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引

　　“离合阵法讲究先分而后合，将人困住即刻绞杀。我观你这阵法只有其表却未曾有那阵法中的凶猛之意。”林归听到此话扭头看向来人，当他看到几人中的华慕寒时，身体微微有些僵硬，怎么会是他？看样子他已经不认识他了，心里暗自苦笑，莫对故人言故国，物是人非事事休。
　　林归整理好情绪，“阁下倒是知道的不少。”褚玟玦摇头“非也，我曾于书中看到过此阵法。被此阵困住的人插翅难飞，可如今却被轻易破了，此阵法当真是”褚玟玦顿了顿，“空有其名。”
　　林归并未被褚玟玦话里的挑衅扰乱，他观此人容貌惊人，身着一身僧服，华慕寒又在他们中间，想必这人便是那北境世子褚玟玦。
　　“自是不如北境的雪雁阵那般凶猛霸道，斩敌军于无形。”褚玟玦见被林归识破了身份淡然一笑，“若是闻人老将军还在世，只怕我这朋友得吃不少苦头。”
　　林归看了华慕寒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我最敬佩闻人老将军，他骁勇善战，掌控战场。他让西边的哒勒不敢跨过临江半步，若是闻人老将军没死，这个天下是谁的还真说不准。”
　　“新朝不言前朝事，更何况你区区一个捕快竟敢妄议朝堂，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徐知远上前一步，这哪里来的愣小子，说这种话都不知道背着人吗？！虽然他心里也赞同，可你都不看看这是什么场面，他要是再不出言阻止，怕是会被某人告黑状。
　　被看了一眼的陆浦炎有些莫名其妙，徐叔刚刚是看了我一眼吧？怎么那么……嫌弃呢？
　　“你又是何人？”林归眼里充满你是哪根葱的眼神看向徐知远。
　　“我乃是大理寺正六品左寺正徐知远！”徐知远看向林归，“如此可是有资格跟你对话？”
　　听闻是大理寺寺正，林归忙率领捕快们向徐知远行礼道“原来是寺正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说话不过脑子。实属该打！”说着还拍了自己两巴掌“还望寺正大人不与小的一般计较。”
　　徐知远没有说话，林归又忙道“既是寺正大人在此，想必这位小兄弟也不是贼人，误会，都是误会一场。”
　　“本官乃是微服查案，不便暴露身份。记住，你没有见过我们。”徐知远言语中带着官威，林归俯下的身子又低了几分，“小的记住了。那我就带着兄弟们先走了。”
　　徐知远点头，林归便领着捕快们扬长而去，还不忘带走昏迷中的余小四。
　　“乖乖的，徐老头，原来你也挺厉害的嘛。”宫询看着徐知远一脸放光，既然徐老头这么厉害，那么他是不是就不用怕祁翰了？那他还跟着杨旸吃糠咽菜做什么？直接抱紧徐老头大腿不就好了。
　　“哎哎哎，你干嘛”杨旸提着宫询的领子就把他提溜到一旁，将地方留给他们几人，宫询还在那对着杨旸说些什么，褚玟玦收回视线。对着徐知远说道“徐大人这是有话要说？”
　　徐知远先是对着褚玟玦施了一礼“先前并不知道是世子殿下，有所冒犯，还望世子殿下不与之计较。”
　　褚玟玦知道徐志远说的是先前在破庙相遇杨旸的冒犯之举，他笑了笑“无事，徐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那下官就直言了。不知世子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前在朱雀大街曾救过一男子？”
　　褚玟玦回想起一年前，他从清竹楼与闲王一干人等吃完酒，醉醺醺的从清竹楼出来，候在楼外的天玑便将他扶上马车，没一会儿，便听到天玑说前面路边似乎躺着一人，褚玟玦本来没打算管，但那人听到声音，又摇摇晃晃的起了身，倒在了他的马车前面。
　　褚玟玦示意徐知远继续说下去，“此人便是城南纵火案的凶手。”
　　城南的纵火案褚玟玦也稍有耳闻，听说此人烧掉城南一处工坊，火势波及到了退卒的房屋，他们的屋子都是连在一起的，是以如何安置这些退卒当是还令朝廷一番头疼，还是内阁中的汪归鸿提议，在城郊外另建屋舍供他们居住。既不会寒了这些军士的心，也让其他将士们看到朝廷的仁善。
　　“那犯人被抓到大理寺监狱，一开始油盐不进，嘴硬的很。不知怎地后来却松了口，说是……，我查过此人户籍，他家住奚城清水县的王庙村。此事牵连到了世子殿下，是以下官便带着杨司务一路上乔装打扮，想要去那王庙村一探究竟。”
　　褚玟玦听完后，轻道“原来如此，那不知陆小将军为何也在此处？”
　　陆浦炎看了看华慕寒，华慕寒对着他点了点头，正在陆浦炎要开口之际，褚玟玦叫停了他，他让徐知远将杨旸叫了过来。
　　“旸哥，我的好旸哥，你别拽我呀，我脖子疼。”宫询挣扎着说道，杨旸顿时被气笑，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小子心里想的是什么，“我让你去接近褚玟玦，观察他的身体状况，以便日后救治他方便。你如今在做什么？恩？”杨旸手提着宫询的领子，脸部渐渐靠近。在外人看来竟有些旖旎风光。
　　杨旸来到褚玟玦身旁，褚玟玦看也没看他，便对陆浦炎道“继续吧。”
　　陆浦炎跟华慕寒对视一眼，才继续道“半年多前，我随慕寒奉皇命去往皇觉寺寻你，慕寒留在寺中而我回了宫。”
　　陆浦炎回宫向皇上复完命后，途中遇到史克朗脸色不佳，急匆匆的不知道要去往何处，他便拦了下来“哟，屎壳郎你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史克朗许是心中有事，并未对陆浦炎称他为“屎壳郎”而动怒，反而对着陆浦炎匆匆行礼后便离开了，陆浦炎看着史克朗的背影感觉到不对劲，他便偷摸的跟上前去。直到看到史克朗出了宫门，向着城南而去。
　　“史克朗的东边的玄武大街上，他反而去了城南，我感到奇怪便留意了起来，他平日里与其他官员并无往来，除了偶尔皇上召见才会出府，但我发现每到亥时他都会从自家后门出去，直到丑时方归。我本想跟上前去一探究竟，但发现他身边似乎有高手保护。我便没有轻举妄动。直到……”
　　一月前，有人放火烧了城南的工坊，虽然没有伤亡但奇怪的是从调查的痕迹中发现，工坊里面是空的，一个空的工坊怎么会引来人将其烧毁？
　　陆浦炎从自己的袖口处的暗兜中拿出几片花瓣，“这是我在案发地发现的。”徐知远见陆浦炎拿出几片花瓣并且还是从烧毁的工坊处所得，“陆小将军这是何意？”
　　“城南失火我当时就在现场，但我不知道是何人放的火，我进去过那里面，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在角落中残存着这几片花瓣。后来巡察司的人赶到，我不欲与之纠缠便悄悄离去了。再后来我听闻大理寺接管了此案。”
　　“那为何陆小将军当时不说你已去过工坊？”陆浦炎道“还记得我说我见史克朗从宫门出去向着城南而去吗？”
　　徐知远疑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去了城南工坊？”
　　“正是。”陆浦炎点点头。
　　褚玟玦接过陆浦炎手中的花瓣，颜色暗红，花瓣比之一般的花瓣要大得多。见状，杨旸又将宫询提溜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花？”
　　宫询虽不满杨旸的举动，但看到褚玟玦手中的花瓣便皱起眉头“你们怎么会有这个鬼东西？”
　　褚玟玦闻言，扬起眉头“小询大夫认识这花？”
　　宫询呸了两声，“这花不是什么好东西，赶紧丢了。”
　　杨旸拍了一下宫询的脑袋，宫询立马跳脚“别打我头！会长不高的！”杨旸看着宫询好笑道“还长呢，都二十岁的人了。赶紧说这花是什么？”
　　宫询哼了一声，“那我也能长个子”随即又对褚玟玦说道“这花我瞧着跟罂粟有个八九分相似，所以我才会说你怎么拿着这么个鬼东西。”
　　“罂粟？”华慕寒听到宫询说这花是罂粟，有些不解道“罂粟不是药材吗？看书上所说可治疗泄痢、风瘫、正头风、痰喘、久咳、小儿慢脾风等，莫非那工坊是个制药的？”宫询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罂粟又名阿芙蓉，即罂粟花未开时，用针刺十数孔，其津自出，次日以竹刀刮在瓷器内，待积取多了，以纸封固，晒二七日，便成了能让人上瘾的毒物。只是此花只有倭国才有。按理来说，我们大雍应当没有此花才对。”
　　“那就对上了，史克朗的父亲是东海的水师提督，隔海而临的正是倭国。”褚玟玦盯着手中的罂粟花瓣说道。他问向宫询“若是有人将其制成毒物，那么中毒的人会有什么症状？”
　　“我家老头子曾诊治过中了阿芙蓉之毒的人，据那人所说，他原先只是睡眠不好，听人说吸食少量的阿芙蓉能助眠，随着他吸食次数越来越多，到后来到了一日不吸食竟浑身如同蚂蚁撕咬般痛苦，并且那时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实与幻境，目光呆木无神，就像个活在世上的鬼魅一般。”宫询提起那人，浑身发冷，那人病发的疯狂模样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史克朗……城南工坊……阿芙蓉……毒物。”褚玟玦念叨着，“若是阿芙蓉在京都流了出去，会怎么样？”
　　徐知远顿时一片毛骨悚然，“若是在京都流传开来，怕是……国将不国，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不行。”徐知远慌张道“我得立刻回京都，将此事告知大理寺卿，若这事是真的……”徐知远不敢想象，甚至他都不敢去赌那个万一。
　　“徐大人先不用着急，至今京都还未听闻过阿芙蓉，那工坊也被人处理了。那就证明阿芙蓉还没有在京都流传开来。我们现在要紧的是你抓到的那个人，他知道些什么。或许对我们会有所帮助。”徐知远听到褚玟玦这话，面部一片羞赧，“世子殿下有所不知，我们抓到的那人嘴硬的很，各种办法都试了他硬是不吭一句，他虽然松了口，却说的是与他纵火毫不相干的事，所以我才会想到去他老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能在大理寺走过一遭还嘴还那么硬的人也是个人物。”徐知远听到褚玟玦这话心里更是羞愧难当。“不是要去他老家看看吗？既然事情牵扯到了我。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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