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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制
时间来到十一点半,赵姨早已经睡下了,她叮嘱范妍让她不要等太久,还把地暖温度调高,怕她感冒。
沙发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幅画,画的背后落了两个字:栖鸟。
范妍洗完澡,换了条干净的裙子坐在沙发上,头发半湿半干,她手上捧着那本意大利文,嘴唇念着上面的内容。
这本书已经看了大半,里面有划线的,是范妍没见过的词语,统一记在笔记本,等她把所有陌生的词找出来,统一背诵。
背完就准备二刷这本书,然后又要去考试了。
范妍看了眼墙上钟表上的时间:11:45
杨择栖的生日都要过了。
他刚才挂了电话应该是有事,范妍第二次拿起手机看,页面就被信息层层覆盖,一分钟前各大官媒发送的消息。
极其熟悉的字眼,父亲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每个词条里,连着的还有杨择栖的“杨”。
因为他,这个字都变得缱绻,词条内容却沉重,像一个警钟,用力的在她脑袋里敲响,提醒两个人的期限要到了。
这件事她一直没有想好,也没有想过该怎么去面对,当她感知到这股强大的阻碍时,内心的第一反应是抗拒,外面闹的越混乱她就越想抗拒。
她都没有做好跟他分开的准备。
此时他的座驾已经到了门外,开门的时间刚好卡在了11:50分。
杨择栖外面披了件黑色大衣,里面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他取下黑色的皮质手套放在玄关处的置物木柜上。
木柜上有两副迷你油画,左边底色是肉桂粉,右边是晴山蓝,里面各有一只知更鸟,看着像一对。
某位心思细腻的女士画的。
他习以为常,不觉得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范妍关上手机,不去想那些事,有点像自我欺骗,更没有勇气去问杨择栖他准备怎么处理。
而且她不希望这十分钟被任何事情打扰。
她催促的上去拉他的手,“快点。”
杨择栖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了,范妍急忙慌的蹲下来给他扯鞋带。
有点作小伏低的意思,杨择栖弯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上一捞,范妍被禁锢在他怀里站着。
他严肃的瞪了一下她,“你回沙发上待着去。”
她莫名其妙,接着看见杨择栖蹲下自己扯皮鞋上的带子。
范妍内心凌乱,她看了眼窗外,外头的树木被风吹的疯狂动摇。
殊不知这只是一个成熟男人对妻子最平等的尊重。
他起身,这时范妍把他抱的很紧,杨择栖把手轻轻搭在她腰上。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竹木香味,穿的也是他买的裙子,手上戴着之前杨择栖送的黄钻手链。
杨择栖想,究竟是怎样的浓烈的情感,让她对自己的味道都恋恋不舍。
这份情感能维持多久,她会在有情感的时间里做出什么事来,不得而知。
“生日快乐。”范妍仰头望着他。
杨择栖手背贴在她脸上,她没化任何妆,雪白的皮肤,盈盈发亮的眼神看着你,里面都是喜欢。
这张脸应该跟胡昭铭一样,出现在领奖台上,出现在新闻里,唯独不该关在杨家府,看似锦衣玉食,其实昏天暗地,没有出路。
要是没有那份合约,她这辈子可能真的就这样了。
他的眼神自带炙热,把她耳根子都烫红了,杨择栖说,“谢谢,今年你是唯一记得的人。”
范妍又有点扭捏起来,他很少这样直勾勾的望着自己,怪让人不好意思。
“快点快点。”范妍拉着他往里,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五。
她跑去把蛋糕从厨房拿出来,忙里忙慌的拆开包装,几秒钟转一次头看墙上的时间,明明是他生日,范妍却比他还着急。
“你多少岁来着?”范妍在蜡烛里找数字。
半天摸不到,她有点急躁,还是杨择栖率先找到了3,范妍找到了个9。
杨择栖提醒,“三十二不是三十九。”
“我知道,你快点插上蜡烛,我怕来不及了。”范妍终于找对了数字。
杨择栖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范妍跑去关灯,然后一溜烟坐到他旁边。
她急的手舞足蹈,“你老看我干什么,你许愿啊,你有什么愿望快告诉它。”
杨择栖准备开口,被她一把捂住嘴巴,“给自己许愿不能说出来,你快点,都五十九了!”
杨择栖拉下了她的手。
古董钟表上的秒针转动,11点59分30秒。
31秒,杨择栖思考。
35秒,杨择栖转头看她。
40秒,杨择栖抓紧她想要重新捂上来的手。
45秒,杨择栖低头对她说,“不再半夜惊醒,不再做噩梦,不再失眠,睡个好觉。”
范妍愣住,然后问,“谁?”
“你。”
滋的一声。
数字烟花烧到尾部,整个房间陷入黑暗,钟表里的两只布谷鸟发出清脆的声音,余音回荡在别墅。
两双眼睛隔着黑暗对视,其中有一双,猝然的掉出了眼泪,藏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湿漉的睫毛贴着他的衬衫,“我睡的好不好就这么重要吗……”
“吃的好,睡得好,那做什么事都能好,你说呢?”
她收住情绪,转移话题,“我给你画了一副画,你去看喜不喜欢。”
别墅里的灯被她打开,范妍背对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转身神色如常的给她介绍。
“一对知更鸟,一座永久的栖息地,寓意是安稳和宁静,虽然很简单,但这个颜色我配了很久。”
杨择栖还没走近看就说,“挂哪儿好呢?”
“随便挂哪儿。”
杨择栖笑道,“可不能随便,你的画挂我这儿,屈才了。”
“屈才?”范妍觉得他为了夸自己,什么话都说,“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画手,又不是名人,还怕大名鼎鼎的小杨总嫌弃呢。”
“说不定你以后身价涨了,我这房子就成画展了。”
范妍想了想,语气似乎已经妥协,“很难了吧。”
以前在巴黎,自己在这个圈子里还是有点名声,三年沉寂,别人早就忘了有她这个人了。
“你想,随时都可以。”说完他走近看。
那副画第一眼就能让人感觉到宁静,一座花园,光影切割出两个部分,花瓣的边缘饱含阳光,接近透明,玫瑰和郁金香以厚涂法堆砌出形状,逼真到能闻到香味。
或许是眼睛给人的错觉。
两只鸟共同栖在一根被露水打湿的桃枝上,湛蓝色和深绿色的羽毛,羽毛泛着光泽,交头而靠,缠绵悱恻。
范妍跟胡昭铭一样,喜欢超写实主义油画。
他也不知道这是油画界的什么水平,只觉得挪不开眼,最后对她说,“挂在我的床头上,行不行?”
“东西都是你的了,你想怎样都行。”
范妍不止准备了一个礼物,还有那支羊脂玉身的毛笔,被悄悄挂在他书房的笔架上。
时间已经是12月24,杨择栖跟范妍秉承不浪费原则,坐在沙发上切蛋糕。
她似乎很高兴,“手艺不佳,难吃别怪我。”
杨择栖尝了口,“像你一样。”
腻人。
范妍切第二份,“什么像我一样?”
她吃了口,偏甜,但味道还是可以的,自己不是厨艺白痴,早在读大学之前,丁书真就让家里的阿姨教她做饭。
杨择栖说,“我的意思是,好吃。”
范妍心里乐开花,蛋糕也不吃了,坐他身侧捧着脸看他。
杨择栖边吃边听她讲话。
“我今天去你的写字房看见你新写的那段字了,你送给我呗,我喜欢,还有你的洗发水,我拿到我房间去了,那串佛珠,我突然觉得又喜欢了,你还给我吧。”
杨择栖脑瓜子被她念的有点乱,他放下蛋糕,歪头看她,“那你还想要什么,一次性说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轻,气息碰洒在她的脸颊上。
范妍只要感觉到杨择栖在顺着自己,就会开始乱撒娇,张口就来。
“我当然是想要你陪着我呀,你陪我,那些东西我就都不需要了。”
杨择栖想问个究竟,“我可以代替那些东西?”
范妍反正就是顺着自己的心情说,“是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让你的东西代替你,谁让你这么忙,我都想装病把你骗回来了。”
杨择栖觉得她嘴巴大概是抹蜜了,她总会把“我想你”三个字拆分成一大堆话。
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心沉默,他思索了片刻,决定给她一次回应。
“范妍,我也想你。”
范妍动作停住。
2022年12月24日,范妍喜欢的人对自己说,我也想你,虽然不算告白,但也差不多吧。
心里有烟花怦然炸开。
她凑过去,闭着眼睛,唇瓣一动不动的贴着他的脸。
他伸手五指穿过她的发,吻上了她的嘴唇。
与上次不同,他撬开了她的牙齿,舌尖轻轻的触碰着她,没有太过于激烈的占有,更多的是怜惜,绵长悠远,奶油的味道碾碎在两人的嘴里,浅浅而不停息。
杨择栖在外面是果断甚至决绝的,对她却像变了个人,这样的反差像一个致命的漩涡,让人晕头转向。
外面凛冽的风吹动地上黏湿的尘土,光秃秃的树枝摇摇欲坠,快要撑不过这个冬天。
别墅里是与世隔绝的温室,只要进来,就不想走出去。
范妍承受着,慢慢往侧边躺下去,杨择栖闭着眼睛,似乎是有一种压抑了很久的情绪被释放了出来,他不在克制,他的舌尖微微搅动,往里面探去,纠缠的更深,甚至生出想要把她吃掉的冲动。
好像一切都在坠落谷底的边缘。
杨择栖的手撑在她旁边,清醒过来他突然没了动作。
像恢复了一点理智,他脑袋里有一根弦绷紧,“如果我说我们……”
“嘘。”范妍贴着他耳边,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的腿勾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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