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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沈莲桦:“!”
接踵而来的是一阵阵“叮叮当当”的铜铃声。
棠晚秋极目望去,漆黑一片,感官却异常敏锐,窸窣微弱的声音,平时难以觉察的动静,都悄然放大。
棠晚秋手虚握着剑柄,眼睛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她心想:“来了!”
话音落下,远处隐隐绰绰的呈现出一行身影,领头的是一个带着草帽,摇着铜铃的老者,他双肩扛着竹竿,身后跟着五六具双手平举的鬼影,乍一看,原来他们双手并非本就如此的,而是被麻绳牢牢的固定在了竹竿左右两侧,末尾扛竹竿的是一个与他们年龄相仿的青年。
沈莲桦激动的强压下声音道:“赶尸——我以前在书中看见过,第一次亲眼目睹,真是大为震撼呐。”
震撼的激情过后,只剩下凄凄凉凉,满腔的悲伤和哀嚎。
赶尸,顾名思义,是把客死异乡的人运回家乡安葬。
但是,赶尸人的到来也往往意味着这儿出现了冤死亡灵。
听闻,赶尸人赶尸有一道严格的标准——三赶,三不赶。一:砍头、绞刑、立枷者赶;二:病死、投河、吊死者不赶。前者,多为被迫,含冤而死;后者,基于自愿,也因如此他们死后身体往往千疮百孔,魂魄难以唤回。
所以,不是不愿回,而是不能回。
棠晚秋松开握着的剑柄,紧盯着由远及近的身影,同时骑着马往旁边退了两步,让出道路。听到沈莲桦这一席话,她有些意外的瞅了他一眼。仅一眼,沈莲桦就似乎跟棠晚秋认识了很多年,处成了知己,因为,棠晚秋仅仅一个眼神过来,沈莲桦就看懂了她眼神中的话。他扭捏道:“我也是跟先生学了点东西的,并非三不知。”
棠晚秋点头。
这时,赶尸队过来了。
棠晚秋忙道:“等一下,我有件事想问问。”从马上翻了下来。
闻言,面前的人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棠晚秋让她接着说。
棠晚秋看着眼前的尸体深吸口气,又望向领头的老伯,道:“老伯,这些尸体是打哪儿来的?现在又要打哪儿去呢?”
“打祖山山上来的,现在要打津古去。”
话音从竹竿尾部传来,棠晚秋闻声望去,问道:“祖山在哪个方向?您二位又是如何得知那儿有死人的?或者说是谁告诉你们的?死者死因又是什么?”
问的急切,思路条理清晰,又因为急切,显得咄咄逼人。这时,沈莲桦后知后觉的翻身下马,开膛破肚,瞎编道:“我二人修行途经此地,便听闻此地夜间响铃不断,闹得人心惶惶,于是我二人主动请缨前来调查此事,就瞧见你两位抬着一具具尸体从那儿走来。”他转眼朝前看去,而后又转了回来,道:“乍一看,原来是赶尸人。”话题引至棠晚秋身上,道:“棠姑娘此人心软,善感忧愁,最看不得这些了,正伤心着呢,语气难免重些,真是抱歉了,但心是好的,想着勘察现场,将凶手捉拿归案。”
闻言,他看向前面的老伯似乎在征求意见,随即老伯轻微的点了点头,他舒了口气,这才缓缓开口道:“先朝着西南方一直直走,然后碰到几个樵夫在问问。秉承着职业道德,我不方便将委托人的信息告知于您二位。死者死因多为兵器所伤,少量因被吓死。”
棠晚秋道:“多谢。”
他微微颔首,继续扛着竹竿前行。
棠晚秋,沈莲桦目送他们融入夜色,便双双翻身上马,踏上这条小径,朝着西南方而去。
本来棠晚秋要到前头带路去的,可沈莲桦说什么都不同意,棠晚秋也不太喜欢推推搡搡,沈莲桦再说她就同意了。
月光星星点点洒下,长夜寂静。棠晚秋道:“沈公子,你还挺能说会道的。”
“谢谢夸奖。”沈莲桦笑道,“我蛮爱去茶馆听书的。”
棠晚秋道:“难怪。”
沈莲桦哼唧哼唧的唱了首小曲,忽地顿住,他扭头道:“路途漫漫,棠姑娘你有什么想听的吗?我讲几段给你听,解解闷啊。”
“……”棠晚秋道,“不必。”
沈莲桦道:“歌呢?”
棠晚秋道:“暂且没有。”
沈莲桦道:“那棠姑娘你想听的时候记得来找我啊,我唱给你听。”
棠晚秋道:“好。”
沈莲桦道:“别忘了……”
棠晚秋道:“嗯。”
两人骑着马哒哒哒的摸黑穿行在这险峻的荒郊野岭,好在中途没在,碰到什么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了。二人披星戴月,直到天空微亮,他们才看见了不远处坐落着的一个村庄,当即大喜,就奔过去了。
街道空荡,门窗紧锁。不知乡人还在梦乡之中——还是,这段时日饱经铃铛折磨,不料又瞧见尸体行走,双重惊魂之下,身心惨遭折磨,导致夜不能寐,只好白天入睡。古人有云:尸阴气所化,触及阳气魂散身毁。因此,他们开始倒时差,夜间防卫攻守。久来却只闻声音,不见其鬼。着实磨人。但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令他们闻风丧胆,担惊受怕的竟不是一方到处随性撕杀的走尸,而是两位饱经风霜,远道而来运尸归家的赶尸队。
但是,这也只不过是棠晚秋,沈莲桦二人的猜想罢了。
不过,这个猜想很快就要被应验了。
正当他二人继续前行时,突然,前面亮出了两道身影,棠晚秋,沈莲桦二人渐渐行进,他二人便缓缓后退,片刻,面面相觑,左边那人喝道:“来者何人?”
沈莲桦喊道:“为你们铲除心中疑惑之人。”
沉默几许,右边叫道:“没有疑惑,回去吧。”
沈莲桦迸出两字:“僵尸。”
二人一怔,半晌,他二人窃窃私语,须臾皆道:“说说看。”
沈莲桦似乎早有料到,笑的对棠晚秋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表演。他从容地道:“此时之所以没人,是因为夜间僵尸活动之时被你们发现了,你们从而心生恐惧,害怕他们夜间活动趁你们不备之际,趁虚而入将你们打个措手不及,屁股尿流,所以,你们才把夜晚当白天用,白天当晚上用,对吧。”
左边震惊道:“这算什么?解除心中疑惑之词!!!”
沈莲桦吊胃口道:“其实,你们大可以放心那尸体根本就不会攻击人。”
右边吃惊道:“为何?”
左边“喔喔喔”的秒懂,道:“笨蛋!还不是因为咱们这儿阳气旺盛!那群死尸在阴沟里待久了!碰到点阳光就害怕啊。”
他讲的头头是道,还很在理,仿佛就真是这么一回事。
棠晚秋:“……”
沈莲桦揭晓答案道:“其实,你们看到的,令你们恐惧的是两位赶尸人正在赶运一群客死异乡的人回家。”
落叶归根,是刻在每一个人骨子里最大的愿望!也是刻在每一个英勇在外杀敌战士们最大的心愿和渴望!也是刻在每一个漂泊在外或意外死亡之人最大的梦想!
闻言,二人深深地沉默了,狠狠的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并且还是用这世间最恶毒,最恶心的词汇骂自己,并进行反思检讨,发毒誓“若我再有下次,并在不了解原委的情况下,就贸然猜忌骂人,我死后就无人安葬,席子裹尸往乱葬岗一丢,死后千疮百孔,缺胳膊少腿”这类令人毛骨悚然,赫人的誓言!
棠晚秋,沈莲桦要是听到了这一番言语,必然惊愕。
迟迟不见他二人答话,脸色却异常沉重。沈莲桦面露难疑之色,困惑道:“他们这二人是在养精蓄锐,认真思考接下来和我们的对抗策略吗?但深思熟虑后发现应当不是我二人的对手,所以脸才会沉下去吗?”
这话说的就像是在找茬。
好在棠晚秋深知沈莲桦性格之单纯,本性并不坏,只是内心多疑敏感,和小时候生活环境有着极大的关系,她讪笑道:“可能是在悲鸣吧。”
沈莲桦双手击掌,闭上眼,微微低头,一副慈悲慈善之态。
棠晚秋道:“干嘛呢?”
沈莲桦虔诚地道:“悲鸣,祷告——他们一路平安。”
棠晚秋也双手击掌,闭上眼,低下头。
他们面前似乎有一尊无形的佛像,正低着头对他们面露慈爱的微笑。十秒后,棠晚秋,沈莲桦双双睁开双眼,那尊金灿灿的佛像自然消失的无影无踪。面前的两人好容易回了神,面色也恢复如常了,他二人缓声道:“嗯。好的,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那就请回吧。”
说罢,他二人正扭头要走。
沈莲桦忙叫住,道:“且慢!有事相问。”
左边道:“何事?”
沈莲桦问道:“祖山离这儿远吗?”
右边抬手往远处指去,道:“不远,那座山就是了。”
沈莲桦,棠晚秋极目望去,拱手道:“多谢。”
棠晚秋道:“小谷村离这儿远吗?”
左边道:“前面就是了。”
棠晚秋,沈莲桦再次道谢,正欲要转身离开之时,忽地,前方传来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一道道惊慌失措的惊叫声,声势之浩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猛而来,闹的四人齐刷刷的朝声音来源之处望去——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疯子跑出来啦。”“你赶紧上手抓住他啊。”““眼瞎吗?他手里拿着斧头!”“那怎么办才好哇?”“快去叫村长。”“疯子不见啦!!”“他在那儿——快追!”云云。
杂乱声伴随着破口大骂,直冲云霄的尖叫声近在咫尺,突然,面前晃出五六个怒发冲冠的壮汉。
“人在那儿!”一人抬手指向棠晚秋道。
棠晚秋:“?”
棠晚秋懵逼的四处张望,然后,他们跨着大步直冲棠晚秋而去,棠晚秋呆滞的又看着他们从她身边擦过,她双眼紧跟着他们的背影,而后,她看到了一张震惊的脸,那伙人呼啦啦的上前把那张脸的主人手中的斧头抢了过来扔到一边,又两个人把他控制住。棠晚秋看着他双眼中饱含的怒意,似乎要将每个人给剥皮活寡了,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好哇!你这个疯子,跑啊,跑啊,看你现在还能往哪儿跑,啊啊啊啊啊!!!松口,松口,老子叫你松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牙给老子拔了!!啊啊啊啊啊啊!疼、疼、疼疼疼疼!!”
大伙七手八脚的上手试图把两人分开,可那疯子咬着他的耳朵不肯松口,血汩汩涌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他叫的越是惨烈,那疯子越是兴奋,咬的越是凶,面色越是狰狞。
棠晚秋当即疑惑,她看着那疯子眼神中饱满的愤怒渐渐消散,随即,转化为委屈,茫然。松了口,吐出一抹血水,那人捂着耳朵连连退后,再把手拿下来一看鲜红一片,他整个人跟着颤抖。
当机立断道:“把这疯子关柴房去!严刑拷问!”
疯子笑道:“拷问还是拷打?”
棠晚秋不知为何心下一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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