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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靠近
夜色渐深,众药童放下药杵皆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有气无力地将捻好的草药归入草药架后陆续离开。
角落里的粟眉一手支撑着桌几不知睡了多久,另一侧的白四郎嘴里叼着根草药兴趣盎然的观察着粟眉睡觉时的样子。
浓墨般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衬得肤色晶莹剔透,放下防备的粟眉既有些妖娆又有些英气,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仿佛浑然一体,还是个难得的美人胚子。
他盯着粟眉瞧了许久,见对方没有要醒的意思,便悄声走近,手里捏着药根正打算逗弄,不期然对上了一道冰冷的视线。
原本睡得无知无觉的粟眉在他的手抬起来的同时,瞬间睁开了眼睛,目光里带着呼之欲出的暴戾,充满戒备地盯着他。
白四郎悻悻地收回手,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道:“你醒啦?”
粟眉盯着他看了许久,又转开视线环顾了一圈只有他们二人的草药房,似才想起自己已不不在月宫,她没心情应白四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药房。
白四郎跟在身后问道:“小师妹,你要去何处?”
粟眉置若罔闻,冷着脸径直走到正殿的桂花树下,脚下轻轻一点便跳上了枝干,从里边取出一瓶酒喝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白四郎微微诧异地看向粟眉手里的仙酿,又好奇地去看树干上被掏出的大洞,洞里还放着一些酒瓶。
他啧啧称赞着,看着粟眉笑得更加明媚,不顾粟眉的冷脸,又问道:“小师妹,你也喜欢喝酒啊?”
粟眉依然不想理他,只是抱着酒瓶眺望着远处,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白四郎想了想,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道:“小师妹,我知道比这更好的仙酿,你想不想尝尝?”
这话终于引起了粟眉的兴趣,她低下头看看在树下偷偷摸摸左顾右盼的白四郎,未加思索跳至白四郎面前,白四郎忙招呼着粟眉向一处而去。
兜率宫内亮如白昼,正中间偌大的丹炉内真火徐徐燃烧,丹炉前的扇童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
四周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置物格后,白四郎猫着腰观察着扇童的动静,瞧着扇童阖上眼打盹,忙向后招了招手示意。
殿外站得笔直的粟眉瞥了他一眼,随后大步走了进来。
白四郎见状忙急着给她做手势,示意她像自己一般弯下腰行走,如若不是知道粟眉的脾性,大有过去按着她的头前行的架势。
无奈粟眉完全不将他的示意放在眼里,白四郎只能快速从置物格上取下两瓶酒,随后脚步急转拉着粟眉向后方的殿中跑去,一路跑到兜率宫的云台之上才放松下来。
粟眉满脸疑惑地跟着白四郎,直到白四郎将其中一瓶递给她,她的神色才好了一些。
粟眉拿着酒瓶嗅了嗅,浓郁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她忍不住灌了一大口后,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白四郎笑着问:“好喝吗?”
粟眉立即点头,又迫不及待猛喝了几口。
白四郎走到一处,得意道:“这可是天帝真正的仙露琼浆,味道自然极品,比你那些普通的桂花酿不知强了多少。”
见粟眉打算随地而坐,又说道:“来这里,此处能将整个太极宫尽收眼底,配上这仙露琼浆,简直是酣畅之极啊。”
粟眉闻言走到白四郎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真景色极好,心中的憋闷也跟着好了大半。
白四郎瞧着粟眉的神色重新舒展开来,突然问道:“小师妹,你知道太白山吗?”
粟眉不加思索回答:“知道啊。”
白四郎沉默片刻后,神情严肃起来,认真问粟眉:“那你,是不是来自太白山?”
粟眉转头狐疑地看向白四郎,没承认但也没承认。
白四郎从她的神色中已然猜出了八九分,他转而笑道:“太白山灵气充沛,最宜修行。”
粟眉谨记着月离的嘱咐,沉默地喝着酒,心中虽十分赞同白四郎的话却不敢回应。
白四郎很快恢复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样,转而闲谈般问她:“那你为何会来天界呢?”
这一回粟眉很快答道:“是月离带我来的。”
“月离?月离是谁?”
粟眉认真回道:“月离就是月离啊。”
白四郎在脑中搜寻了一圈,确认自己对这个名字并不熟知,本打算继续追问,可再看过去时,发现粟眉正歪着头没精打采的看着远处。
不等他问,粟眉自言自语道:“我想月离了。”
白四郎疑惑道:“那你为何不去找他?”
粟眉看着太极宫外浩瀚无垠的夜空,神情沮丧地回:“不能去,月离说,每月只能见一次。”
白四郎随着粟眉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广袤无垠的黑暗,转头再看看粟眉的侧脸,明亮动人的眼眸像是镶嵌在黑暗中的点点繁星,美得不可方物。
白四郎不自觉开口道:“如若你执意去,他又能如何?”
“月离会生气的。”
白四郎想了想,随即笑着提议:“那我们偷偷去,不让他知道,他就不会生气了。”
粟眉犹豫地看向白四郎,看见对方跃跃欲试的眼神,很快下定了决心,郑重点了点头。
粟眉带着白四郎大摇大摆出了太清上境,又鬼鬼祟祟停在了月宫前。
白四郎看着月宫上方的匾额,再一次确认道:“你说的月离,就是月宫的主人、仙界的三皇子吗?”
粟眉轻轻点头,退后两步一跃而起,刚探出头便又缩了回去,停在原地不动了。
她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月湖边的月离,本打算如上次一般翻墙而入落在月桂树上,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跟随在她身后的白四郎似是已经猜到了这种状况,环顾了一圈四周,随后将目光落在隐蔽处的一棵树上,示意她往那棵树去。
粟眉很快点头,迅速飞上梧桐树,将自己隐藏至枝繁叶茂之中远远望着月湖边的月离。
今日月光皎洁,月桂树的树梢被染上了一层霜白,平日里黑沉沉的月湖波光粼粼,连月光下的月离都显得更加清冷白皙。
粟眉一错不错地将月宫里的一切巡视了一遍,全然忘了身边的人,因而丝毫没有注意到同样将目光落在月离身上的白四郎。
月离并未在湖边待太久,粟眉还觉得自己没看够时,月离已经转身步伐缓慢地往殿中去了。
粟眉的目光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的身影,她注视着月离走进黑得看不见任何光亮的大殿,却久久不见光线自殿中亮起。
粟眉皱起眉头,脚尖一点飞入宫内,径直向大殿而去。
身后白四郎没料到粟眉会突然飞身而入,下意识飞身跟上,可他刚想踏进宫墙,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回了原位。
白四郎震惊之余忙压低声音冲粟眉喊道:“粟眉,你等等我,我进不去啊。”
粟眉这才记起他的存在,脚步顿了顿,随后折返回来,颇不耐烦地揪起白四郎的衣领,扛麻袋一般将人拎进月宫。
她随手将人扔在地上,随后直奔大殿,可疾步到门前,又猛然间停下脚步,望着殿门踌躇不前。
月光很快被遮挡,黑暗笼罩在大殿之上,整个月宫寂静得犹如一潭死水,粟眉站在殿门脸色同样阴沉地可怕。
突然,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自殿中传出,下一瞬,粟眉大步冲上台阶,抬脚踢开了殿门。
漆黑的殿中,物件都被蒙成了一层模糊不清的影子,粟眉却畅通无阻地三两步走到了蜷缩在地上的月离身边,赫然发现那张在月光下白皙清冷的脸实则一片惨白。
粟眉忙去喊他,边蹲下身想将人扶回床榻。
似是感觉到了不同于自身的气息,月离突然睁开眼睛,抬起头赫然对上了粟眉清亮澄净的眸子,他眼中的痛苦渐渐浮现出挣扎,蜷缩的身体不由自主向粟眉靠近。
粟眉立即明白过来,扶起月离,另一只手幻化出罂粟,等到罂粟绽放之时推向月离的胸口。
随着罂粟花在他的胸口消失,月离颤抖的身体随之一僵,急促的呼吸停顿片刻后逐渐平缓,眼神也在一瞬间的涣散后开始变得平静。
粟眉不放过月离的每一个细微变化,直到他的身体不再僵硬慢慢舒展开来,她的眉头才松了一些,平直成一条线的唇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将放在月离胸口的手掌抬起,想要替他将额角沁出的汗擦一擦,谁知还未离开胸口一寸,冰凉中带着些许湿意的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月离突然抬手又将她的手按回了原位,虽没施什么力,却牢牢的压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粟眉丝毫没有反抗之意,在月离的手覆上来的那一刻便已经停止了动作,跟着对方的指引落回原处,手背上是源源不断的凉意,掌心里感受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又靠近一些,用揽着他肩膀的另一只手去帮他擦汗,指尖刚触碰到他的鬓角,冰冰凉凉的触感突然让她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放在月离胸口的手将那无法忽视的跳动传递到了自己的身上,以至于她的胸口也跟着起伏不定。
粟眉罕见的愣怔了片刻,短暂的茫然逐渐变成了疑惑,目光从月离的额头移向两只相叠的手掌,又慢慢移到自己的胸口。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身体变化时,月离突然自她怀中坐起,原本覆在她手上的手掌翻转,凌厉的掌风直逼她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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