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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门遭拦遇李逍
到了乡下,顾轻风果然心神放松了些,又连日下了两场大雪,却好似把人世间的冤屈一扫而光了,顾轻风看得雪景也觉一阵的快活,便也不顾自己久病未愈,竟跑到雪地里玩闹起来。
玩闹一阵尚不过瘾,要纵马沿着雪径一路到山里看梅花去,仆从待劝,又如何劝他,便也由了他性子,只左右跟着仔细照看便罢。
顾轻风纵了马,只觉天地间上下一白,心中畅快,不自觉便加了速度,他座下马是西域良驹,哪里是仆从们所骑的普通马匹能比。
顾轻风将马鞭一扬,双腿一紧,由着那马儿一纵,便离了众人,众人后面喊叫却如何能及,行不将远,却好似便看见了一抹灿然血红,便以为是那雪中红梅已自绽放,更觉风吹雪急,马蹄下琼玉踏碎,比至近身,却不见了红梅,只有一个白衣女子,脸戴银面,腰挂玉牌,倒在血泊之中。
顾轻风救了他,他一点也没有吃到前面的教训,他救了她,把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现在顾轻风也常常记着这个事情,可惜后来那女子就走了,走得干净利落,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姓名,也不知她面目。
而等顾轻风回到柳江,自己的名声却又好了起来,一方面是他从前病人帮忙,另一方面却是那丈夫的妻子死了,只因他信了邻居谗言,更不信自己妻子得的是痨病,便擅自断了药,却不知道痨病最忌讳未愈断药,断了药那么便再没机会好了,他的妻子没有熬过这个冬天,他一个人跑到顾府门前跪着跪了一个冬夜,然后回到家里,拿刀砍死了邻居,最后自缢而亡了。
不过那些都已经是那个冬天的故事了。
那个冬天比任何一个冬天都要冷,但顾轻风的心在那一个冬天却最为炽热,因为那时候他常常怀抱着希望,他的人生刚刚开始,即使遭了些坎坷,但他相信冤屈会被这冬雪扫去,但过了那个冬天,顾轻风却觉着自己已经换了一个人,为了他本是为了看病救人,却反惹出了三条人命,为了他本是踏雪寻梅,却救了一个不知名的女子,并且为了救她性命,耗尽了一整个冬季,他们相依相伴了一个冬天,离开时她却毫不留情。
也为了他的父亲,那一纸婚约叫他守身五年,把所有该有不该有的情感都一扫而空了。
但现在又见了这银色面具,却叫顾轻风心中猛一跳,只觉天地骤宽,往日拘束困守的小地方又见大雪,却不知红梅何处寻了。
铁匠女儿见顾轻风脸色复杂,却不知他思想些什么,只道他是在担心庞细雨,忙宽慰道:“大哥哥,你不要担心大姐姐了,大姐姐救我出来,厉害得很,她一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顾轻风听铁匠女儿安慰他,只将铁匠女儿细细一打量,果然一个美人坯子,脸上稚气尚未完全脱去,便已有了三分颜色,又联想她的遭遇,不由心内一酸,道:“好孩子,你叫什么呀?你一个人在那府衙里一定很害怕。”
铁匠女儿答道:“我叫小柳儿的,那地方……”
小柳儿抿了嘴道:“大哥哥,我不高兴说他。”
顾轻风闻之自不再问,心中只是更一阵地怜惜,此时已是饭点,庞细雨犹自未归,却见铁匠回来,顾轻风忙问庞细雨消息。
铁匠先喝了口水才道,却是到处寻不得,就是李逍也不见了踪迹,鬼见愁么,更是无踪影了。
这一消息只听得顾轻风心中砰砰,他便忙把今日见了那白衣人之事向铁匠提起。
不提还好,这一提起,只把铁匠七魂吓得丢了六魄,当下便叫小柳儿去收拾行李,又对着顾轻风道:“顾公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的要出城去才好。”
“那细雨怎么办呢?”顾轻风道。
铁匠道:“这时节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庞大人一身本领他们奈何不得,我们么可不是那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只留一封信在此便罢,先得速速出城再做计较。”
说着,只见铁匠慌拿了笔墨,叫顾轻风信笔几个大字写明事由,顾轻风心中还只是担心想着再等些时候,或许细雨马上就要回来,迟迟不愿下笔,铁匠却是已急得不行,叫道:“顾公子,庞大人与我们不同的,你看我三个有什么本领,倒时呆在这里招惹了白衣使,平白给庞大人添麻烦,没了我们,庞大人无论是跑是打,总轻便些的。”
顾轻风听他如此说,也是无法,只得写下信来,只说清他们遭遇,叫庞细雨城门外汇合。
又见小柳儿拾了行囊来,左不过装了银两和几身旧衣服。
铁匠拿上铁锤,叫小柳儿拿上包裹扶了顾轻风,当下三人便直往城门口奔去。
街面上冷清,城门口却热闹得很。
之前多少商户人马因为这县令丧子一事淹留城内,如今城门一开,哪个也等不及,况且现在九月将尽,眼看便是立冬,多少人正要赶回家中度过寒冬便要迎新春,却平白在此耽搁了行程。
那守城侍卫却也不敢懈怠,只一个个核对了身份,才慢慢放出城去,人群中鱼目混杂,铁匠却叫小柳儿从包裹里拿出凭证来,他在这城里开铁匠铺,自然是有文书的,只是现在出城门的人多,排起队来也有一长串。
顾轻风不由得担忧庞细雨如何出城,铁匠笑道:“庞大人要出城么那简单了,只她一身轻功 ,倏的一下,那卫兵看都看不见呢。”
顾轻风听了不由笑一声,他们又排了约莫半个时辰的队伍,好容易挨到城门口,那守卫拿了文书,打眼看看铁匠,又看看小柳儿,最后却瞧住顾轻风,问铁匠道:“你家里只登记了有个小女儿,这人是谁?”
铁匠忙上前,谄笑道:“是我姐姐家儿子……”
说着,铁匠却拿几把碎银往那守卫手里塞,那守卫却不像从前那般拿了,只是不耐烦道:“你和你闺女能出去,这人不行,你难道不知道最近城里出了多少事?昨夜县衙都叫人烧了,要不是省城那里派了兵来镇守,又是连夜捉拿逃跑刑犯,这城门口今早至今不过数个时辰,捉拿回去的牢犯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铁匠闻之却如何话说,心中只是发急,叫他丢下顾轻风那是万万不可,庞细雨救了他女孩儿,他怎能忘恩负义?
他们正自在城门口拖延,却见后面排队的也自不耐烦起来,直嚷嚷叫他们先退至一边让后面的先过,铁匠无法,只得拉了顾轻风和小柳儿站到一边。
却还不待如何,只见守卫们忽然神色一恭,朝着一个方面拱手,顾轻风看去,却见远处一匹高头大马,上面端正正坐了一人,而那马前马后,前呼后拥,好不热闹。
“见过李大人!”守卫们恭敬地对着马上之人行礼。
李逍笑笑道:“我过来看看,这边可有什么状况?”
守卫们忙道:“目前没有什么事情,只有个铁匠要出城有些异状,正在盘问呢。”说着便手指铁匠方向。
李逍望去,果见一铁匠手拿包裹,携了一男一女,李逍一看,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忙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奔到铁匠他们面前。
守城的卫兵正不知是怎么回事,便见顾轻风迎上一步轻笑道:“多大人了?怎么还这样猴急?”
李逍也笑道:“你是不急,可要急死我了。”
当下便抓住顾轻风的手道:“你在这里真是天助我也!”
顾轻风不解他这话,却见李逍一把将他揽到马上,自己坐在后面,拿了马鞭,便要离开城门。
顾轻风忙叫道:“还有我的朋友!”
李逍一扬马鞭,只对着守卫道:“把那两个也带到县衙去。”
守卫们不解,却哪里敢违背,起先为难铁匠的那个守卫忙走到铁匠面前道:“兄弟你别怪我太过严厉了,都是些公事,不是我有意为难你。”说着却反往铁匠手里塞了几两银子,铁匠哪里反应得及,便有几个守卫簇拥上来,声声唤请。
顾轻风在李逍马上,本有无数话要说,可见李逍一阵挥舞马鞭,只恨马儿跑得不够快,把之前前呼后拥的一干人马都抛到了脑后,顾轻风忍不住半伏下身子,听得耳边一阵风声呼啸,一句话也说不出声,却不知道李逍这样着急为了什么。
幸好因为昨夜一场变故,街面上人烟稀少,否则凭他这速度,准要撞上几个行人。
等到了李逍下榻的地方,顾轻风只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李逍扶他下马,他病也未好,只觉脚步虚浮,李逍却半点看不出,更是不管,拉着顾轻风就往里走,顾轻风叫苦不迭,却知他二弟性子,兼着身体虚弱,竟叫喊不得,比至到了地方,只觉自己浑身冷汗,简直要再发一阵烧出来。
李逍住的地方也在县衙,却是县太爷特地留出来给他住的一处客厢房,里面陈设家具俱全,琳琅满目不像客房,却像县太爷的主卧,却是县太爷那日打表省城,得了回信便知京城六扇门号称天下第一捕快的李逍正好在省城处做客,得了他消息便也卖个人情专程来他这个小小县衙处理案子,当下得了信,县官马上地边收拾屋房,生怕惹了李逍不快。
还未进得厢房,顾轻风便已闻到一阵苦涩药味,却不知是谁受了伤,顾轻风心想原来是有人生病,怪不得见了他李逍又是惊又是喜的,李逍如此着急,这生病之人一定对他极为重要,却不知是谁,等顾轻风进得门内,却见那塌前一层纱帐,左右侍女侍奉好不殷勤,顾轻风走上前,李逍比他快上两步,先一步拉开了帘帐。
顾轻风定睛一瞧,只见床上人脸色惨白,面颊处却一阵红润,似在重烧,肩颈处一层层裹着纱布,浓重的药香直冲耳鼻,那床上躺着的竟是苏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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