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念皆落

　　“江序呢？你和他现在还有联系吗？”
　　“芸芸你怎么也问了，”林苡颜无奈问她。
　　“先回答我！”
　　“…没有。”
　　“哦，”陈芸芸就这样直勾勾盯着林苡颜，若有所思。

　　往往放松的时间流逝很快，等到周舒婚礼前一天，林苡颜她们前去做spa。
　　林苡颜裹着浴袍出来走向那温水泳池，水面荡漾着蓝色波纹，发出汩汩声，空气里蒸腾着湿润的水汽。
　　她慢慢浸入水中，温热瞬间拥抱每一寸肌肤，大脑放空，整个人放松下来。
　　“啊——好舒服啊——”陈芸芸一脸享受地泡在水中。
　　“嗯，”朦胧间，林苡颜恍惚地回忆起几年前他们在她生日那天，四人玩闹的片段。
　　被引入房间时，她们俯卧在理疗床上，理疗师的手沉稳而富有韵律，温热的精油随之渗入肌理。
　　罕见的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像是薄暮时分的光线漫射出，空气里却是一片寂静。

　　今夜，陆亦衡看着陈芸芸护肤完又“噔噔噔”前往林苡颜房间，他却没有如往常般调侃，听完陈芸芸朝他说，“今晚再陪陪颜颜，”他笑着回答，“好。”
　　“叩叩”两声，林苡颜就知道陈芸芸又来了，她起身前去开门，迎面又被陈芸芸扑了个满怀。
　　“颜颜，你好香~”陈芸芸搂住林苡颜的腰，“今晚我们又一起睡觉吧。”
　　“好啊。”

　　深夜，窗帘掩盖住的玻璃似乎还有一丝月光趁着未遮住的缝隙散入室内。
　　远处海浪起伏的声音在房间似乎也能听到，林苡颜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好像每次失眠都是愣愣地盯着。察觉到身旁人轻微翻身，她声音很轻，“还没睡吗？”
　　“恩…”陈芸芸闷闷地回答。
　　“唉，”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气，陈芸芸还以为自己听错。
　　“快睡吧，明天四点多就要起来了。”
　　“嗯…晚安…”
　　“晚安。”

　　不知为什么，越晚林苡颜越清醒，翌日醒来时她却一点也不困。
　　她们三个伴娘换上伴娘服化妆收拾完，齐刷刷地坐在一旁沙发上专注地盯着周舒。
　　化妆师正为周舒化妆，周舒察觉到三人热切的视线，不由抿唇轻笑，“怎么了？”
　　她们愣了愣又整齐地摇头，“没有啊。”
　　周舒换上晨袍摄影师为她拍照，陈芸芸举着手机拉着林苡颜和姜云拍来拍去，等周舒拍完晨袍照，她又给四人拍了好几张照片，看着照片很满意地点头。

　　Pelican Hill这一场是西式婚礼，林苡颜她们在外面等周舒换上婚纱后就准备告别前往仪式地点。
　　门被推开那刻，林苡颜听见周舒叫她，“颜颜。”
　　时间像是倒流到晚自习下课，若不是周舒打扮得这么美，林苡颜还以为自己等待对方，准备去接水。
　　林苡颜勾起唇角微笑，眼眶却泛红，她握住周舒的手，“你今天很美。”
　　周舒轻抚她的面颊，“谢谢，我今天结婚，不要哭哦。”
　　“嗯，”林苡颜重重地点头，她快速地将头别过一侧，放开周舒的手。
　　陈芸芸上前挽住林苡颜胳膊，她笑着朝周舒招呼，“舒舒，我们先走了。”
　　“好。”

　　所有人离开后，周舒回到房间静静地坐着，门被轻声推开，定制的牛津鞋踩在地上，发出沉稳的声音。
　　“舒舒，”她听见他在叫她，转头看向男人，他的头发全部往后梳理，露出饱满的额头以及整个面部轮廓，西装是精纺羊毛料子，泛着珍珠光泽，顺着肩线滑下，在腰身处微微收束。
　　“泽声哥。”
　　“嗯，”乔泽声轻吻她的额头，眸底透着笑意，“你今天很美。”
　　他们在这个私密的空间，独处，交谈。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绵延的草丘，花艺和draping装饰着红色圆顶Altar，林苡颜他们坐在白色靠椅，注视着挽着父亲胳膊的新娘沿着散满白色花朵的小径，缓步走向前面早已等待的新郎。
　　婚纱裙身是以象牙白真丝缎为底，覆上一层每一片镂空花纹均由匠人手工缝制的法国蕾丝。
　　上半身采用立体剪裁的鱼骨设计，后背以水晶纽扣串联，镂空蕾丝勾勒出蝴蝶骨曲线，腰际收拢后骤然绽放的A字裙摆，内衬硬纱撑起蓬松弧度。
　　周舒嘴角勾着淡淡的微笑，美丽而优雅。
　　裙摆拂过柔软草尖的窸窣，掌心交叠在一起的温度，瞳眸里是对方的面容。
　　“我承诺，不仅爱今日光彩照人的你，更爱岁月在你身上留下的每一道痕迹，爱那个真实、完整、并不完美的你…从今往后，我的生命线与你的交织，无论前路是繁花似锦，抑或荆棘遍布，我将与你并肩同行。
　　“我爱你，始于今日，续于永恒。”
　　誓词落下，余韵悠长。
　　他们为对方戴上戒指，司仪宣布合法结合，乔泽声亲吻了他的爱人。
　　林苡颜笑着为两人鼓掌祝贺，是她和周屹言为周舒他们递上戒指，隔着两人，她很快扫视眼周屹言，又将视线回到原处。

　　室内晚宴，周舒换了身的礼服。
　　周良部和何云复一些长辈坐在另一边，他们这些小辈坐在这边，因为彼此熟悉，晚宴倒也很愉快。
　　林苡颜见到了乔念。
　　乔念的长相是很惊艳的那种美，她进来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愣了一下。
　　“舒舒，你今天太漂亮了！”乔念找到周舒便是亲亲抱抱一顿连招。
　　“乔念…”周舒无奈地推她，接着给她介绍林苡颜他们。
　　“三个美女哦！”乔念眼睛闪着光亮。
　　林苡颜没想到乔念的性子这么…热情？

　　乔念今天拍摄完赶着行程来参加婚礼，等会又要走了。
　　她不舍地朝周舒告别，“舒舒，我要走了，不要想我啊…”
　　乔泽声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你可以走了，再见。”
　　“啊…哈哈，好的哥，我先走了，拜拜咯！”

　　晚宴很早结束，毕竟明天回盛华休息一两天还有场婚礼。
　　“啊——这几天玩的太开心了，”陈芸芸一脸满意地伸了伸腰，“啊哈——好困，颜颜我们快回去睡觉。”
　　“走吧，”林苡颜捏捏她的脸。

　　飞机缓缓降落到机场，陈芸芸他们将林苡颜送回家，“颜颜拜拜！”
　　“拜拜，”林苡颜朝他们挥了挥手，转身拉着箱子进入家门。
　　回到卧室顺手关上门，她走到沙发旁坐下，整个人瘫着，视线落在床头柜上。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相册，不知多少次重复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这个相册藏匿着她之前不曾告知他人的秘密。
　　她恍惚地看完将其放回原处。
　　手机震了下，是周屹言发的消息。

　　周屹言：胸针忘还你了，这次婚礼结束后你来找我，抱歉。
　　林苡颜：没事，还是谢谢你了。
　　周屹言：嗯。

　　林苡颜都快忘了这件事儿，周屹言倒是一遍又一遍提醒她，结果他自己又忘记还给她。

　　盛华这场婚礼在华庭宫举办。
　　参加这场婚礼的人很多，不过伴娘伴郎还是他们几人。
　　周舒端坐在床上等待，林苡颜端着鞋子，鞋面由金线银线绣出的凤凰，羽翼层叠；盛放的牡丹则用丝线渐变出花瓣的柔嫩。丝线光泽流转，在不同光线下，纹样呈现微妙的变化。
　　乔念也来当伴娘，她和陈芸芸，姜云盯着门，听见敲门声后正准备堵门，红包就被自觉地塞进来。
　　几人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们对视眼，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你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舒舒六岁，我十岁，”没有过多思考，乔泽声直接给出答案。
　　“哦——啊——”洛焕然带头起哄，他迫不及待地敲了敲门，“美女们，可以让我们进去了吧？”
　　陈芸芸打开门，乔泽声身后跟着一群人，他的目光停留在周舒身上，转头看见林苡颜端着婚鞋递到他面前。
　　“谢谢，”乔泽声捧着鞋子，握住周舒脚踝，轻柔地为她穿鞋。
　　结束后乔泽声起身，轻松地将周舒打横抱起，“谢谢，”他向林苡颜她们道谢，随即喊上周屹言他们，“走吧。”
　　“好嘞！走走走！”洛焕然一脸兴奋样。

　　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几十辆由花装饰的黑色幻影并做三排从道路行驶。
　　壮观，也让人惊叹。
　　抵达华庭宫后，周舒换上另一套婚服在门外等待。
　　门徐徐推开。
　　她一头乌发绾成低髻，只簪一支并蒂莲形状的赤金步摇，长长的珠穗垂在鬓边，随着她极轻微的呼吸，荡着几乎看不见的弧。
　　嫁衣采用苏绣最上乘的工艺：云锦为底，金线盘出祥云与鸾鸟，袖口与裙裾层叠如水波，缀着小米珠，每一动，便漾起一片细碎的星芒。
　　她手中那柄却扇，绢素为面，上面疏疏地画着几茎墨兰，恰恰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睛，沉静地望着前方某处虚空中。
　　宫灯垂着流苏，在梁柱间浮起一团团暖光；锦缎铺就的长路从殿门一直漫到礼台，周舒向前缓缓走去，最终停在乔泽声面前一步之遥。
　　乐声在此刻转为古琴沉厚的泛音，如秋水长天。
　　一位长者缓步上台，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匣，并排卧着两枚温润的白玉龙凤佩。
　　他的声音平和苍劲：“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新人相对，深深揖礼。一拜，谢天地涵育；二拜，敬父母恩深；第三拜，两人转向彼此。
　　起身时，周舒手中的却扇，终于徐徐、徐徐地放下。
　　礼成。长者将木匣中的玉佩取出，为他们分别佩在腰间。
　　刹那间华光满堂，人声与笑语如潮水般涌回。侍者鱼贯而入，端上热腾腾的佳肴与琥珀色的陈年花雕。
　　乔泽声与周舒执手走下礼台，开始融入这片温暖喧闹的红色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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