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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藏
兽苑的经历像一场高烧后的谵妄,热度退去后,留下的是更深沉的虚弱与冰冷。云昭变得更加安静,几乎终日不语,像一株失去水分的植物,缓慢地枯萎。她对颈间项圈的存在已近乎麻木,那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如同呼吸,带着痛楚,却无法停止。
萧绝依旧每日前来,有时带着奏章,有时只是静坐。他似乎在享受这种绝对的掌控感,享受她在他面前逐渐失去所有棱角与生气的模样。他甚至开始亲自检查她每日的汤药,并非试药,而是确保那碗能让她保持“温顺”的液体,被一滴不剩地饮下。
青黛奉上药碗时,动作依旧精准刻板,但云昭偶尔能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那不是同情,更像是一种物伤其类的隐忧。
这日,萧绝下朝后带来一盒新进的贡品香药。盒子打开,是数种研磨好的香料,气味或清冽或醇厚。“听闻姐姐素喜调香,这些或许合用。”他将盒子放在她手边,语气随意。
云昭的目光掠过那些香料,未置一词。她确实通晓此道,在还是前朝公主时,调香是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如今,这乐趣也蒙上了尘埃。
萧绝不以为意,自顾自地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似乎真的只是来此寻片刻安宁。殿内一时寂静,只有更漏滴答。
云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盒香药上。几种熟悉的药材名称映入眼帘:龙脑、苏合、安息……都是宁神静气之物。但她的目光,在其中一味名为“石菖蒲”的根茎粉末上停留了片刻。此物开窍醒神,但若与某些药材相合,用量稍偏,便可能引致气血逆冲,心神紊乱。她曾在一本孤本医籍上见过相关记载。
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一个极其微弱、却带着致命诱惑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蕈,悄然探出头来。
就在这时,萧绝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睡意:“朕有些乏了,就在此歇息片刻。姐姐自便。”他说完,便不再动弹,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像是真的睡着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昭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睡着了?在她面前,毫无防备?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萧绝沉睡的侧脸。那张脸在睡梦中褪去了平日的阴鸷与疯狂,显出一种近乎无害的俊美。可云昭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下,藏着怎样一颗扭曲残暴的心。
杀意,如同冰冷的蛇,在这一刻猛地窜上心头。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只要将那些石菖蒲粉末,混入他日常饮用的茶水中,或者……甚至不需要那么多,只需在他醒来,习惯性饮用旁边矮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时……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目光在香药盒与萧绝之间来回逡巡。殿内安静得可怕,她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撞击着耳膜。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香药盒冰凉的边缘。打开盒盖,里面分格摆放着各种香药。她准确地找到了盛放石菖蒲粉末的那一格。
粉末细腻,颜色微黄。她用手指捻起一小撮,冰冷的触感。分量不需要多,只要一点点,扰乱气息即可……她甚至不确定是否真的有效,但这念头本身,就带着一种复仇般的快意。
她站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一步步走向矮几,走向那杯萧绝惯用的、此时已经凉透的清茶。
她的影子被烛光拉长,投在墙壁上,像一个准备行凶的鬼魅。颈间的项圈随着她的动作,传来细微的摩擦声。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杯沿,准备将那点粉末弹入茶水的瞬间——
“姐姐。”
萧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平静无波,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云昭耳边。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猛地转头,只见萧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侧卧在榻上,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了然一切的、深不见底的幽暗和一丝……近乎愉悦的残酷。
他根本就没有睡!
萧绝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云昭僵在半空、还沾着些许黄色粉末的手指上,又扫了一眼矮几上的茶杯。
“想给朕……加点‘料’?”他语气轻柔,甚至带着点好奇,仿佛在讨论今晚的膳食。
云昭脸色煞白,手指无力地垂下,那点石菖蒲粉末飘散在空中,消失无踪。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攫住了她,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萧绝站起身,踱步到她面前。他没有动怒,反而伸出手,捏住了她那只沾过粉末的手指,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
“石菖蒲……”他低声念出名字,随即抬眼看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姐姐果然……博学多才。”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将那点残留的粉末碾去,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可惜,”他凑近她,气息拂过她毫无血色的唇,“剂量太轻了。就算朕真的喝了,也不过是心烦气躁片刻而已。”他的眼神骤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看来,姐姐还是……不够狠心。”
他松开她的手指,转而猛地攫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痛哼出声。
“还是说,”他盯着她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姐姐潜意识里,并不真的想朕死?只是……想引起朕的注意?用这种……危险的方式?”
他的解读扭曲而疯狂,却像一根毒刺,扎进云昭混乱的思绪。
“既然姐姐这么喜欢‘玩火’,”萧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危险的欲望,“那朕……便陪你玩到底。”
他猛地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大步走向内室床榻。
“今夜,”他将她摔在柔软的锦被中,随即覆身而上,用身体的力量和手臂的钳制将她牢牢困住,眼底是翻涌的黑色情潮和惩罚性的兴奋,“朕会亲自教会姐姐……什么叫做……真正的‘药性’。”
他低头,咬住她颈间项圈的边缘,用牙齿厮磨着那粗糙的皮革,声音模糊而炽热:
“直到你……再也兴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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