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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细的记号
“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你赎罪了。”
耳后竟有一线凉飕飕的声音嘶嘶叫嚣爬上她的脖颈。
陈雪游冷不丁打了个寒颤,面色已是死一样的白。
脚步声响起,一名带刀护卫走到周元澈身前,“掌司,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带她过去。”
陈雪游只觉腋下一紧,胳膊被人拽起,很快拖到隔壁囚牢,浓重的血腥味从里面传来。
施刑的小房子里,只见一名深青服色的狱卒拿着烙铁往犯人胸前狠狠烫上去,滋滋滋,皮肉烧灼,整个牢房内马上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抓住她胳膊的人马上道:“手上的功夫停一停,有贵客到。”
狱卒转过头,手上犹握着那块烙铁,铁块上粘着焦黑的皮肉,他咧开嘴一笑,“哎哟,小姑娘娇滴滴的,这里的哪一道刑可都经不起啊,怎么带到这里来了?”
“谁叫她命不好呢,偏偏得罪了掌司。”身前那人声音冷冷,语气里却不无同情。
陈雪游只觉头皮发麻。
马上,她就被带到一把奇形怪状的椅子前,被人按了上去,那名狱卒上下打量她,把两块皮革拉到她胳膊下扣好,蹲下身笑吟吟地对她说道:“姑娘,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边的刑罚。”
狱卒口气轻松,一副推荐招牌菜的表情。
“姑娘,你喜欢水刑吗?等会儿呢,我会在你头顶上方挂一个带小洞的木桶,听说过水滴石穿么,那水一滴一滴滴到你额头上,直到滴穿你的皮肉,在你的颅骨上击出一个小洞。啧,刺激。”〔9〕
“别说了,别说了,我不喜欢!”
“那梳妆之刑你定会喜欢,一听就适合你这种姑娘家。”
陈雪游并不上当,谁会喜欢受刑,她又不是受虐狂,“不,不,我不要受刑,我不要!”
“梳妆之刑好啊,先把衣服扒了,浇上热水,再用铁刷子刷……啧,就像杀猪一样,把皮刷得烂烂的……”〔10〕
她真的受不了了,还不如来个人给她一刀痛快。
“啊!”
高亢的尖叫声顿时响彻整个牢房,一直传到隔壁。
周元澈端起茶盏,青绿色的水面荡开阵阵涟漪,他心内暗叹:“好强的音波功。”
“怎么回事,莫非是飞鱼山庄的人劫牢来了?”
他身前的红衣护卫江有语出去查看一番,又回来,“是隔壁段姑娘的声音。”
“……”
“谁叫你们给她用刑了?”
“没用,就说了两句话,她就炸了锅似的。”
隔壁陈雪游嗓子都快叫哑了,才倏然停下来。幸亏她在现代练过海豚音,知道怎么叫持久又不那么费嗓子。在过去无戏可拍的日子里,她曾经开了两个自媒体账号,一个教唱歌,一个教化妆,幸亏她多才多艺,不然早饿死了。
狱卒放下捂住耳朵的手,满脸惊骇地看着她,“你瞎叫什么?老子他妈耳朵都快炸了!”
陈雪游鼻尖微耸,小声道:“我害怕呀,叫出来好多了,你继续,还有什么变态的刑罚吗,讲个最变态的给我听听。”
不就是想吓我吗,如你们所愿。
“讲啊,怎么不讲……”
陈雪游的嘴立马被布条塞上。
“哼哼哼,现在看你还怎么叫!”
不是,怎么还来真的?陈雪游登时汗流浃背。
幸好周元澈马上派了江护卫过来,“掌司有令,速速把那女子带过来。另外,叫一名文笔匠前来伺候。”
狱卒只得拿出她口里的布条,解开皮革,让人带走。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陈雪游被带到一间窗明几净的陋室,只是里面空荡荡的,并无家具和任何装饰之物,里面只有一把交椅,旁边搁着把凳子,上面摆着用于刺青的针和颜料。
半个时辰后,文笔匠人便用针在她肩侧刺了一只元宝和几条水纹。
“这是何意?”陈雪游歪着头看向肩膀上的刺青,看不明白刺的什么,好像一坨狗屎,登时柳眉微皱,气愤不已。
穿红衣的江护卫道:“恭喜段姑娘,以后你就是我们靖卫司的一员了,我们司里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刺青,你可千万藏好,不要叫外人看见了。”
每个人都在肩膀上纹一坨狗屎,这位周掌司的爱好也太与众不同了吧。
“……”
过了一会儿,周元澈也来到这里,弓着身子反复欣赏她身上那块刺青,“很好,有了这块刺青,以后你就是本掌司的人了。”
也就是说,她只要做靖卫司的人一天,她就不能嫁人,只能为靖卫司效力。这和发配流放的犯人没什么两样,这刺青,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身份,将来若寻得心上人,很难说不介意。
周元澈看了江有语一眼,江护卫会意,立时便将其余人带走,只留下他们两人在此密谈。
“我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办的好,重重有赏,办不好,提头来见。”
陈雪游瞬间抓住他话里的漏洞,“等等,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
“你说提头来见,试问如果我将头砍下提在手里,我必死无疑,如何又能提着自己的头,走街串巷,到靖卫司来见大人,这岂非是怪力乱神?小人又不是刑天,断没有那个本事,大人一定要慎重啊,不如这样,办不好的话,小人罚银五十两,或者给您为奴为仆?”
“这么牙尖嘴利,看来我得先把你毒哑了,免得泄露本掌司的秘密。”周元澈轻声道。
陈雪游后脊一凉,声音颤抖,“我…我只是说说笑,给大人解解闷,大人千万别生气。”
周元澈忽然冷不丁道:“你变了很多,还是说,你本来就是这样,从前的不卑不亢都是装出来,谄媚奉承才是真正的你?”
这个问题实在问得好,如果她坦白会怎么样呢?
信她,没有报复意义,当场杖毙。
不信她,欺辱他智商,忍无可忍,折磨她至死。
陈雪游无奈地闭了闭眼,叹道:“人是会变的。”
她看得出来,周元澈仍然耿耿于怀过去被设计陷害的事,可见他真的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
特别记仇的人有两种,心胸狭窄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自大狂。也有真心付出,却被欺骗,受伤太重所以铭记于心,经年不忘的至情至性之人。
不必说,周元澈一定是前者,气量窄小,斤斤计较,简直毫无男子气概。
“往事不必多说,现在我告诉你之后该做的事情,你回去后,要想办法接近郑鹤秋,郑家有一张藏宝图,据我的探子所报,此图藏在一间密室里,你务必想办法接近郑鹤秋,拿到密室的钥匙,给梵音堂的褚明月。事成之后,必有重赏,你我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
什么?褚明月也是他派去的人。
陈雪游心头一颤,“接近老爷,难道叫我去爬床?”
周元澈眯起眼睛,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觉得此法可行的话,不妨试试,你若需要春药,我可以拿几瓶。”
“不用了不用了,您留着自己用吧。”陈雪游忽然想起半边肩膀还裸着,忙将衣裳往上一拉,遮住那块十分醒目的刺青,“我身上有刺青,绝对不能暴露身份,我看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
周元澈脸色阴沉,目露杀气。
真是好死不死非要说上这么一句,要知道,太监就是用春药也很难尽人事,她现在真是往他伤口上撒盐。
陈雪游咬着唇,噗通跪下来,“大人,您可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小人嘴笨不会说话,绝对不是有心的。”
“是吗?”
“大人,其实您也不必介怀,女子也许并不适合你,男子之欢亦别有风情啊。”
“是吗?”那张脸越发阴沉恐怖。
他虽然从她嘴里讨不到什么便宜,但也略懂一些拳脚功夫。
周元澈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张面目可憎的脸,转而绕到她身后来到那张交椅边,“我只说一次,以后你再敢乱说话,便有如此椅。”
他一掌劈下去,那张交椅立时五马分尸,断肢残臂到处乱飞。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陈雪游回府时,已是下午未时,经历过惊心动魄的靖卫司之游,她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很好。
最要命的是,死太监末了还请她吃饭,两人从密室不知怎么却来到春明茶馆一间厢房内,刚进去,便只见桌上摆着一些细巧蒸酥,鲜汤粳米饭。
“我知道你还未用午饭,故叫人备了些茶食。”
“承蒙大人厚爱,不过小人实在没有什么胃口。”
“嗯?”周元澈微微挑眉,“那我喂你可好?”
陈雪游笑靥如花,操起筷子在手,生怕筷子落到周元澈手里。
“突然有胃口了。”
“乖。”
“……”
变态的脑回路果然非同寻常……
“做我们这行的,身体最是要紧,如无特殊情况,最好不要饿着肚子,有什么吃什么,吃得干干净净的,不要剩饭,因为,兴许明天,你就吃不着这么好的饭菜了。”
“是,大人英明!小人对大人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不可断绝。”
陈雪游拍马溜须的本事真是又见长了,可见生活是多么残忍,把一个善良天真的小女子活生生逼成这样。
呜呜,万恶的旧社会!
“闭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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