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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指尖在温润细腻的玉石上抚过，项黎把玩着玉佩，抬眸望向立在一侧的宋阳。
“信可送出去？”
“回公主，属下给了两倍的酬金，马夫承诺三日内就能托人带到。”
“嗯……”
她的手指停在玉佩右下的缺角处，摩挲着有点粗糙硌手的裂痕。
“这玉佩你带出宫，寻个手艺精湛的老匠人，务必做出一模一样的来。”
“是。”
宋阳领命退下，恰见灵芝从外间进来，两人点头交换了一个眼神，灵芝凑到项黎耳边：“公主，奴婢已经派人打听到，皇后已在普陀寺礼佛三日。”
项黎看着玉佩，神色不明地笑了起来。
“也是时候见见我这位——母后了。”
......
马车停在普陀寺的山门外。与京城的繁华不同,这里安静的只有秋风瑟瑟，空气中弥漫着独特的香火气息。
身着袈裟的主持垂眼，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这个身段纤细，面容姣好的女子，见她神态温婉，缓缓开口：“施主有何事？”
“听闻母后在此礼佛，小女特来探望，还望主持知会一声。”
主持微微颔首，派人进去传了话。
不一会儿，一个宫婢走了出来,声音恭谨地答道：“五公主请回吧，我们娘娘潜心礼佛，不见外客。”
项黎没有忽略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敌意和轻蔑，柔声唤道：“既如此，女儿便先行离开了。灵芝，把我给母后准备的礼物拿过来。”
灵芝依言端上一个木匣子。
“还望姑姑把女儿的心意送到母后跟前。”
她眉眼含笑，笑里却不见任何暖意。
那宫婢哑然地接过盒子，转身进了庙里。
项黎嘴上说要走，却站在原地没动。
她知道，皇后见到里面的东西，一定会见她。
果然，不一会儿，那宫婢走了出来。
“五公主，请进吧，奴婢给您带路。”
一边说着还一边连连觑了她好几眼。
项黎神色不变，维持着唇边的笑意，抬脚跟宫婢走了进去。
几人行至禅房前，宫婢唤道：
“皇后娘娘，人带到了。”
“进来吧。”
屋内传来皇后模糊的声音。
项黎推门而入。
禅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节烛火在金尊佛像下幽幽燃着。
皇后的打扮比宫中素了几分，青丝也只是简单挽起来，此时背对着项黎跪在蒲团上，手中捻动的佛珠发出轻响。
项黎没有开口，屋内一时静极了。
皇后先沉不住气来，捻着佛珠的动作一顿，突然冷笑几声，言语里是从未在皇宫、在众人面前流露的讥讽：“怎么，五公主几日不见本宫，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项黎几步走上前，跪坐在皇后身旁的蒲团上，抬头望向佛像，声音也不似往常表现出来的怯懦，她淡淡开口：
“忘了规矩不要紧，若是像皇姐皇兄一样愚钝，惹得天子震怒，才是完了。皇后娘娘——”
她转头。
烛火照亮她一侧娇美灵动的面庞，另一侧则被阴影笼罩，晕的笑意都加深几分。
“我说的可对？”
皇后一下拧着眉转过头，与项黎眼里不加掩饰的锋芒相撞。
她嘴唇微动，脸上浮出薄薄的怒意，手里捻动佛珠的动作快了几分。
半晌，她转回头，幽幽的声音从项黎身旁传来。
“本宫倒是忘了，今儿是你生母素嫔的祭日，怎么，你来这儿是为那个死人讨说法的吗？”
“怎会？”
项黎轻轻笑起来，似是全然不在意皇后说的话。
“我只是怕皇后娘娘久居佛庙，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皇后娘娘让皇上逼谢侯爷尚长公主，可谢侯爷入了天牢也没有松口，皇后娘娘回宫后想借此攀附谢家的计划恐怕是落空了。”
“你——!”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皇后霍地转身，紧紧攥着手里的佛珠，双目圆睁，她盯着项黎自若的身形，柔婉的面容变得狰狞，咬牙切齿道：
“我竟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好手段，真是不知检点！”
项黎“扑哧”笑了起来，慢慢起身，眼眸里映出皇后的愤怒。
“不知检点？我与谢侯爷情谊相投，如何说得上是不知检点？我还有好消息要告诉娘娘——”
她背对着烛光，神色冰冷，一步一步走到皇后面前。
“娘娘不必肖想三两年后再借势回宫，娘娘在乎的皇后之位，太后之位，天下贤德之名......”
她俯身凑近，皇后下意识后退两步。
“我都会一一毁去。”
“哈？”
皇后眼眸里闪动着震惊，很快压着怒意摇着头厉声反驳：“荒唐！你一个个小小的公主还能左右皇上的想法不成？”
“哎呀......”
项黎状似叹气，眉眼却笑盈盈的。
“皇后娘娘太高估自己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了。”
她走到隐隐开始颤抖的皇后身侧，悄声道：
“你以为，九弟是如何一步步夺得皇上圣心的？娘娘以为是自己的求情才让项乐免于被贬为庶人的命运吗？”
“你......是你.....”
皇后仓惶地抬头，颤着手指向她。
“皇上需要一把刀，娘娘这样愚笨又自以为聪颖的人，做刀最合适了。所以父皇才说，娘娘生的孩子最像娘娘了啊.......”
“贱人，我要撕了你——！”
皇后再也忍不住，不顾体面地尖声冲项黎扑了过去。
项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稍一使力便让她跌坐在地上。
她垂下眼眸，眸光冰冷地盯着皇后。
“娘娘还是留点力气罢，毕竟往后您可要在这儿度过一生，待遇也不同往日了。”
说完，不再看皇后失魂落魄的模样，推门往外走。
身后突然传来低低的笑意，声音愈来愈大，她脚步一顿，听见皇后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道：“你赢了我又能怎样？当年素嫔的案子，皇上最心知肚明，你能报复我还能报复天子不成？哈哈哈哈！项黎！你永远都别想替素嫔讨回公道——！”
“嘘——”
项黎轻轻转过头，手指抵住唇，声音不大，却让皇后听的清清楚楚。
“这些事娘娘就不要担心了，毕竟娘娘，永远都看不到了。”
她回过头，房门慢慢合上，隔绝了身后皇后的谩骂和佛珠崩裂四溅的声音。
......
马车驶回长街，人间烟火气铺面而来。
项黎听着耳边传来的小贩叫卖声，闭上眼小憩。
皇后最后说的话在她耳边回想：“皇上最心知肚明”“你能报复我还能报复天子不成？”
有何不可。
她在心里冷笑。
一阵骚动打乱她的思绪。
“快！都让让，七皇子回京了！”
项黎神色微动，素指掀开车帘。
人潮涌动着向两边避去，一队铁骑自城门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踢踏如雷。
为首之人神情肃然，面容冷峻，一双墨眸冷的好像含了冬雪，长相跟当朝的天子有五六分相像，身上的甲胄在黄昏下闪着刺目的白光。
他身后跟着的亲兵个个都是五大三粗、杀气腾腾的模样，与盛京繁荣过头的安逸格格不入。
项黎的目光与为首之人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对方没有停留，策马径直向皇宫方向奔去。
"项郁。"
她喃喃地放下帘子。
他回来的比她预期的早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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