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狐狸

　　叶问舟去世后，我和阿月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李晏清和那些调查，毕竟在一个人的生命面前，那些事都不重要了。
　　生活依然按部就班地进行，日历一页页地翻过，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信：
　　亲爱的公主殿下，
　　许久不见，不知是否想我，明月花园5幢505，有你一直想知道的秘密。
　　你最虔诚的骑士
　　我看着这封非主流的信，想了半天我究竟有什么想知道的秘密，但始终没有头绪，就把它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抽屉里。
　　当天晚上回家，我照例给叶问舟上了柱香。
　　正准备去休息时，一道灵光闪过，我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明月花园5幢505那么耳熟了。
　　我赶忙去翻找书房里叶问舟的遗物箱，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全掏出来，才找到那串藏在角落里的钥匙。
　　我擦了下头上的汗，搜索了下明月花园，但左看右看这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小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决定明天约上阿月去一探究竟。
　　第二天一早，我和阿月就来到了明月花园5幢505的门口。
　　我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生锈的铁门，又打开了里面配套的房门，随着吱呀一声响，一股腐朽的陈旧的气味直冲鼻腔，这里应该许久没有人来了。
　　阿月嫌弃地挥了挥手，然后捂住了鼻子，说道：“这个旧房子能有什么啊，居然值得叶问舟收藏起来，还有人特意给你寄信让你来。”
　　我走在房间里，推开一扇扇房门，我尘封的记忆终于被打开了。
　　这里是我5岁前和叶问舟一起住的地方，我们两个被抛弃的人被放逐到了这里，像两只流浪狗一样抱团取暖。
　　可我怎么都忘记了，我只记得5岁前哥哥和我的关系很好，还有那件改变我们关系的大事，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好像是被谁刻意抹去了一样。
　　“阿枫，快来看。”阿月的声音从书房传来。
　　我走到书房，看着阿月举着一叠泛黄的信，说道：“这些信上面写得都是你的名字，但都被退回来了，你说那个人说的秘密会不会就在这里。”
　　我拿过那些信，和阿月坐在地上，一封封地拆开。
　　第一封写着：
　　亲爱的妹妹
　　那件事后，母亲就把你接回本家了，许久不见，你的身体好些了吗，在那里过得好吗，哥哥很好，不用担心。
　　最爱你的哥哥
　　第二封写着：
　　亲爱的妹妹：
　　你一直没有给我回信，我很担心你，希望你能找机会联系下我，哥哥很好，勿念。
　　最爱你的哥哥
　　第三封写着：
　　妹妹：
　　我听闻你已经觉醒巫术天赋，哥哥很为你开心，希望你能尽快联系哥哥，很好，勿念。
　　哥哥
　　第四封写着：
　　妹妹：
　　我听说你在巫术大赛上大放光彩，被誉为21世纪最有天赋的女巫，哥哥为你骄傲，希望你能抽空联系我，勿念。
　　哥哥
　　第五封写着：
　　晚枫：
　　许久没有联系，不知道可否见一面，有事相求。
　　叶问舟敬上
　　这样类似的信这里还有无数封，我不敢想象在过去的日子里，在始终收不到回信的情况下，哥哥是抱着怎样的心理写了一封又一封信的。
　　而那时的我呢，我也在怨恨着他，怨恨着他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不联系我，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在那家专业学校里生活。
　　我难以支持地倒在了地上，阿月轻轻地俯下身子，抱住了我。
　　我们躺了很久很久，直到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我们的身上。
　　我沙哑着嗓音，说道：“你说是谁，害死了哥哥。”
　　“警察说了那只是个意外，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不要多想了。”
　　“不是意外，是谋杀，阿月，是谋杀，”我有些癫狂地说道，“哥哥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花生过敏，他小时候买的那些花生糖、花生甜汤都是给我喝的，是我喜欢，他从来不喝的。”
　　“宝贝，宝贝，可能叶问舟他买的时候不知道里面有花生呢，警察都调查了，不会错的。”
　　“不，不会的，他一直很小心，每次买东西都会问清楚有没有花生的，”我猛地拉住了阿月的手，继续说道，“如果使用了巫术，是不是就可以让哥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下那些花生制品呢。”
　　“你说得不会是……”
　　“对，就是她，我伟大的母亲，伟大的女巫少主，就像她抹去我的记忆一样，让哥哥无知无觉地死去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你不是说随意使用巫术会受到惩罚的吗？”
　　“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女巫一族一向有秘术可以逃避惩罚，只是普通女巫不知道罢了。”
　　“你冷静一点，你和叶问舟都是她的亲骨肉，而且她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阿月搂紧了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亲骨肉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有能继承女巫衣钵的才是她的孩子，哥哥一出生就注定与女巫无缘，我一直被认为没有继承女巫血脉，所以我们才会被抛弃、被欺负。”我挣脱了阿月的怀抱，站了起来，拉开窗帘，让月光照满整个房间。
　　“当我觉醒的那一天，她又怕我回忆起她对我的冷漠，不好好听她的话，所以她抹去我的记忆，不敢让我接触哥哥。”
　　“一定是那句话，‘原来像你这种凉薄的人也知道什么是感情吗’，哥哥的那句话让她害怕了，所以她要直接把哥哥抹去。”
　　在月光下，我的影子手舞足蹈，癫狂得像是一个精神病院里刚刚跑出来的疯子。
　　阿月缓缓出声：“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谢谢你，阿月，但这件事只能我自己来，我会用巫术打败巫术，我会让她死在最引以为傲的巫术之下。”
　　后来，回想起那天，我觉得我是把自己没能救下哥哥的痛苦和多年与哥哥针锋相对的悔恨转嫁给了母亲，我逼着自己去恨些什么，好让自己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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