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雪长恨月常明

　　方才自尽那人，夜璃月是见过他的，昨日在大街上，也是他当众叫闹倾雪阁的不是，才惹怒了水无心。
　　“这人我见过。”夜璃月抬了抬眼，肯定到。
　　“在何处见过？”陌凄是了解夜璃月这个人的，所以才会有此疑问。
　　“陵幽城内，曾与倾雪阁之人起过冲突。”夜璃月负手而立，似有不解，这人又怎会出现在此？
　　他是冲谁来的？倾雪阁？还是凤鸣楼？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地这般巧合，原来是有小鬼在作祟，元沂请放心，我定会与你一个交代。”陌凄踢了那尸体一脚，吩咐人把尸体抬下去处理干净。
　　随后又与其他人道：“既是误会一场，那大家便各自散了吧！至于云公子被害一事，相信有我陌家与凤鸣楼联手，迟早叫那杀人凶手偿命来！”
　　陌凄如此决议，其他人也就没了聚集的理由，纷纷见礼作别，道一句有劳或着后会无期，各自回返来处去了。
　　闲人散去，陌凄拍了拍手，转身望着那阴森森的义庄，嗤笑一声：“这些人啊，一个个就跟没长脑子似的，听人一捣什就瞎胡来，还好没伤到元沂你和这位小兄弟。”
　　“什么小兄弟，爷不小了好吗！而且，你看起来，也没比我大多少嘛。”烟北鸿是很不喜欢别人说他小的。
　　“唔~哪怕是大你一天，那也是比你大吧？更何况，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我起码……比你大了，嗯……一千天总是少不了的。”陌凄铁了心要逗他。
　　“切~了不起哦。”年纪小又不是他的错，烟北鸿如是想到。
　　“那是那是。”陌凄假意附和两句，又转身对夜璃月道：“元沂，缘来客栈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既然我们已经相见，不如就劳烦元沂高抬移驾，到我府上小住几日可好？”
　　夜璃月认真思考了一番，横竖雪无情已在陵幽出现了，陌家在陵幽也算名门，自己若想查云氏之事，留在此地，有陌家相助，想必也能省下不少功夫，倒是不错。
　　更何况，他其实还有许多话，想与陌凄一谈。
　　于是他点头应下，气得烟北鸿在他身后不住叨叨：“二师兄，你怎这么随便就跟他走了，万一他不怀好意怎么办？”
　　“他非是恶人。”夜璃月辩解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我都是初次下山，哪里能懂他们这些人的内心险恶。”烟北鸿一直跟在夜璃月身后，跟他细说。
　　“莫以小人之心猜忌他人，此乃寒山戒律第十条，你可还记得？”不是夜璃月想训诫烟北鸿，他只是觉得，从自己这些年与陌凄的书信相处来看，陌凄应非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
　　得！夜璃月都搬出寒山戒律了，烟北鸿哪里还敢多言，闷头跟在身后，心里已经把陌凄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骂上千百回了！
　　陌凄眼角的余光微斜，瞧着烟北鸿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转头就与夜璃月说：“元沂，你家这位小师弟，还真是少年心性。”
　　“他自幼如此，陌兄不必见怪。”
　　“不怪不怪，我觉得他这样，还挺可爱的，少年郎嘛，自然跟那些个整日里板着脸的老不修不一样，是得活泼些才好！”
　　陌家府邸，离这义庄并没有多远，陌凄一路与夜璃月说道谈论，不至三刻，一行人就停在了陌家的府门前。
　　守夜的人见到陌凄回来，赶紧上前去，急道：“少主！您可回来了！家主寻了您好些日子都没消息，都焦心得病了！”
　　“什么！兄长病了？”陌凄一时慌了，对那人吩咐道：“这二位是我的朋友，你叫人带他们去备好的院子住下，好生侍候着，千万不可有半分怠慢，知道吗？”
　　陌凄有些愧疚道：“元沂，你瞧我这事办的，家兄病倒，我得赶紧去看看，你先随他们进府歇下，若是他们敢有半分怠慢，你便告知于我，我回头定然重罚。”
　　夜璃月听得出来，陌凄也不过就是故意吓吓那些人，又想到陌家主受病，便与陌凄言道：“无妨，陌家主受病事大，你自去便是。”
　　“多谢元沂体谅。”陌凄向夜璃月谢了礼，急忙冲进了大门。
　　“二位仙君，请随我来。”夜璃月是陌凄带来的人，方才那小厮自然不敢有所怠慢，恭恭敬敬地把人往府里请去。
　　夜璃月与烟北鸿二人随着仆人进屋，跟着他绕过了好几处长廊，才走到一处精致的院落。
　　到了地方，领路的仆人便介绍到：“其实，前些天我们家少主知道仙君要来后，就早早叫我们把住处给您备下了，只是这几日少主又不知去忙了些什么，好几日不见踪影，我们家主这才又担心得犯了旧疾，请了郎中来也不见好。”
　　“哦？”烟北鸿眼底打量着院子，这院子的布置，倒是挺合他心意的，只是，他还是不太喜欢陌凄这个人，总觉得他的出现，有些刻意。
　　他哼哧一声，问那小厮：“这院子不错，不知出自哪位的手笔？”
　　“我们陌家的府邸，自然是家主亲自督建的，一应设施也是家主依着自己和少主人的喜好摆的，这间院子原是家主的母亲，前家主夫人和小姐住过的，只不过……后来夫人和小姐故去，这院子也就空着了。”仆人冷静答道。
　　“既是旧人之所，那我们住下，岂不是，扰了先人清净？”夜璃月站在院中问道，听闻是陌家先夫人和小姐的住所，一时有些不忍破坏别人的念想和宁静。
　　“仙君不必担心，我们家主说了，夫人小姐已经仙去，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让懂得欣赏它的人时常来住上几日，才不会叫它埋没了去。”小厮回答完，又低着头道：“夜已经深了，想来少主今日会在家主院中歇下，二位仙君也不必多等，早些歇下吧。”
　　夜璃月一想也是，若是陌凄放着病重的兄长不管，反来陪着自己，他倒是会觉得陌凄这人薄情寡义了些，于是与那小厮回礼道：“打扰了。”
　　“仙君客气，那小的先告辞了。”小厮拜了别，兀自退下。
　　烟北鸿见他走远了，才回到夜璃月身边，压着声音说：“二师兄，我总觉得，这院子里的摆设似曾相识，可又记忆不清，想不起来～”
　　“那就早些休息，明日再想。”
　　这院子不大，夜璃月凭着感觉，很快就找到了卧房，当然，他还顺手，非常及时地把跟着过来的烟北鸿关在了门外。
　　烟北鸿毫无防备地一鼻子撞在门板上，在外头敲打着门板，低低吼道：“二师兄，你关门那么快做甚！”
　　“夜深，当憩。”夜璃月随手掐灭了蜡烛，他这屋里就陷入了一片昏暗。
　　“嘶～疼死我了～”烟北鸿见他熄了灯，也没办法，只好自己捂着鼻子，吃痛地碎碎念着，推开了旁边的房门，也进屋歇下了。
　　烟北鸿那厮安静之后，夜璃月又漠然地从床榻上起了身，他走到窗前推开窗扉，抬头望见悬挂在天上的半弦之月。
　　他心里大概估算了下，原来自己离开寒山，已余半月光景。
　　但这半月，又好似半生时光那么长，否则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席墨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呢？
　　窗扉外头视野开阔，也不知它面朝的是不是寒山的方向，他拢了拢衣袖，十分郑重地对着窗外拘了三拜，只听他低声道：“春朝缘散，一路走好。”
　　做完这一切，他已无心睡眠，至于这几日发生的事，一时半刻也梳理不透，他也就不着急想了，转身坐到矮榻上，盘膝打座修起了灵气。
　　而此时，陌凄也早就赶到了陌家家主，也就是他的兄长，陌随曦的房中。
　　“听说，你为了寻我，都着急的病了？”陌凄走到陌随曦的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陌随曦
　　只见床上躺着的男子面色苍白，双手交握在胸前，陌凄说话都过去了好一阵儿，他才缓缓睁开眼来，干咳了好几声后，沙哑着声音道：“若不如此，你又怎会来我院中。”
　　“呵~既然你无事，我就先走了。”
　　陌凄转身抬脚就要离开，陌随曦急忙掀被起身，脸上苍白病态也少了许多。
　　他急急唤住陌凄：“你把他也带来了，是不是？”
　　“急什么？我又不会吃人。”陌凄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这样的扳指陌随曦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陌凄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冲着陌随曦轻佻一笑：“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好像还真挺可爱的。”
　　“我警告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你，也更会助你，但他、是例外！”陌随曦咬牙道。
　　“你不过是一个看客，何必那般入戏！”陌凄冷冷甩下一语，随即走出了房门，但他也没去寻夜璃月，而是在陌随曦房间的隔壁屋中，径自睡下了。
　　陌随曦也好像早就习惯了似的，捏紧的拳头狠狠砸在床头，却也无能改变什么。
　　翌日清晨，陌随曦披着厚重的狐裘出了院子，他走起路来有些微晃，像是大病初愈的模样。
　　烟北鸿一早起来，原是准备要练一回剑法的，可是，当他熟稔的唤出随剑后，一转身就见着了院子外面转瞬即逝那抹身影。
　　他觉着有些熟悉，于是也就忘了练剑，急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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