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灯吹灭

　　第十五章雨夜的怪病
　　深秋的雨总带着浸骨的凉，整夜敲打着医院的玻璃窗，将清晨的天光揉得昏暗。顾眠刚把整理好的案件复盘报告发给编辑部，急诊大厅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家属急促的哭喊，打破了医院的宁静。
　　“医生！快救救我儿子！他突然浑身抽搐，还说胡话！”中年男人抱着十几岁的男孩冲进诊室，男孩蜷缩在父亲怀里，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抖，牙关紧咬，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抓我”“有影子”之类的胡话。
　　陆野刚结束早间查房，闻声立刻上前，指尖搭上男孩的脉搏，神色骤然凝重：“体温39.7℃，脉搏急促，瞳孔对光反应迟钝。准备急救，先降温、镇静，抽血查血常规和生化，做脑部CT！”
　　护士们迅速行动，诊室里器械碰撞声与男孩的呓语交织。顾眠站在门口，看着男孩痛苦挣扎的模样，心里泛起不安——这症状太过诡异，不像是普通的感染或癫痫。她拿出手机拍下男孩抽搐的细微动作，又记下他念叨的话语，直觉告诉她，这或许不是偶然病例。
　　半小时后，检查结果出来，血常规显示白细胞异常升高，脑部CT却无明显病变，药物镇静也仅能暂时缓解症状。陆野盯着化验单，眉头紧锁：“症状像中枢神经系统感染，但指标不匹配；按癫痫治疗效果不佳，得进一步排查罕见病。”
　　话音刚落，急诊门口又冲进来两名患者，一男一女，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症状与之前的男孩如出一辙：高热、抽搐、意识模糊，嘴里同样说着关于“影子”“追逐”的胡话。更诡异的是，三人衣物上都沾着少量暗绿色黏液，散发着淡淡的腐霉味。
　　“立刻隔离！”陆野当机立断，“所有接触过患者的医护人员做好防护，采集黏液样本送检，同时询问家属患者发病前的活动轨迹。”
　　顾眠跟着护士来到隔离区外，拦住刚接受询问的男孩父亲：“叔叔，孩子发病前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比如陌生的植物、动物，或者去了偏僻的地方？”
　　男人抹着眼泪回忆：“昨天下午带他去城郊的雾隐山露营，就在山脚下的树林里待了会儿，没碰特别的东西啊……就是回来后说身上痒，我以为是蚊子咬的，没在意。”
　　另两名患者的家属也陆续证实，发病前都去过雾隐山，其中女孩还提到，树林深处有一片奇怪的灌木丛，叶子上爬满了暗绿色黏液，她不小心蹭到过衣角。
　　“雾隐山……”顾眠迅速在手机上搜索，发现这座山近期因“野生蘑菇奇观”成为网红打卡点，周末人流量极大，但近一周已有三起类似“突发怪病”的报警记录，只是之前未引起关联重视。她立刻拨通赵队长的电话，语气急促：“赵队长，医院接连收治三名怪病患者，都去过雾隐山，症状诡异，可能和环境有关，甚至存在传染风险！”
　　赵队长刚处理完江慎案的后续收尾，闻言立刻警觉：“我马上带人去雾隐山排查，你协助陆医生跟进患者病情和样本检测，有情况随时沟通。”
　　挂了电话，顾眠回到诊室，陆野正盯着显微镜下的黏液样本，神色愈发严肃。“样本里检测出未知真菌孢子，”他抬眼看向顾眠，“孢子有强活性，能通过皮肤接触侵入人体，大概率是致病源，但目前没有匹配的已知菌种记录。”
　　“会不会是人为培育的变异真菌？”顾眠想起之前的“净化计划”，心有余悸，“雾隐山突然成网红景点，会不会有人故意利用人流量传播病原体？”
　　陆野沉默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目前三名患者都出现中枢神经症状，若孢子通过呼吸道传播，后果不堪设想。得尽快找到真菌源头，研制抑制药物。”
　　此时，检验科又传来消息：新送检的患者血液中，除了真菌孢子，还发现微量神经性毒素，与孢子存在协同作用，这才导致患者出现幻觉和抽搐。这个发现让案情更复杂——是自然生长的真菌产生毒素，还是有人在真菌中添加了毒素？
　　下午雨势渐停，赵队长发来现场排查照片：雾隐山脚下的树林里，果然有一片异常茂盛的灌木丛，叶片上覆盖着暗绿色黏液，周围地面散落着不少游客丢弃的垃圾和一次性餐具。灌木丛中心有个隐蔽的铁桶，里面残留着类似培养基的物质，桶身刻着一个模糊的标识，像是简化的“菌”字。
　　“铁桶里的培养基检测出与黏液一致的真菌孢子，还有人工合成的营养剂成分。”赵队长在电话里补充，“标识查不到所属机构，但附近监控拍到三天前有个穿蓝色防护服的人来过，身形中等，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样貌。”
　　顾眠看着照片里的铁桶标识，忽然想起之前整理“净化盟”资料时，曾见过类似的生物实验标记，只是细节略有不同。她立刻翻出旧文件对比，发现两者的结构元素高度相似，只是“净化盟”的标识多了蛇形图腾。“会不会是‘净化盟’的残余成员？”她猜测，“江慎虽被捕，但可能还有同伙在逃，继续搞极端实验。”
　　陆野接过文件查看，眉头拧得更紧：“有可能。这种变异真菌培育技术门槛极高，普通人难以掌握，大概率是专业科研人员所为。当务之急是找到防护服人员的身份，同时阻止更多人接触雾隐山的灌木丛。”
　　顾眠立刻联系景区管理处，要求紧急关闭雾隐山露营区域，发布安全警示，同时调取景区及周边道路的监控，排查穿蓝色防护服的可疑人员。然而监控画面模糊，且通往雾隐山的小路众多，排查难度极大。
　　傍晚时分，医院又收治第四名患者，是名中年导游，长期带团去雾隐山，症状比前三人更严重，已出现呼吸困难、意识昏迷。陆野立刻组织抢救，注射广谱抗真菌药物和解毒剂，但效果甚微。“必须找到精准抑制方案，”陆野擦了擦额头的汗，“再等下去，患者可能出现多器官衰竭。”
　　顾眠看着抢救室的灯光，心里焦急万分。她反复翻看患者的活动轨迹和监控截图，突然注意到导游手机里的行程记录——他三天前曾带团进入雾隐山深处，远超普通游客的活动范围，且在一处名为“黑松林”的地方停留过半小时。
　　“黑松林？”顾眠立刻搜索地图，发现那片区域属于未开发地带，地势险峻，很少有游客前往。她立刻将信息同步给赵队长：“导游曾去过黑松林，可能那里才是真菌的主要培育地，比灌木丛更隐蔽！”
　　赵队长当即调整排查方向，带着队员连夜赶往黑松林。深夜十一点，赵队长发来消息：黑松林深处发现一个隐蔽的临时实验室，里面有培育真菌的恒温箱、培养基原料，还有大量实验记录，实验室角落藏着一件蓝色防护服，与监控中的一致。
　　“实验记录显示，这种真菌是‘改良菌株’，代号‘影菌’，能产生致幻神经毒素，研发者标注为‘K’。”赵队长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兴奋，“我们还找到一份人员名单，上面有五个名字，除了K，还有之前被捕的沈万海的下属，看来确实是‘净化盟’残余势力！”
　　顾眠立刻将“影菌”代号和实验记录发给陆野，陆野看着记录里的真菌培育数据，眼神一亮：“记录里提到了‘影菌’的抑制酶，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方向研制中和剂！”
　　实验室的灯光彻夜未熄，陆野带领团队分析实验数据，调配药物配方；顾眠则整理监控线索和人员名单，试图找出代号“K”的研发者。名单上的其他四人都有明确身份信息，均为十年前“净化盟”的基层科研人员，刑满释放后失联，唯有“K”的信息一片空白，只留下一个邮箱地址。
　　凌晨三点，药物配方初步确定，第一支中和剂研制成功，立刻给昏迷的导游注射。半小时后，导游的呼吸逐渐平稳，体温开始下降，意识也有了微弱反应。“有效！”护士兴奋地汇报，陆野和顾眠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顾眠的手机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正是那个空白邮箱，内容只有一句话：“影菌只是开始，真正的‘净化’从未停止，别白费力气了。”
　　顾眠心头一紧，立刻将邮件转发给赵队长，同时回复邮件：“你是谁？为什么要传播‘影菌’？伤害无辜者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方很快回复，语气带着偏执的傲慢：“无辜？这个世界本就该优胜劣汰，弱者不配占用资源，‘影菌’会帮我们筛选出真正的强者，K只是在完成伟大使命。”
　　“又是这套荒谬的论调！”顾眠攥紧手机，怒火中烧，“江慎已经被捕，你们的计划注定失败，尽快自首才是唯一出路！”
　　这次对方没有再回复，邮件界面显示已读，却彻底没了动静。赵队长根据邮箱IP地址追踪，发现信号来自城郊的一处废弃仓库，等警员赶到时，仓库里只剩一台发烫的电脑，硬盘已被格式化，地上散落着“影菌”的实验碎片和一张烧毁大半的照片，照片上隐约能看到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人戴着眼镜，右眼下方似乎有颗黑痣——与江慎的特征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完全一致。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医院的走廊里。昏迷的导游终于苏醒，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能正常交流；其他三名患者的病情也得到控制，逐渐好转。陆野看着最新的检测报告，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影菌’的中和剂效果稳定，可以批量生产，后续再优化配方即可。”
　　顾眠却没放松警惕，她看着那张烧毁的照片，心里满是疑惑：照片上的人是谁？代号“K”到底和江慎是什么关系？“净化盟”的残余势力还有多少？这场雨夜引发的怪病，显然只是新阴谋的开端，他们必须尽快找到“K”，阻止更大的危险发生。
　　赵队长那边传来消息，已对名单上的四名“净化盟”残余人员展开通缉，同时扩大对废弃仓库周边的排查，寻找更多关于“K”的线索。顾眠和陆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无论接下来面对什么，他们都会并肩作战，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

　　批量生产的中和剂陆续投入使用，医院里四名患者的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男孩不再浑身抽搐，清醒时能清晰回答问题，只是偶尔闭眼会呢喃“影子还在晃”；那对二十岁左右的男女已能自主进食，高热退去后，眼神里的惶恐渐渐被茫然取代；昏迷的导游也彻底苏醒，虽仍需吸氧辅助，但能断断续续讲述黑松林的见闻——他当时为了采摘稀有野果误入深处，曾闻到过一阵奇异的甜香，回过神时衣角已沾了暗绿色黏液，只当是树汁并未在意。
　　陆野盯着新的检测报告，指尖在化验单上轻点：“患者体内的真菌孢子活性大幅降低，神经毒素浓度也在下降，但部分孢子进入休眠状态，暂时无法彻底清除。”他抬头看向顾眠，白大褂袖口沾着些许试剂痕迹，“这种休眠特性很棘手，若环境适宜，孢子可能再次激活，得持续监测三个月以上。”
　　顾眠刚整理完患者的后续护理记录，闻言皱眉：“会不会是‘影菌’本身就有休眠机制？还是中和剂存在漏洞？”她想起匿名邮件里“真正的净化从未停止”那句话，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时，赵队长的电话打了进来，背景里传来风声和器械碰撞声：“我们在黑松林实验室的废墟下挖到个加密硬盘，被多层防水盒包裹着，技术人员正在破解。另外，通缉的四名科研人员中，两人已在邻市落网，审讯时都提到‘K’是核心研发者，他们只负责准备培养基，根本没见过‘K’的真面目。”
　　“他们有没有说‘影菌’的最终用途？”顾眠追问。
　　“一人嘴硬，另一人透露，‘K’说要让‘影菌’通过雨水扩散，覆盖整座城市的绿化带。”赵队长的声音沉了下来，“幸好前段时间持续降雨，土壤湿度高，孢子暂时没通过空气传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挂了电话，顾眠立刻打开地图，标记出本市主要绿化区域：“雾隐山周边有三个大型公园，还有五条街道的行道树带，若孢子真在土壤里扎根，雨季过后气温回升，很可能大面积扩散。”她转头看向陆野，“能不能检测土壤中的孢子残留？”
　　陆野早已起身拿取样工具：“我带团队去雾隐山周边采样，你留在医院对接硬盘破解进度，有发现随时同步。”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对了，给导游做检查时，发现他衣服纤维里藏着个微型芯片，像是定位器，已经交给技术科分析了。”
　　顾眠心头一凛：“难道‘K’在监控接触过‘影菌’的人？”
　　两个小时后，技术科传来消息：定位器不仅能实时追踪位置，还能记录环境数据，芯片里的日志显示，导游昏迷期间，曾有陌生信号接入，提取过他的生理指标数据。更诡异的是，日志末尾标注着一串坐标，指向市中心的旧工业区——那里早已废弃，只剩几栋残破厂房。
　　顾眠立刻联系赵队长，对方刚带着硬盘赶回警局：“破解出部分文件了，里面有‘影菌’的变异迭代记录，还有一份未完成的‘扩散路线图’，最终落点就是旧工业区！”
　　“我现在过去排查。”顾眠抓起外套，“陆医生那边刚到公园采样，我先去探探情况，你们尽快赶来。”
　　旧工业区笼罩在灰蒙蒙的雾气里，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风吹过空荡的厂房，发出呜呜的声响。顾眠贴着墙根前进，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地面，发现散落着不少干涸的暗绿色痕迹，与“影菌”黏液的颜色一致。走到第三栋厂房门口时，她闻到淡淡的甜香——和导游描述的气味一模一样。
　　推开门的瞬间，光束照亮了满墙的培养皿，里面种着不同阶段的“影菌”，从白色菌丝到暗绿色黏液状，层层递进排列着。墙角的操作台还在发热，上面放着半杯未凉的咖啡，旁边散落着一张草稿纸，画着真菌孢子的传播模拟图，标注着“雨水催化公式”。
　　顾眠正想拍照留存，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地转身，电筒光束照在对方脸上——那人戴着黑色口罩，右眼下方贴着块创可贴，露出的左眼布满红血丝，手里攥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暗绿色液体。
　　“别乱动。”对方的声音沙哑，带着刻意压制的颤抖，“这里的‘影菌’已经成熟，只要我打碎瓶子，孢子会立刻通过空气传播。”
　　顾眠缓缓放下手机，目光扫过对方握着瓶子的手，指节处有明显的实验室灼伤痕迹：“你是‘K’？”
　　对方没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她：“顾记者，你不该来这里。‘净化’是必然趋势，弱者被淘汰，才能让世界更纯粹。”
　　“用伤害无辜者的方式？这不是净化，是屠杀。”顾眠慢慢挪动脚步，试图吸引对方注意力，“江慎已经失败了，你觉得自己能成？”
　　提到江慎，对方的情绪突然激动，左手不自觉收紧，玻璃瓶发出轻微碰撞声：“他太懦弱，才会被你们抓住！我不一样，‘影菌’已经优化到第三代，传播性更强，中和剂根本没用！”
　　就在这时，厂房外传来警笛声，对方脸色骤变，转身就往后门跑。顾眠立刻追上去，眼看就要追上，对方突然回头，将玻璃瓶朝地面砸去——暗绿色液体溅开，瞬间蒸发成细小的雾滴。顾眠下意识屏住呼吸，却还是吸入了少量雾气，喉咙立刻泛起灼烧感。
　　她强忍着不适继续追赶，刚跑出后门，就看到赵队长带着警员冲过来，将慌不择路的“K”按倒在地。“带他去隔离审讯，所有人穿防护装备！”赵队长高声吩咐，随即扶住脸色发白的顾眠，“你怎么样？有没有接触到孢子？”
　　顾眠指着地上的液体痕迹：“快处理，孢子已经雾化，我可能吸入了一点。”
　　半小时后，陆野带着检测设备赶到，给顾眠做了紧急检测，看着化验单眉头紧锁：“体内检测到微量孢子，但活性很低，可能是雾化后的残留。不过……”他停顿了一下，“孢子的基因序列和之前的样本有差异，像是被刻意修改过，暂时无法确定是否有新的毒性。”
　　与此同时，审讯室里的“K”拒不配合，只是反复念叨“净化开始了”。技术人员检查他的随身物品时，发现一枚戒指，内侧刻着“江”字，还有一张褪色的照片，背面写着“阿哲”——照片上是两个少年，一个戴着眼镜，右眼下方有颗黑痣，和江慎长得有七分相似。
　　赵队长拿着照片走进病房，递给刚输完液的顾眠：“这是从‘K’身上搜出来的，你看这人和江慎的关系。”
　　顾眠看着照片里的少年，忽然想起江慎被捕时说过的话：“我有个弟弟，他比我更执着于净化。”她心头一震：“难道‘K’是江慎的弟弟江哲？”
　　话音刚落，陆野拿着新的检测报告闯进来，神色凝重：“旧工业区的‘影菌’样本里，检测出与之前不同的神经毒素，能加速孢子休眠后的激活，而且……”他看向顾眠，“你体内的孢子，正在缓慢变异。”
　　顾眠愣住了，指尖抚上自己的喉咙，那里的灼烧感似乎还在蔓延。而审讯室里的江哲，突然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

　　隔离病房的消毒水味格外浓烈，顾眠盯着输液管里缓缓滴落的液体，指尖传来轻微的麻木感。陆野坐在床边，手里攥着最新的基因测序报告，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变异后的孢子能屏蔽中和剂的抑制作用，还在吸收你体内的营养物质加速增殖，目前没找到针对性破解方案。”
　　“江哲那边有突破吗？”顾眠声音有些沙哑，她刚做完脑部扫描，影像显示部分区域有微弱的异常信号，正是孢子聚集的位置。
　　赵队长推门进来，脸色比外面的阴天还要沉：“他还是不松口，只说‘变异孢子会完成最终净化’。我们调查了他的背景，江哲比江慎小五岁，曾在国外顶尖生物实验室深造，三年前突然失联，应该是那时开始秘密培育‘影菌’。”他将一份文件放在床头，“这是他的实验室资金流向，有一笔大额转账来自境外匿名账户，源头查不到，但交易记录里有个标记，和十年前‘净化盟’的海外分支一致。”
　　顾眠翻看着文件，目光停在转账日期上——正是江慎被捕前一个月。“看来‘净化盟’的根基没彻底清除，江哲只是被推到台前的执行者。”她放下文件，忽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模糊的黑影，“刚才……好像看到有影子晃过去。”
　　陆野立刻拿起手电筒照向病房角落，空无一人，只有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是神经毒素残留引发的幻觉，孢子变异后可能刺激了大脑视觉中枢。”他调整了输液配方，“加了点镇静成分，能暂时缓解症状，但治标不治本。”
　　这时，技术科发来紧急消息：破解江哲的加密硬盘时，发现一份“二次扩散计划”，他在全市十个饮用水水库的上游，都隐藏了小型孢子释放装置，装置与他的生物芯片绑定，一旦他的心率停止，装置会自动启动。
　　“疯了！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赵队长一拳砸在墙上，“现在去拆除装置来不及，水库覆盖范围太广，而且装置藏得隐蔽，短时间内找不到全部。”
　　顾眠强撑着坐起来，脑子里突然闪过江哲戒指上的“江”字和照片背面的“阿哲”：“江慎或许能劝他。”她看向赵队长，“江哲对江慎似乎很在意，不然不会一直戴着刻有‘江’字的戒指，或许亲情能突破他的偏执。”
　　赵队长犹豫了一下：“江慎在监狱里表现恶劣，多次试图自残，而且他对‘净化’理念深信不疑，未必会配合。”
　　“值得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强。”陆野补充道，“现在每拖延一分钟，顾眠体内的孢子变异风险就高一分，水库那边也随时可能出问题。”
　　两小时后，江慎被押到医院的隔离会见室，隔着钢化玻璃，他看到里面坐着的江哲，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江哲却别过脸，语气冰冷：“别来这套，我不会停手的。”
　　“阿哲，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江慎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抬手示意狱警递过一张照片——那是两人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合影，照片边缘已经磨损，“我们当初想改变世界，不是为了伤害别人，是为了让像我们这样的孤儿能有安稳的家。”
　　江哲的肩膀微微颤抖，却依旧没回头：“你早就忘了初心，向现实妥协了。只有‘影菌’能筛选出强者，建立新的秩序。”
　　“那顾眠呢？她只是个想揭露真相的记者，还有那些游客，他们做错了什么？”江慎提高了音量，“你培育的孢子已经变异，连自己都控制不住，最后只会毁掉一切，包括你自己！”
　　提到孢子变异，江哲终于转过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影菌’是我亲手培育的，不会失控。”
　　“我见过顾眠的检测报告，孢子正在吞噬她的身体机能，还会引发不可逆的神经损伤。”江慎盯着他的眼睛，“你一直戴着我送你的戒指，说明你心里还有亲情，别让偏执毁了所有。”
　　江哲的手不自觉摸向戒指，指腹摩挲着上面的“江”字，眼眶渐渐泛红。这时，顾眠的病房传来紧急呼叫，陆野匆忙跑过去——她突然浑身抽搐，意识模糊，嘴里念叨着“影子越来越多”。
　　会见室的监控同步了病房画面，江哲看到顾眠痛苦挣扎的模样，身体猛地前倾，对着麦克风嘶吼：“快救她！我告诉你们装置的位置，还有抑制变异孢子的方法！”
　　赵队长立刻让人记录江哲报出的坐标，同时安排拆弹小组赶往水库。江哲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说道：“变异孢子怕高浓度的蒜氨酸，大蒜提取物能暂时抑制它增殖，彻底清除需要用我实验室里的‘反向酶’，配方在我电脑的加密文件夹里，密码是我们小时候的孤儿院编号。”
　　陆野立刻安排人提取大蒜提取物，给顾眠做紧急注射，同时让技术人员破解文件夹。江慎看着江哲颓然坐下的样子，轻声说：“哥带你回家。”江哲却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回不去了。”
　　半小时后，拆弹小组传来消息，九个水库的装置已成功拆除，只剩最后一个位于西郊水库的装置，信号显示被人移动过位置。技术人员也破解了文件夹，找到“反向酶”的配方，只是其中一种关键原料“紫晶藤”极为稀有，国内仅存少量样本，保存在市生物研究所。
　　陆野刚安排人去调取紫晶藤，顾眠的病情突然再次恶化，体温骤升至40℃，脑部CT显示孢子聚集区域扩大，开始侵蚀脑血管。“大蒜提取物没用了，孢子变异速度远超预期！”护士焦急地汇报，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越来越不稳定。
　　江哲透过监控看到这一幕，突然情绪崩溃：“西郊水库的装置被我藏在水下的管道里，可能被水流冲到下游了！还有，紫晶藤样本被‘净化盟’的海外分支标记过，他们大概率会来抢，因为反向酶不仅能抑制孢子，还能反向操控‘影菌’！”
　　赵队长立刻调派警力搜寻西郊水库下游，同时派人驻守生物研究所。陆野则盯着配方，眉头紧锁：“没有紫晶藤，反向酶根本做不出来，难道就没有替代品吗？”
　　江哲沉默片刻，艰难地说：“还有一个办法，用我的血液。我长期培育‘影菌’，体内产生了天然抗体，能暂时延缓孢子变异，但……抗体有副作用，可能会让她失去部分记忆。”
　　顾眠迷迷糊糊中听到“失去记忆”，挣扎着伸出手，抓住陆野的白大褂：“别……我不能忘……”她还没查清“净化盟”的全部势力，还没兑现守护城市的承诺，怎么能失去记忆。
　　陆野看着她苍白的脸，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江慎在一旁急声道：“先保命要紧，记忆没了可以再找回来！”
　　就在陆野准备同意时，生物研究所传来消息：紫晶藤样本被人抢走了，监控拍到两名穿黑色风衣的人，动作敏捷，抢走样本后乘坐一辆无牌照越野车逃离，车牌被遮挡，只拍到车尾有个特殊的标志——蛇形图腾缠绕着“菌”字。
　　“是‘净化盟’的海外分支！”赵队长一拳砸在桌子上，“他们肯定是冲着反向酶来的，拿到紫晶藤，就能掌控‘影菌’，实现更大规模的扩散！”
　　顾眠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的黑影越来越清晰，仿佛要将她吞噬。陆野看着监护仪上不断下降的血氧饱和度，咬牙做出决定：“准备抽取江哲的血液，同时追踪越野车的轨迹，一定要把紫晶藤抢回来！”
　　血液注射进顾眠体内后，她的抽搐渐渐停止，体温开始缓慢下降，但眼睛依旧紧闭，眉头紧紧皱着，像是陷入了深沉的梦魇。江哲看着监控里的她，低声说：“副作用可能已经开始了，她醒来后，或许会忘记最近发生的事，包括‘影菌’和我……”
　　赵队长那边传来追踪进展：越野车往城郊方向逃窜，目的地可能是雾隐山——那里还有未清理干净的“影菌”培育基地，对方或许想在那里重新研发配方。
　　陆野守在顾眠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承诺：“我会把紫晶藤找回来，让你恢复健康，也不会让你忘记该记得的事。”他抬头看向窗外，天色再次阴沉下来，似乎又要下雨，而这场关于“影菌”的战争，还远未结束。

　　城郊公路的车灯划破暮色，赵队长坐在警车副驾，指尖划过车载屏幕上的追踪轨迹，声音沉得像浸了雨：“越野车进了雾隐山范围，山里信号弱，无人机快跟不上了。”他转头看向后座的陆野，“江哲说的培育基地具体在哪？”
　　陆野刚给顾眠发完“病情稳定”的消息，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温度：“黑松林深处的临时实验室旁，还有个隐蔽地窖，之前排查时没发现，江哲刚交代的。”他攥紧装着备用中和剂的箱子，“对方要紫晶藤是为了反向酶，一旦在基地完成配比，‘影菌’会变成可控武器，后果比之前更严重。”
　　警车在雾隐山山脚停下，山风卷着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刚停的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赵队长挥手示意队员分组行动：“一组随我去地窖，二组封锁山脚出口，三组用热成像仪搜索周边，注意穿防护装备，避免接触残留孢子。”
　　一行人踏着泥泞的山路往上走，黑松林的树木枝桠交错，像张巨大的网笼罩着山体。陆野边走边留意周围的植被，忽然停住脚步，指向右侧一棵枯树：“这里有新鲜的脚印，还有紫晶藤的叶片残渣——它的叶脉是紫色的，很特殊。”
　　赵队长立刻示意队员警戒，顺着脚印往前走了百余米，果然看到一处被藤蔓掩盖的地窖入口，铁门上挂着把生锈的锁，锁芯有刚被撬动过的痕迹。“准备突入。”他压低声音，队员们立刻举枪瞄准，随着“哐当”一声锁被踹开，地窖里传来玻璃碰撞的声响。
　　地窖内弥漫着浓郁的甜香，比之前在旧工业区闻到的更浓烈。陆野打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之处，摆满了培育皿和恒温箱，几名穿黑色风衣的人正围在操作台旁，手里拿着装有紫晶藤的密封袋，其中一人正用镊子夹取藤叶，往试管里添加试剂。
　　“不许动！”赵队长一声大喝，对方瞬间反应过来，其中两人抓起地上的玻璃瓶砸向众人，暗绿色的“影菌”黏液溅在地面，瞬间冒出细小的白雾。“快退！孢子雾化了！”陆野大喊，拉着身边的队员往后躲，可还是有两名警员不慎吸入雾气，当场剧烈咳嗽起来。
　　混乱中，一名风衣人抓起装有紫晶藤的袋子，往地窖深处的密道跑。“别让他跑了！”赵队长追了上去，陆野则留在原地，给咳嗽的警员注射紧急抑制剂，目光扫过操作台时，突然看到一张纸上写着“孢子气溶胶配方”，末尾标注着“72小时内扩散至全城”。
　　他心头一紧，立刻将配方拍照留存，刚起身就听到密道方向传来打斗声。冲过去时，只见赵队长正和那名风衣人扭打在一起，紫晶藤袋子掉在地上，藤蔓散落出来。陆野上前帮忙按住对方，看清那人的脸时愣住了——是十年前“净化盟”的核心成员，当年负责生物武器研发的陈默，传闻早就死于海外追捕。
　　“没想到吧，我还活着。”陈默被按在地上，嘴角却勾起冷笑，“江哲只是个棋子，真正的‘净化计划’，从现在才开始。”他突然猛地挣扎，嘴里吐出一枚胶囊，瞬间化作白烟。“是神经毒气！”陆野立刻捂住口鼻，拉着赵队长往外退，等烟雾散去，陈默已经没了呼吸，嘴角还残留着诡异的笑容。
　　捡起地上的紫晶藤，陆野发现部分叶片已经被切碎，试管里的试剂也洒了大半。“得尽快回去提炼成分，晚了就来不及了。”他看着手表，“顾眠体内的抗体只能维持12小时。”
　　警车连夜赶回市区，陆野直奔实验室，刚穿上白大褂，就接到医院护士的电话：“顾眠醒了，但她好像不记得你了，还问自己为什么会在医院。”
　　试管差点从陆野手里滑落，他定了定神：“我马上回去。”
　　隔离病房里，顾眠靠在床头，眼神里满是茫然，看到陆野进来，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你是谁？”
　　陆野的心像被揪了一下，慢慢走过去，递过她之前的案件记录本：“我是陆野，你的朋友，也是医生。你之前调查案件时，不小心吸入了有害孢子，所以住院了。”
　　顾眠翻看着本子，上面的字迹熟悉又陌生，脑子里像蒙着一层雾：“案件？我是记者吗？”她抬手按着头，太阳穴传来阵阵刺痛，“我好像记得一些片段，有雨，有影子，还有……一个戴口罩的人。”
　　陆野刚想说话，实验室的电话打了进来，语气急促：“陆医生，紫晶藤的成分提炼出来了，但陈默洒的试剂里，有能加速孢子变异的催化剂，反向酶的配方需要调整，至少要24小时。”
　　“24小时……”陆野看向顾眠，她的脸色又开始发白，监护仪上的孢子活性指数在缓慢上升，“有没有别的办法？”
　　“除非能找到陈默的实验室笔记，里面可能有催化剂的中和方案。”电话那头的研究员说，“我们在他身上搜出半张地图，标记的位置像是旧城区的废弃药厂。”
　　挂了电话，陆野看着顾眠：“我需要去旧药厂找一份笔记，能帮你彻底恢复健康，也能想起所有事。”
　　顾眠看着他的眼睛，莫名觉得可信，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或许我能想起什么。”
　　赵队长派了两名警员护送他们去旧药厂，厂房早已废弃，墙面斑驳，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药瓶。顾眠走进厂房，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突然停下脚步，头痛欲裂，眼前闪过片段式的画面——暗绿色黏液、铁桶标识、江哲诡异的笑容。
　　“我记得这里。”她喃喃道，指着二楼的楼梯，“上面有个房间，放着很多培养皿。”
　　走上二楼，果然有一间锁着的房间，破门而入后，里面摆满了“影菌”培育设备，桌上放着一本黑色笔记本，正是陈默的笔记。顾眠拿起笔记，翻到最后一页时，突然看到自己的照片，背面写着“关键棋子”。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她想起了雨夜的急诊、雾隐山的灌木丛、江哲的阴谋，还有陆野在实验室彻夜未眠的样子。“我都想起来了。”顾眠眼眶泛红，转头看向陆野，“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野松了口气，接过笔记快速翻阅：“找到了催化剂的中和方案，需要用银杏叶提取物和紫晶藤搭配。”他立刻给实验室打电话，“按这个配比准备，越快越好。”
　　回到医院时，实验室已经备好反向酶试剂。看着试剂缓缓注入输液管，顾眠的心情渐渐平复，陆野坐在床边，给她讲了她失忆时发生的事，包括陈默的出现和“净化盟”的残留势力。
　　“陈默虽然死了，但海外分支还在，他们手里可能还有‘影菌’样本。”顾眠皱起眉，“还有江哲，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认罪了，被判终身监禁，入狱前托人给你带了句话，说对不起。”陆野递给她一枚戒指，正是江哲身上的那枚，“他说这个还给你，当年你父亲救过他，这是你父亲送他的礼物。”
　　顾眠愣住了，看着戒指上的“江”字，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话：“当年在孤儿院，有个孩子很可怜，我送了他枚戒指，希望他能好好生活。”原来江哲就是那个孩子，只是走偏了路。
　　三天后，顾眠体内的孢子被彻底清除，出院那天，阳光明媚。赵队长打来电话：“雾隐山的‘影菌’基地已经彻底清理，水库的装置也全部拆除，陈默的海外账户被冻结，‘净化盟’的残余势力正在被通缉。”
　　挂了电话，顾眠和陆野走在医院的花园里，微风拂过，花香四溢。“这场雨总算停了。”顾眠笑着说。
　　陆野看向她，眼里满是温柔：“但我们还要随时准备，守护这座城市，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眠点头，目光望向远方，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只是新的开始。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危险，还在等待被揭露，而她和陆野、赵队长，会一直并肩前行，直到彻底驱散所有阴霾。
　　就在这时，顾眠的手机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未知，内容只有一张照片——黑松林深处，一块墓碑上刻着“K之墓”，旁边放着一束白色的花，墓碑前的泥土里，埋着半块蛇形图腾玉佩。

　　作者有话要说：
　　嗯对，这个支线字数写得比较多。特别多伏笔！作者已经燃尽了哈…
　　大概两三章把这个支线写完吧…可能会快些ovo
　　我一直在修文。。qaq
　　感觉很快就能写完这一本，嘿嘿。
　　还记得最初只是心血来潮，构思了一下。没想到现在竟然写了这么多呀，ovo我打算等整本完结时重修一遍，然后再更一些番外。。。
　　下一本想写古言or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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