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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缕风
张昊第二天没有来上课,临近晚自习的时候,他进了教室,身后跟着一个男人,他们把所有书本都装进纸箱带走了。
陈妤禾瞄了眼空座位,肖繁说:“我听说张昊要转学了,去另一个城市。”
她点了点头,摊开习题,翻到最新的那一页。
第二节自习课后,陈妤禾趴在上阳台吹风,手里转着魔方,当她转完最后一步时,听到旁边有人说:“给我玩玩。”
她扭头,江覆行斜靠着,一只手随意搭在阳台上,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一小撮头发立了起来。
陈妤禾把魔方递给他,他接过,将魔方打乱:“今晚放学后,我们一起走吧。”
不待她开口,他补充道:“我看你下午没怎么吃饭,放学后请你吃夜宵。”
今天下午,她、顾晓晓、江覆行还有姚临,四个人在食堂点了个套餐,陈妤禾当时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她这会儿是感觉有一点点饿了。
她问江覆行:“吃什么?”
“吃烧烤吗?”
“好,我也有段时间没吃了。”
“那今天就好好吃一顿。” 江覆行把复原后的魔方递给她,“然后做个美梦。”
这段时间,陈妤禾每天都骑车上下学,放学后,她和江覆行推着自行车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路边摊,靠边停了车。
这家店生意极好,他们找了一个靠近花坛的位置,陈妤禾拉开塑料凳坐下,看到头顶的白炽灯晃来晃去,有几只小飞虫绕着灯转啊转的。
她揉了揉眼睛,接过江覆行递来的汽水。
陈妤禾说起诗朗诵比赛的事情,班里有个同学报名之后,总是跑到她面前读诗,让她给点儿建议。
“我能给什么建议啊。”她咬了口肉串,嘟囔着,“我告诉他,‘你读得很好了,不要再给我读了’。”
“那他怎么说?”
“他说,‘既然你喜欢,那我就再多读几首。’”
江覆行“噗”的一声笑出来。
“幸好马上就要比赛了。”陈妤禾这样说着,突然感觉小腿下侧痒痒的,还有些凉凉的。
她低头一看,一只拇指大的黑色甲壳虫正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
她倏地站起来,十分慌乱地跺脚,呜咽着。
陈妤禾不仅招蚊子咬,小学的时候还被一只奇奇怪怪的虫子咬过,钻心地疼,当时腿上肿了个大包,陈慧琼连忙带她去了医院。直到现在,她的腿上还有一小块淡淡的痕迹。
一朝被虫咬,永远怕虫咬。
她很怕虫子。
江覆行立马走过来蹲下,将甲壳虫扔进花坛里。他皱眉道:“被咬了吗?”
陈妤禾吸了吸鼻子:“没有,它只是在爬。”
“腿痛吗?”
“不痛。”
在确认她没事后,江覆行松了口气。
“可是,我的腿被虫子爬过……”陈妤禾一想到刚才看到的画面,心里就发怵。
这腿不能要了。
江覆行拉开书包拉链,取出一片湿巾递给她,陈妤禾轻轻擦拭着小腿,问他:“还有吗?”
他又给了她一片。
擦完两遍后,她才放心。
江覆行叫来老板,把桌子搬到了另一个地方,陈妤禾恢复了神色,夹了块炸土豆喂进嘴里:“好吃。”
江覆行笑了,他身体后仰,垂下手臂,胸腔起伏着,陈妤禾纳闷:“你笑什么?”
他坐正,对上了她那双清澈明净的眸子,他拿起汽水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液体流过喉咙,他心里也跟着冒起了泡泡。
江覆行问:“你怎么这么可爱?”
*
吃完烧烤后,路上没有多少学生了,他们推着车子走到马路边,两个人的家在反方向,陈妤禾还没和江覆行告别,他就说:“我送你回去。”
“那你不是要骑很远吗?”
他车头一偏:“现在有点晚了,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陈妤禾蹬着脚踏板,六月的风从耳边呼呼吹过,很是舒服。江覆行时而在她旁边,时而在她身后,少年们的笑声被风吹到天边,被星星记住。
回家后,陈妤禾躺在床上,想到刚才吃烧烤时,江覆行说的那句话。
——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可能只是随口夸夸她,她当时却脑子一抽,正儿八经地回答:“是天生的。”
她说完这句话后,他笑得更加张扬了。
陈妤禾用力捶了几下床。
救命啊!
她能不能从他脑子里把这段对话删掉啊!
第二天,陈妤禾比以前早了些到教室,这周轮到她打扫清洁区了,她今天要和十来个同学一起打扫楼道。
肖繁也刚来,她打了个呵欠,说:“我们走吧,他们有几个人已经过去了。”
陈妤禾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摇了摇盒子:“好。”
教室后面已经没有扫帚了,肖繁拿了最后一条毛巾,陈妤禾准备拿拖把,她刚伸手,就有人握住了她要拿的那把。
她顺着手看过去,周重野看着她,眼里含着笑意:“你要这把?”
陈妤禾收回手:“你用吧。”
周重野把拖把递给她,自己拿了另一把。
他们一起上了楼,往东面走。已经有同学扫好一层了,陈妤禾拖了两下地,想起了什么,问周重野:“你今天怎么也打扫清洁区?”
“秦晓宇要补作业,我和他换了下。”
“哦哦。”陈妤禾取下手腕上的皮筋,麻利地把马尾绕了几圈固定住。
周重野用力拖着地板上的黑色污渍,说:“上次张昊欺负钟夏那会儿我不在,不然他不敢那么嚣张。”
陈妤禾想起了那天傍晚,他结结实实地打了张昊一拳。
她又想到昨天她在办公室帮杨楚丹整理资料时,周重野又在挨训,好像是前两天和五中有个混混打了场架。
“周重野。”陈妤禾犹豫着说,“你以后还是少和五中那些人打架吧。”
“怕我打不过?”
“打架不好。”
沉默。
周重野笑了两声:“我已经很久没打架了。”
陈妤禾:“……你前几天不是打了?”
“我主要在防御,是那黄毛先打的我。”
他们一起往楼下走,陈妤禾问:“他为什么打你?”
“我扎他车胎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
拖完地后,他们去一楼洗了拖把,回教室的时候走在最后面。走到三楼转角处时,周重野停下步子,叫住了陈妤禾:“我和你说件事。”
她转身:“嗯?”
周重野靠在墙上,说得轻描淡写:“我喜欢你。”
……啊?
陈妤禾蒙了。
反应过来后,她认真地问他:“你喜欢我什么?”
周重野脱口而出:“喜欢你漂亮啊。”
他继续问:“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
陈妤禾摇头:“谢谢,但是我不喜欢你。”
周重野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那你喜欢谁?”
她一怔:“我没有喜欢的人。”
周重野思索了几秒,正想再说点儿什么,就看到陈妤禾一脸惊恐地望向他身后,语气颤抖:“杨老师……”
周重野:“……”
他缓缓回头,杨楚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说:“你跟我来。”
*
早读快结束的时候,周重野回了教室。
温序问他:“你去哪儿了?不是打扫卫生吗?”
周重野翻开语文书:“去了趟办公室。”
温序:“你又犯什么事了?”
“表白被杨楚丹撞见了。”
温序:“?”
信息量太大,他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展开讲讲?”
周重野大致讲了下情况,实在是想不通:“杨楚丹让我别早恋,我他妈这是早恋吗?她都亲眼看见我被拒绝了。”
温序问:“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温序往陈妤禾所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还追吗?”
“看情况吧。”周重野摸出手机,想玩会儿游戏,又担心杨楚丹等下进来看见,他将手机重新塞进抽屉里,想起了什么,琢磨道,“我还以为她喜欢江覆行。”
本以为话题结束了,没想到还有后续,温序放下书,兴冲冲地问:“你怎么知道?”
周重野认真分析着:“我觉得他俩关系挺好的,而且我们班就我和江覆行长得最帅。”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纳闷道,“可她说她没有喜欢的人。”
温序没听清最后一句,但周重野前面说的那句话让他很无语:“……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以貌取人?”
周重野挑眉道:“话不能这么说,你长成这样,我不也和你做兄弟了吗?”
温序笑骂:“操!”
他们前桌的同学转身提醒:“你俩小点儿声,聊天比读书声还大。”
周重野:“ok。”
刚好这时杨楚丹进了教室,他们都没再说话。
第二天,班里传起一段三角恋故事。
最开始只是小范围传播,后来传到了当事人之一的陈妤禾耳朵里,故事版本是:周重野向陈妤禾告白惨遭拒绝,因为陈妤禾喜欢江覆行。
陈妤禾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在喝草莓果汁,差点儿没把嘴里的果汁喷出来,她咳了几声,看着一脸八卦的肖繁,艰难开口:“你听谁说的?”
“别人告诉我的,班里好多人都知道。”肖繁“嘿嘿”地笑,“我这不是来向你求证嘛。”
陈妤禾擦了擦嘴巴:“假的,你别信,我和他只是关系比较好。”
“那你脸红什么?”
陈妤禾:“我刚才呛到了!”
周重野今天请假了,陈妤禾不知道这个八卦是谁传出去的。虽然她坚信谣言一定会不攻自破的,但她现在莫名地有些忐忑,她朝江覆行的位置望过去,他正好抬头,冲她笑了笑。
陈妤禾:“……”
她机械地转身坐好。
总之……
最好找个时间当面向他解释清楚。
下午第二节课是英语,曹老师正在讲昨天的习题,江覆行举起了手:“老师,我想去厕所。”
曹老师点头:“去吧。”
江覆行大步流星地朝外走,进了厕所,他走到窗边掏出手机,给周重野拨了过去。过了大概二十秒,那边才接起了电话:“喂?”
听筒里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江覆行说:“我有事问你。”
“你说。”鼓声小了些,周重野说,“长话短说,我忙着呢。”
江覆行问:“你向陈妤禾告白了?”
“……嗯。”
“她拒绝你了?”
周重野:“你他妈知道了还问我?”
江覆行沉默了几秒,问:“她是不是说,她喜欢我?”
这回轮到周重野沉默了。
他有些好笑地说:“你为什么这么问?”
“班里有人在传。”
周重野:“所以你俩闹绯闻,我也被牵连进来了?”他叹气,“兄弟,我也太惨了。”
江覆行:“……那她到底是怎么回答你的?”
周重野老实说:“她说她没有喜欢的人。”
怕江覆行没听清,周重野又一字一顿地大声重复了一遍:“她、说、她、没、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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