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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院
秦软卿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杯子,自从上次见外婆之后,这段时间里,她经常心神不宁,今天喝完咖啡之后,还打碎了杯子,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中午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是护工打来的,说外婆今天咳嗽得厉害,身体憔悴不堪。
听到护工的汇报,秦软卿心慌不已,急忙请了假去医院。
外婆满是苍老的脸,像是察觉到什么,握住秦软卿的手,声音虚弱:“卿卿,我们,我们回小院去……”
一会看着她,好像又想不起来什么,整个人迷糊着:“你是谁啊?”
秦软卿抑制不住流眼泪,眼神悲切,紧紧抱住她 ,感受她的体温。
最终,秦软卿请了半个月的小长假,打算带外婆回去看看。
她回到公寓,宋予安正在练吉他。
秦软卿的眼睛红地不像话,望着她:“安安,外婆现在想回去小院,你要一起回去吗?”
宋予安好像猜到什么:“好,这么多年了,正好回去看看。”
她们简单收拾行李,给外婆带了一些药,回到了乡下。
小院里,花已经枯了,好在果树还在结果,熟悉的环境,却物是人非,外婆一会开心,一会难过,说要重新种一些花,摘一些水果,等卿卿放学回来,自言自语着。
晚上,外婆看着她们,似乎又忘记了,秦软卿向她解释,我是卿卿,她叫安安。
外婆点点头,若有所思:“卿卿啊,你妈妈芳香呢?我都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秦软卿流下眼泪,难受哽咽:“妈妈去很远的地方了。”
夜里,宋予安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虽然外婆忘记了我们,但是我们记得她就好了。”
然后接着说:“如果我哪天失忆了,你要记得跟我说,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秦软卿声音沙哑,抬头看她:“为什么?”
宋予安轻声解释:“因为这样说的话,我就会一直想,直到想起你。”
她们这几天,带外婆逛遍小院的每一处角落,听着外婆毫无思绪地讲以前的故事,不厌其烦地告诉外婆她们的名字。
清理一些枯萎的花,种了一些新的,打扫了小院。
宋予安在傍晚给外婆弹了一首曲子,秦软卿在做着柴火饭,仿佛回到了以前的乡下时光,此时,钢琴不再落灰,外婆浅浅笑意,蝴蝶也飞了回来。
某天清晨,秦软卿做完早饭。
阳光温暖洒落大地上,照到门口,外婆的身上。
她静静地在轮椅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般,安静,慈祥。
秦软卿却不敢触碰着她,轻声唤她:“外婆?”
没有回应,她抑制不住颤抖,探了鼻息。
外婆的愿望实现了,回到了小院,却再也回不去了。
宋予安眼睛也红了,把秦软卿抱在怀里,让她依靠,她在她的怀里痛哭。
她们给外婆安排好葬礼,秦软卿眼睛通红,泣不成声,宋予安在旁边陪着她。
之后,她们在小院守了七天。
天空断了线下雨,雨打在刚种的花上,摇摇欲坠,此后,都是绵延细雨,天空灰蒙蒙的,像尘封已久的灰。
村里有一些人会看望,这时候有人窃窃私语。
“唉,你知道吗,她从小没有父母,现在又死了外婆,还有一个舅舅坐牢。”
“唉,真可怜。”
宋予安听到闲言碎语,走过去说道:“你们是乌鸦吗?”
陈富花看出她非富即贵,随机一愣:“什么意思?”
宋予安冷笑:“叽叽喳喳的声音,讨人嫌,惹人厌。”
陈富花看着明艳的面容,还有那双桃花眼突然想起来:“你你你……以前你是打伤我!”
宋予安想起来,看着这张厌恶的脸,周身戾气丛生,声音冷若冰霜:“当时,是你说她是孤儿吗?”
陈富花蛮横无理:“我说的不对吗?”
“以前只是拿石头打伤你的头,这次打伤哪好呢?”
陈富花忍不住打了寒颤,全身冰冷,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宋予安的表情太过可怕。
她一惊,但又硬气起来:“你想干嘛?我爸是村长。”
村长这时候撑着伞走过来,恭敬道:“小宋总,好久不见。”
陈富花不满:“爸,你干嘛对她那么客气。”
他瞪了她一眼:“闭嘴。”
毕竟宋予安自己捐了几十万他们修路,建设家乡,是他们村的财神爷。
“这是你的女儿吗?”
村长哈腰点头。
宋予安眼神冷漠:“陈村长,你女儿要好好教育一下,不然这副嘴脸让人好生恶心。”
陈村长不明所以,但大概知道是他女儿惹恼了她,谄笑:“对不起,小宋总,我回去就教育她,您消消气。”
后面,他带着陈富花回去在祖宗堂前罚跪。
晚上,秦软卿浅笑回忆往事:“安安,外婆是个特别好的人,她温柔善良,每天乐呵呵的,有小孩爬树摘果子也不骂,笑着让他们注意安全。”
宋予安抱着她静静听着。
“因为有了外婆,还有鲜花和果树,我的童年除了流言蜚语,也变得开心美好。”
“小时候她会早早起来给我洗衣服,不让我发现,在那处河边,等我醒来,她粗糙的手已经开始晾好衣服。”
“我随口一句想吃什么菜,她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偷偷地去买,晚上就吃到了。”
“半夜我怕热踢被子,她一次次帮我盖好,不厌其烦。”
“长大后,我要去市里上学,每次放假回来看她,她总会偷偷趁我不注意,在我的外套里塞红包。”
“我特别喜欢给她做饭,正如小时候她给我做饭一样。”
我爱她,正如她爱我一样。
想起鲜活的人此刻躺在冰冷的土地里,再也看不到她笑容满面,步履蹒跚的背影,粗糙的双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秦软卿又流下眼泪,宋予安帮她擦眼泪。
嗯,我知道,外婆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们把小院附近的环境逛了一遍,小溪边,菜园里,草地里,还有盛开雏菊的田野里。
——世界末日,满目疮痍,我们会在废墟里拥吻,崩塌,毁灭。
——然后死去。时间开始逆转,回到我们初次见面时,在漫花遍野里,我再次拥抱你。
宋予安看着秦软卿悲伤的面容,知道她世上再无亲人,拥她入怀,秦软卿汲取她怀抱的温暖。
她们留在小院的最后一天,倾盆大雨,掉落地上砸开来,风吹落一些叶子,还有枝桠,秦软卿像外婆以前一样,静静地在门口看着。
她想知道外婆为什么每天都喜欢坐在这里看看,是在看其他孩童顽皮地打闹,还是盼望着她放学回来,还是静静一个人享受阳光。
她们相依为命,可不得不说,外婆一个人,度过了很多孤独的时光。
秦软卿的母亲走得早,之后大伯也走了,她上高中后,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那时候,外婆就经常坐在这里,看着别人的身影,期待着她回来,盼望小院能够热闹些,没有那么冷清。
直到秦软卿工作,想要把她接来城市,可外婆始终不愿意,她舍不得小院。
而高中暑假那段时间,秦软卿把宋予安带回来小院,又热闹了一些,她们就像一家人一样生活,她看得出外婆很喜欢她。
她不明白在医院第二次见面,外婆对宋予安态度转变那么大,跟以前天差地别。
秦软卿坐在门前,雨水打湿她的裤腿。
宋予安给她熬好粥:““卿卿,过来吃饭,我们到里面来。”
秦软卿回过神来点头。
她去洗澡,身体回暖,可思绪还是一样乱,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坐到餐桌前。
两个相对无言,静静吃着。
半夜,雨越下越大,秦软卿着凉发烧了,身体滚烫,忽冷忽热。
她们在小院是一个山村,家里也没有发烧药,宋予安发现的时候,只能先打湿毛巾让她降温。
秦软卿全身颤抖,抑制不住流下眼泪。
宋予安看到她这样,红了眼眶:“对不起……卿卿……”
秦软卿是想起她小时候生病,当时外婆的腿脚还能行走,但背佝偻得厉害,外婆背着她,走到好几公里的小诊所,四周寂静,微弱的灯光照耀外婆的背影,她的脚步在夜里清晰响亮,像石头般沉重,虽然只有几公里路程,可外婆背着她走了好久好久。
每走一步,秦软卿感受到外婆背部的崎岖,忍不住流下眼泪。
你像一座山,蜿蜒盘踞,久居我的心里。
秦软卿没有降温的迹象,宋予安只能抱着她,开了二十公里的路程到了县城。
到达后,宋予安望着秦软卿脸烫得生红,心疼不已,秦软卿困倦睡去,宋予安看着她挂完针水,抚摸她的额头,天已破晓。
宋予安付了钱,又去附近的加油站加车油,带着秦软卿回到小院里,收拾好行李。
秦软卿再看一眼小院,有些落寞,宋予安牵起秦软卿的手。
以后冗长的一生,春暖花开的惬意,盛夏蝉鸣的燥热,秋风四起的凉意,冬天刺骨的寒冷,我都与你,一同感受。
你还有我呢。
我会在你身边,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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