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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二天凌晨的时候，黎小麦正抱着她的小麦苗坐在窗前发呆——相比昨天，今天的小麦苗又长高了不少。
这时，许医生敲响了她家的窗户。黎小麦二话不说就爬上了许医生的飞行器。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忐忑不安。
“我拿到了钥匙和瞳纹。”许隽说到。
黎小麦听了忍不住说到，“不管怎么说，阿妲对你还是很信任的。”
许医生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他说到，“但是被我辜负了。”
“对不起。”黎小麦突然很抱歉。
许隽笑了笑，“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完全可以拒绝你。”
他一边稳稳地开着飞行器一边对黎小麦说，“你不要有任何压力好吗？我帮你和你的母亲陈老师没有任何关系。我帮你，是因为我也很在意你描述的那个世界，那些变异人的事情，我也想知道我们是不是真的生活在谎言里。如果变异人真的存在还被追杀的话...”
黎小麦和许医生都沉默不语。他们知道这种沉默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有变异人还在被追杀的话，意味着AI管控中心欺骗了所有人，也违背了祂所被设立的初衷。人们在最初设立AI的时候，初始设置是AI没有任何感情的，那时的人们相信，没有感情的AI才是好AI，才是公平的科学的AI。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AI真的是公平合理的吗？
“那你会怨恨阿妲吗？许医生，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会站在阿妲的对立面吗？”
许隽沉默良久，最终回答到，“不知道。”
“我很爱她。”他补充到。
在这之后，两个人陷入了许久的沉默，直到许医生把飞行器停在AI管控中心的楼顶。他说他们不能从窗户进去，那样太容易被发现了。从顶楼的板门下去相对更安全一些。黎小麦心想，确实，当时在时代大厦，陆沐生也是这样从楼顶出现的。
黎小麦和许隽悄悄地潜入AI管控中心。
.
黎小麦虽然在这里被关了一段时间，但是她压根不认识这里的路。她和许隽在AI管控中心爬上爬下，看了好多地图和说明，才找到了位于楼下的那个小小紧闭室。
许隽把钥匙插在门上，转了一下，那门立刻发出声响，“请使用瞳纹认证。”
许隽又拿出他复制好的阿妲的瞳纹，在门上扫了一下，那门继续说，“阿妲长官，请进。”
黎小麦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她在那一瞬间产生过里面会不会没有人的担忧，但是她显然是担忧的地方不对。
黎小麦在被关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真实的伤害。对她影响最大的还是不见天日，和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她每天的一日三餐都定时定量，尽管她吃不下去，但是那是她的问题而不是阿妲不给她吃。
但是陆沐生的待遇就明显没有这么好了。
他被无数条铁链紧紧地绑在了椅子上。他昏睡着瘫在椅子上，似乎没有任何知觉，在黎小麦和许隽进入房间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看是谁闯入了禁闭室。
黎小麦心里慌极了，他不会...
想着，她就直直地朝他扑了过去。
许医生却把她拦腰抱住，“别过去。这是通着电的电锁，千万不要碰。他是人机融合体，精神上可以暂时承受地住，你可承受不住。”
黎小麦呆傻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陆沐生。他的头向上仰着，在月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睫毛似乎在微微地颤抖。
好像还活着。
许隽放开她，然后用手在墙上小心地摸索，“陆沐生本身是完整有机体和AI意识的融合体，比阿妲这种AI和人类结合的混血后代要强大的多。我想，如果不是这种高压电锁，应该没什么东西能控制住他。你别急，我先找找电源。”
黎小麦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许医生，如果陆沐生的这个躯体死了，那融合的那部分神经会怎么样呢？”
“我也不知道，还没有接触过这种案例。”许医生边摸索边说，“如果下次还有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请一定提醒我带个光源好吗？这里什么也看不清。”
黎小麦和许隽为了确保安全，两个人没有带任何通讯工具，也就只能顺着月光在黑暗中摸索。黎小麦提出想要帮忙，被许隽拒绝了，“你不知道这个电源是什么样子的，万一碰到电线就麻烦了。”
“许医生，您怎么懂这么多？”黎小麦问得毕恭毕敬。
“医学上偶尔会用到这些东西。”然后他突然咳嗽了两声，“其实这玩意是我教阿妲用的。”
？
他似乎不太好意思的补充到，“阿妲有的时候会审讯犯人，她会问我什么样的伤害是对人不会造成重大损伤又疼痛难忍的。”
啊？怎么还搞虐待啊？
黎小麦不知道说什么好。
许隽似乎是也知道自己说的东西有点离谱，便立刻岔开话题，“不过陆沐生是AI入侵人体是吧，我猜他这种情况，对人体的本身要求应该并不高，只要能获取DNA序列，就可以完成复制和重生。”
黎小麦的脑子突然飘回了那天她和陆沐生在飞行器上，陆沐生兴高采烈地给她讲生物和编程知识的时候。
于是黎小麦说到，“许医生，那这次我们要是跑出去了，我就收藏一根陆沐生的头发，这样以后他就算死了也没关系了对吧。”
许医生笑到，“头发可能不行，不一定能采集到完整DNA，不过你割他一块肉应该是可以的。”
割肉吗？陆沐生能同意吗？黎小麦想。
许医生突然说到，“找到了！在这里。”然后他补充到，“小麦，我可以关掉电源，但是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电源被切断，说不定会触发AI中心的警报系统。”
还是许医生想的周到，黎小麦问，“那怎么办？”
“如果出发了警报系统，我想，你可以先去试试可不可以叫醒陆沐生，如果他醒了，你们立刻回溯到以前可以吗？万一他没醒回溯不成功的话...”
这里距离顶层太远了，而且从AI中心的顶层起飞逃跑的话，那不就是活靶子吗？
黎小麦说到，“那我们就兵分两路逃跑吧，我们直接从这层逃跑，从不同的窗户跳出去。”
许医生说到，“现在看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但是如果真这样的话，我猜AI中心会发布警报，全网搜人。而且陆沐生怎么办，难道要把他留在这里？”
黎小麦听了，脑子飞速旋转，“许医生，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愿意连累你。不如你关掉电源直接逃跑就好，我在这里想办法叫醒他。万一，万一他真的醒不过来了，我就直接把他杀了然后随便割他一块肉然后逃走。”
“...”许医生似乎有些震惊，月色朦胧，黎小麦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还是很好奇许隽此时会是什么表情的。
然后许医生磕磕巴巴地说，“你带凶.器了？”
黎小麦掏出了装在口袋里的剪刀，就是那把之前陆沐生插在别人脑袋里的剪刀，十分锋利，“许医生，您就告诉我需要几斤肉就行。不过我先问清楚，离体的组织也是可以的被他复制再生的对吧？”
黎小麦的声音十分坚决，剪刀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地发着寒光。许隽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甚至觉得，如果他没答应帮黎小麦救陆沐生的话，可能被剪的就是他自己了。
“不...行...”
两个人正在大声密谋，突然一个轻微地声音传来。
两个人齐齐地转过头盯着陆沐生。
“疼...”
这家伙原来醒着！
.
这家伙醒着，但是什么也不说，直到黎小麦说要剪下他的肉来。黎小麦很无语，这都是什么关键时刻了，这个人还这么能忍，他要是早说他是清醒的，黎小麦也不用和许隽在这禁闭室里大声密谋了。
许医生笑到，“看来是我们多虑了，那我现在就关电源吧。”
黎小麦慢慢地靠近陆沐生，如果真的会出发警报的话，她还是离他近一点比较好。
许隽倒数了三个数，然后立刻切断了电源。
他猜的没错，在那一瞬间，警铃大作，刺耳的铃声几乎是要把黎小麦的头震碎，她扑到陆沐生身上，看着他的脸。他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可能是由于疼痛，他的额头上沁着点点汗珠，眼睫毛也一闪一闪地，被月光照得亮晶晶的。
陆沐生伸出手，他轻轻地握住黎小麦的手，然后他小声地对黎小麦说，“这次别不要我了，好吗？”
世界开始坍缩。
.
黎小麦和陆沐生一起，盯着刚刚开始分蘖的小麦苗。
陆沐生开心地一脸天真单纯，还在畅想以后把小麦种子播种到地面的时候——他是真的不记得循环时发生的事情。
黎小麦的眼睛却有点酸，终于把他救回来了，终于把他从那个吃人的地方带回来家来了。
黎小麦很想和他好好说说话，她很想问他他都经历了些什么，被电锁锁住的时候是不是很痛，他都和阿妲聊了些什么。可是黎小麦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也知道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
阿妲两分钟之后就会赶来。
黎小麦搬起花盆，把小麦苗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她主动拉住陆沐生的手，把他拉到窗边。
陆沐生的表情有些不解。
敲门声传来。
黎小麦眼睛酸酸的，她忍住不哭，把小麦塞到陆沐生的怀里，然后伸出双手紧紧地抱住他，“我想，我想再和你一起体验一次自由落体，可以吗？”
陆沐生抱着她和她的小麦，从窗边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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