳稳接住,转而滑落在千户怀里。
心脏重重跳了两下,墨淮眸底一片冰寒,却依旧没有离开。
眼看那扇尊贵恢宏的王府大门随着苏琅踏入逐渐并合,他才腰胯发力,驭马转身。
“回司。”
*
听完秋萱的讲述,冬雁也沉下脸来。
锦衣卫指挥使同郡主之间隔着极大的仇怨,因此二人一向不和,见了面话里话外都是刀子,如今为了见一个阶下囚,郡主竟要做到如此地步,实叫人难忍。
“究竟有什么话,要郡主亲自去那污煞之地询问,不能派苏琅去?”
她皱着眉头思来想去,语气中满是忧心:“亦或是,请姑爷通融呢?”
用完有些迟的午膳,赤璃情绪舒缓了过来,待想通之后,便不再像此前还在东正钱庄时那样激动了。
她小口嚼着做好的甜茶桃糕,安抚地笑了笑:“嬷嬷放心,那杀星也就动动嘴上功夫,不敢真的对我出手,所以我亲自去才最安全,若是面对苏琅,他反而无所顾忌。”
顿了顿,又拉过冬雁的手:“至于请......夫君帮忙,便更是不行了,镇抚司乃玄泽实权之处,断不会允许旁人横插出手,我既有办法自己解决,何苦让他平白树敌。”
听得此话,冬雁终是轻叹了一声:“郡主从小便有主意,听您的就是。”
“郡主,那两个人招是招了,但都没什么用。”正在这时,秋萱走进来摇头道:“果然还是不应该当场就叫他们带走史云中,多少该先从我们这里过趟手。”
“无妨,他潜伏在东正钱庄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审出东西的,这块硬骨头还是交给别人去啃,我去问我想问的就好。”
赤璃起身抻了抻肩颈,冬雁见状忙上前轻轻给她按摩着。
“挑个没人的时间,把他们扔在镇抚司门口吧,别叫人瞧见了。”
“是,郡主。”
想了想,赤璃又问:“徐统领呢?”
“许是在校场。”冬雁回答完看了看她神色,问道:“要现在召他过来吗?”
赤璃看向屋外,沉默了片刻:“算了。”
徐子鹤乃父王一手提拔且为人赤诚,妻儿老小又尽在监察之中,按理说无论如何都是忠心向着王府的,可自从昨日翻明贪污案,得知了董还山背后之人是首辅,她又对此不可尽信了。
因为,首辅的头上,是东宫,未来的天子。
而一切兵权,最终的核心归属都是中央皇权。
而今王府荣光不复,从人心而论,她实在难以保证徐子鹤能坚守初心,不提前倒戈。
她自嘲叹笑了一声。
真是造化弄人。
从前怒于太后那道懿旨却无可奈何,现在反而要庆幸这旨意将徐子鹤摁在了王府,叫他无可行动。
眼下还是寻机先去见了董还山,再从长计议为妥。
想到此处,她又难免厌恨心起。
也不知那人会不会守诺,自己当时气极,竟也忘了问他要个具体的时间。
“苏琅,你将东西给了玄泽后,他可有说什么?”
人影自窗外翻进,单膝跪下垂着头:“未曾听他多言。”
赤璃蹙眉追问道:“半个字都没有多说?”
“没有。”
她骤然转身看着苏琅,眼中惊疑不定。
那人一向傲慢记仇,心胸无比狭小,若是自己没有按照当时说好的亲手将账本给他,多半会不依不饶。
她原本都做好了与其再次相对的打算,没想到这回他竟安安静静地走了。
可苏琅回答的斩钉截铁,她便只能挥挥手又叫他退下,权当是那疯子又做了些无用的场面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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