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与卫星（GB）

　　两人都沉默着，气氛不免有些尴尬。

　　林玥尧交代小好之后会有其他人来帮忙照顾，不用她费心。小好应下，收拾完餐盒就走了。

　　手机没电关机了，连上充电线重新开机，时间居然已经快来到晚上十点。

　　屏幕上显示有许多未读消息和未接电话，林玥尧心里一惊，平时除了“荃泉F4”，几乎不会有什么新消息。别偏偏是在他没看手机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却联系不上他。

　　打开手机，原来是望暹在群里分享了自己一模二模的考试成绩，排名十分靠前，如果能一直保持这股劲，什么985211那都是手拿把掐、洒洒水的事。

　　外婆外公搞不太懂这些，知道望暹对自己的成绩满意，他们便也开心。

　　之前大家都会趁望暹吃晚饭的时间打打视频电话聊聊天，但最近大家都忙了起来，便只简单保持着文字联系。

　　幸好此时和林玥尧平时下班到家的点差不太多，看到望暹的成绩，他不免也为望暹感到自豪。

　　此时外婆外公已经睡下。林玥尧在群里简单祝贺后，望暹很快也发来回复的消息。

　　今天学校搞活动，晚上不用晚自习，她便跟着晓瑜偷偷溜出去，到附近的夜市玩了一圈。

　　望暹给林玥尧发去了几张游玩时的照片：人头攒动的街景，朴素好看的门头，手里拿着的糖葫芦，还有套圈套到的小猫玩偶。

　　林玥尧认真看着望暹发来的照片，眼睛也跟着笑着，右手的疼痛似乎也被暂时遗忘。

　　他没上过高中，上的初中也不算很入流的那种，连正式的校服都没有。如今看到望暹身着统一干净的校服，笑得治愈灿烂，林玥尧的内心也跟着充盈起来。

　　他试着隔着屏幕体会照片中所传递出的情绪，仿佛通过这样，也能让自己体验一遍自己不曾经历过的普通校园生活。

　　当林玥尧划到下一张，看着误闯镜头的那个人影时，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对方也穿着和望暹一样的校服，头微微后撤，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脸，但乍一看，感觉是个男生。

　　林玥尧自认为自己不是那种思想封建的家长，虽然他相信望暹对与她自己有关的事都很上心，但临近高考，他还是不免有些担心望暹是否会因为别的事情分心。

　　幸好，下一张照片就是望暹和那个人影的自拍合影。望暹的头发看起来比之前更短了些，看起来像个小蘑菇，与她更显英气的五官显得有些冲突。

　　而另一人的头发则剪得更短，林玥尧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晓瑜剪头发了？] 林玥尧忍不住问道。

　　[是啊，我们刚刚还在打赌，猜你们能不能看出来。]
　　[蹦来蹦去.gif]

　　学校电压不稳，风筒不够力，每次总是要吹很久的头发。于是上了高二，一直留着及腰长发的晓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剪到锁骨还不够，没几天又让望暹帮她修得更短，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帅气的小男孩。

　　林玥尧轻轻松了一口气，与望暹简单寒暄几句后，便互相道过晚安，看着望暹发来的小人兴奋地在屏幕里跳着，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天。

　　-

　　昨天睡前，林玥尧给店里跟他最久的那个小弟发了消息，让他有空的话过来帮帮忙，谁知第二天人是来了，带着小好一起来了。

　　林玥尧在心里叹了口气，问小好不是说了不用她操心吗？

　　谁知人家小好还没回答，店员小弟就抢着说：“人家就想见见你，多和你待一会都不行吗？一天天的别不识好歹了行不。”

　　小弟的嗓门不小，说完这番话便立刻吸引来病房里全体成员的视线。

　　林玥尧无奈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一旁的小好倒是乐得开花，但嘴上还是警告小弟不要乱说，她只是应她爸的要求过来送饭。

　　林玥尧劝也劝不动，赶也赶不走。但一直这样耗着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某天，趁病房里人不多的时候，林玥尧便小声和小好说他之后会给小好报销这段时间的饭钱和辛苦费。

　　原本小好正帮着林玥尧把餐盒往外拿，脸上笑盈盈的。听到这话，表情瞬间有些挂不住，说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为林玥尧做的，她从没图过别的，林玥尧这么说，太伤她的心了。

　　她说罢便把餐盒收回，拎上保温袋气呼呼就走了。

　　林玥尧愣住一瞬，他没想到这番话会让小好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叹下这几天叹的不知道第几口气，翻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护士来查房，通知林玥尧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他有些庆幸现在天已经热了，外卖也很发达，这样自己之后在家就可以免去穿脱衣物的烦恼，饿了也不用担心会因为没法出门没法做饭而饿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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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望暹出去玩了，外婆在家闲不住，最近盘下个店铺，和外公一起做着开店前的准备。几人都忙着各自的事，没在群里说话，林玥尧便枯燥地刷着手机，从中午刷到傍晚。

　　之前林玥尧经常因伤口疼得吃不下饭，这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恢复，身体需要营养，林玥尧常常感到饥饿。

　　他打开外卖软件挑选着晚饭，病房外进来一人，林玥尧以为不是来找自己的，便没过多注意。

　　谁知那人径直走到林玥尧床边坐下，打开桌板就把饭放在了林玥尧面前。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等林玥尧抬头看清来人是谁，对方已经坐下，给林玥尧做了个“请吃”的手势，带着点兴师问罪的压迫感。

　　林玥尧有些莫名的紧张，坐在他对面的，是他常去的那家饭店老板——小好的爸爸。

　　“老板你怎么来了？”

　　老板没说什么，像往常那样爽朗地笑了笑，把筷子递给林玥尧，说：“你吃呀，别客气。中午小好发脾气把饭原封不动带回去了，我说过她了，再怎么样也不能饿着病号啊。”

　　林玥尧有些尴尬，干笑着附和，把筷子放到一边，用勺子舀了些菜吃起来。

　　“小好回去和我说了。怎么说呢。你看她也知道，是个大胆开朗，从不藏着掖着的女孩儿。”老板双手撑在大腿上，脸撇向一边，深深叹了口气。

　　“她看到喜欢的人，就特别容易对人上心。之前看的那几个都特别不靠谱，完全——”老板不知道怎么说，只绷着嘴摆了摆手。

　　“你啊，你看小好对你的表现，你也该知道她对你是有心的。小好本性不坏，就是太过大胆。但是，如果小好喜欢的是你，我倒觉得安心。”

　　老板一手按在林玥尧的膝盖上，稍稍用了些力，边说边揉着他的膝盖：“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性子静，整天按部就班，面对不喜欢的也不会勉强自己。当年小好她妈也是这样，当初别人给我俩说媒，她一开始没看上我。那时周围人都劝她说两个人年纪到了，各方面条件又不错。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刚开始没感觉很正常，多见几面就好了，老一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惜小好他妈在生完小好后身体一直不好，很早就走了。”

　　说到这，老板的手顿了顿。

　　“今年你也快三十了吧，你看你比小好大一点，性格也稳一些，和小好正好互补。如果小好将来能跟你，叔心里也放心。叔不光是为小好考虑，也是为你考虑。两个人在一块有个伴，未来的路也好走些。你要是心里没别人，就好好想想叔今晚跟你说的这番话。”

　　-

　　林玥尧对小好其实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总结来起来就是三个字，没感觉。

　　就类似于你隔壁部门的同事，见过，知道对方，但也仅是点头之交。

　　他不知道未来要怎样，他只想赚钱。就目前来看，算是赚到一些。

　　对于恋爱结婚，他已经很久没考虑过了。

　　对于小好，林玥尧自认为自己一直和小好保持着较为客气的距离。但这么长时间，小好对他的好，似乎一直没有变过。哪怕自己让小好生了气，饭店老板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甚至还给予他信任。

　　人父女平时对自己那么热情，这段时间也前后忙着送饭，买水，跑上跑下打报告单。人家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再拒绝会不会就不好了。

　　或许真的就是需要慢慢试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量变产生质变。

　　但这对恋爱也适用吗？

　　林玥尧像一块被送进错误包装里的拼图，周围的拼图既熟悉又陌生，一样又不一样，拼拼摆摆，也不知道自己最终会与哪一块匹配。

　　他突然想起当初外婆外公教给他，他又转告给了望暹的那句话：“只要自己开心幸福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自己当下开心幸福吗？

　　林玥尧没什么感觉，甚至手臂痛痛的，人也乏乏的，严格来讲，应该既不开心，也算不上幸福。

　　那小好对他好，小好开心幸福吗？

　　在今天之前看起来是的，现在不知道。如果自己答应和小好在一起试试，对方会变得开心幸福吗？

　　听饭店老板描述，似乎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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