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70：我的善意“潜伏”

　　王卫东的厉喝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刺耳。躺在病床上的陈教授似乎被惊扰，眉头微蹙，仪器上的波纹跳动了一下。

　　林凡正在给陈教授用棉签蘸水湿润嘴唇，闻声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他脸上没有王卫东预想中的惊慌，反而是一种异常的平静，甚至带着点疲惫。

　　“王队长，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卫东被他的冷静噎了一下，随即更加恼怒，指着陈教授：“你少转移话题！我问你，谁批准你把他送到这里来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队长？还有没有组织程序！”

　　林凡放下棉签，走到王卫东面前，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王队长，首先，送陈书铭来医院，是农场刘富贵领导做的决定，我只是随行协助。其次，这件事我已经向街道李主任和学校工宣队刘队长做了紧急汇报，领导们认可这是在特殊情况下采取的紧急人道主义措施，手续正在补办。”

　　他再次抬出上级，语气不卑不亢。

　　“人道主义？我看你是同情□□！跟他穿一条裤子！”王卫东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林凡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王卫东同志！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主席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陈书铭是犯了错误，但他现在首先是生命垂危的病人！农场和街道领导决定救人，是基于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是给犯错同志一个改造自新的机会！你口口声声说组织纪律，难道罔顾同志生死，见死不救，就是遵守纪律吗？你这分明是曲解政策，思想极端！”

　　他反手一顶“曲解政策”、“思想极端”的帽子扣了回去，比王卫东扣的“同情□□”更狠，更符合当下的政治语境。

　　王卫东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林凡“你……你……”了半天，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林凡的话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和政策解释的“正确”方向上。

　　“还有，”林凡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警告，“陈书铭的病历上写得很清楚，急性肺炎，心力衰竭。如果他昨晚死在农场，消息传开，外界会怎么看待我们红星农场？怎么看待我们红小兵？会不会有人说我们虐待改造对象，逼出人命？这个责任，你王卫东负得起吗？刘富贵领导和我现在做的，是在消除这个潜在的重大负面影响！你不但不理解，反而跑来横加指责，你到底是想维护纪律，还是想给集体抹黑？”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王卫东心上。他本质上还是个少年，虽然偏激，但也害怕承担大的责任。林凡将个人行为上升到了集体声誉的高度，让他瞬间感到了压力。

　　“你……你强词夺理！”王卫东的气势彻底被压了下去，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不是强词夺理，你可以去问李主任和刘队长。”林凡淡淡地说，“现在，请你离开，不要影响病人休息。”

　　王卫东死死瞪着林凡，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他发现自己每一次针对林凡的行动，最后似乎都能被对方巧妙地化解，甚至反将一军。他哼了一声，狠狠地跺了跺脚，转身摔门而去。

　　看着王卫东消失的背影，林凡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后背也渗出了一层细汗。这次交锋，比面对民兵和说服李主任更加凶险，因为王卫东是抱着彻底撕破脸的目的来的。

　　“小林……同志……”病床上，陈教授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如同游丝，但眼神却比之前清亮了一些，显然刚才的对话他听到了一些，“给……给你添麻烦了……谢谢……”

　　林凡走到床边，笑了笑：“陈教授，您醒了？感觉怎么样？别想那么多，先把身体养好。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陈教授喃喃着这两个字，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光，他看了看林凡，这个一次次出现在他危难时刻的少年，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他看不透的迷雾，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安抚好陈教授，林凡走出病房，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周晓白和张大力匆匆赶来，他们听说了消息，满脸担忧。

　　“铁军，你没事吧？王卫东没把你怎么样吧？”张大力急切地问。

　　周晓白则默默递过来一个还温热的窝头：“你……你没吃早饭吧？”

　　看着关心的伙伴，林凡心里一暖，接过窝头咬了一口，摇摇头：“我没事。他奈何不了我。”

　　但经济上的窘迫，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他看了看周晓白和张大力，下定决心。

　　“大力，晓白，我们的‘劳动实践’必须加速了。光靠捡废品，支撑不了这样的意外开支。我有个想法，需要吴工程师的帮助，也需要你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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