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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岁
“小羽,小心一些,当心别摔着了。”沈韵站在檐下看着梯子上的宁羽,有些担忧的开口。
年节前夕,大家都在为新年做准备。乌纥有个习俗是新年时要在屋檐下挂上风干的肉条,用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食物充足。宁羽小心翼翼的向沈韵提出了这个请求,沈韵听后欣然同意,还和宁羽一同准备起来。
挂好肉条的宁羽从梯子上下来,骄傲的回头看向沈韵:“老夫人,您看!”
沈韵乐的合不拢嘴,看向宁羽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我们小羽可真厉害。”
另一边李妄舒和方缘在一起挂灯笼,本来李妄舒做完了灯笼,温维说悬挂的事让下人来就好,但李妄舒坚持要自己来做,她说这是自己在归园的第一个新年,自己动手才有意义。最后温维指派了几个人来拿着灯笼跟李妄舒满院子跑,并且特别强调了一句只许拿着灯笼递给小姐,不许抢活。
“老师,你看一下这个这样放这里合适吗?”
方缘后退了几步,眯起眼看了看:“再往左转一下,字都偏了……哎对,就是这样。走,下一个。”
做完一切的方缘浑浑噩噩回到桌子前坐下平复呼吸,又给自己和李妄舒各倒了一杯水:“累死了,怎么之前没感觉到这院子这么大。”她喝了一口水,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还不忘跟李妄舒说话,“喝口水歇歇吧,等下去倾倾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李望倾要做的事情很少,又有宁月的帮助,以至于她目前相对来说是整个院子里最悠闲的人。李妄舒过来时她正和宁月蹲在药田旁。她摸着手里的草药,对宁月点点头:“这些就够了,回头可以用来煮些养生茶给大家喝。”
归园里弥漫着欢声笑语,沈韵亲自盯着厨房,几名厨娘将做好的饭菜交给侍女送往正厅。温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让李妄舒来写最后一副福字,她挽着袖子,在温维的指导下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完成后的福字依旧带着狂放,但比之前那副对联好了不少。
宁月接下了剪窗花的任务,凭着在沧州的生活经验,窗花很快便在她手中成型,宁羽接过窗花,小心翼翼把这副“年年有余”贴在窗子上。
烛火为室内增添了温暖的气氛,沈韵将早已准备好的压岁钱给到每个孩子手里,就连方缘也得了一份。沈韵说:“压岁钱,压住邪祟,保佑你们来年平平安安。”
饭后,李妄舒在院内点燃了新年的第一挂爆竹,震耳的响声中每个人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扬州城内接连几天灯火通明,元宵节这天,方缘带着几个孩子出门放河灯。李妄舒事先去了江府把江鹤云叫了出来,江怜梦见到李妄舒,巴巴的跑到她跟前来,问能不能带自己一起。想着只是过年叫人出来玩,也不是什么非得避着人小姑娘的事,见江鹤云没有意见,得到江迁同意后李妄舒带着姐妹二人跟方缘汇了合。
李妄舒挑了一盏最常见的荷花灯,就在她将写着“万事顺遂”的花灯放入水中之时,白胖的信鸽穿过绚烂的烟花,停在了方缘肩上:“咕咕。”
方缘展开纸条,笑意随着阅读的时间淡了下去,周围的欢闹仿佛被隔绝开来,她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李妄舒小声道:“什么毛病,过年了都不让人消停。”
好在已经放完了河灯,众人又逛了一会儿便决定回家。李妄舒让方缘带着他们先走,自己去送一下江鹤云。
路过糕点铺子时,江怜梦拉住了江鹤云:“姐姐,我们买些吃的带回去吧。”她又拉住了李妄舒的手:“也给昭昭姐姐买一些带回去。”
离开江府时江迁给了江鹤云一些银钱,说让她带着妹妹买些东西也好。
铺子前人有些多,江鹤云拜托李妄舒看好妹妹,自己去排队。
于是李妄舒领着江怜梦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时间李妄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江怜梦先开了口:“姐姐,你以后会离开扬州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想干什么,但是自己离开扬州是早晚的事,瞒也瞒不住,不如直接告诉她:“会的。”
然后江怜梦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自己身上翻找着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荷包递给李妄舒:“那,你能带我姐姐一起走吗?我把我的钱都给你。”
“啊?”李妄舒甚至都在想是不是江迁让她打听消息来了,听到这话她愣了一下,随后把荷包还给江怜梦,“这我不能要,你为什么这么说?”
江怜梦攥着荷包,声音低低的:“姐姐在家里,我每次找她都见她好像很不开心,她今天跟你在一起时总是在笑,我想,跟你离开,姐姐是不是就能开心了。”
“……”李妄舒很久没有说话,眼看着江鹤云买完东西向这边走来,她拍拍江怜梦的手:“这件事以后再说,你先乖乖跟姐姐回家。”
“你们做什么呢?给,这是你的。”江鹤云拿着买好的点心走过来,把李妄舒的那一份递给她,又拆开自己那份拿出一块给江怜梦,“刚出锅的,小心烫。”
李妄舒接过点心,对她笑了笑:“没什么,陪她玩呢。”
送完她们二人,李妄舒赶上了慢慢悠悠往回走的方缘,雪球从站在她肩上又变成了窝在她头上,方缘边走边把鸽子一把拽下来抱在怀里:“它怎么又变沉了,那小子到底给它吃什么了,怕不是想压死我。”
怀中的鸽子歪歪头:“咕。”
回到归园,见过温维后李妄舒拉着方缘就跑进了房间:老师,师叔说什么了?”
……
皇宫夜宴。
方尘静坐在靠近御座的席位上,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眼前这场极尽奢华的宴席,手中是侍女刚倒上的酒。
尽管皇帝开场便说让诸位大臣不用拘谨,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臣子们只是笑笑,任谁也不敢把此话当真。皇帝每一句看似随意的勉励都被他一一记在心里分析,轮到皇子公主们的时候,皇帝命人将准备好的赏赐抬了进来,除了常见的珠玉珍玩,方尘注意到最下面是一本看似寻常的孤本,被夹带在一堆珍宝里赐给了太子。
席上的菜品大多是为了礼仪所准备的摆盘精美的“看食”,真正能吃的只有几道,方尘夹了一块,又冷又硬根本无法下口。
他想回去吃饭,可后面还有教坊司准备的乐舞,丝竹管弦,莺歌漫舞,席间一片其乐融融,方尘微笑附和,袖中的指尖一直在掐算着时辰,他只觉得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中,自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按照往年的习惯,皇帝在宴会后还会单独留下他,这让他更加感到悲伤。
待众人离席,方尘自觉起身跟着皇帝回了养心殿。皇帝拿出几张写满了字迹的纸递给方尘:“陆尚书这侄女,若非刺史的折子,朕竟不知我大齐还有这般巾帼。”
纸上是一些关于“陆昭”的情报,方尘大致看了看,和自己提前知会温维放出的消息基本上吻合,他稍稍放下心来:“陛下是想……”
“我朝虽无女子领军的先例,北疆那边……若她可行,亦无不可。爱卿以为,她真能服众?”
方尘把手中的纸恭恭敬敬还给皇帝:“陛下,星象所示乃国运转机,或许正需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乌纥亦不知我朝会派女子出征,此事或有奇效。”
纸张靠近烛火,在皇帝手中慢慢烧成灰烬:“可她一介女流,若败,不过一笑话;若胜,班师回朝之日,朕该如何奖赏,又该如何安置她?”
“若她能解北疆之危,便是天佑大齐,她既应这星象,便自有其因果,陛下顺天应人,自有成法。”方尘说完便恭敬立在一旁,皇帝抬眼看了看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说让他先回去,此事再做考量。
“莫名其妙。”李妄舒听完这么评价了一句,“他这是怕我打赢了扰乱他的统治秩序吧。”
“他也不一定是真心要赏你。”方缘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给李妄舒,又补充了一句,“要知道,不只是他,所有皇帝在用人的那一刻起就在思考以后如何控制甚至如何除掉这个人了。”
“与其这样,不如早做打算。”她目光炯炯看着李妄舒,“我的话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李妄舒思考了一下,方缘似乎很久没有和她提过天命的事情了,可她依旧摇摇头:“老师,只要皇帝死了,父母大仇得报,我便没有什么遗憾了。另扶一个明君,助他登基,待他坐稳江山,我便交还兵权,从此做个闲人陪在大家身边,岂不两全其美?”
方缘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拉着李妄舒让她跟自己去喝一杯。她看着影子被月光拉长,这孩子不过十七岁,不着急,还有很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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