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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
温寂一口气堵在胸口，心下无语，面上却仍柔声道，“没事。”
沈玉娇在身上摸索片刻，又从袖中拿出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包塞到温寂手里。那香包针脚粗糙，绣着的花纹根本认不出来是什么。
她眼神真挚，睫毛还是湿的，“我就做了两个，这个送给你。虽然不好看，但里面的药材很珍贵，对身体好。”
……
粉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温寂独自站在墙角，指尖摩挲着香囊上凹凸不平的纹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
墙的另一边，晏明诚震惊地望向郗绍。
他原本是追着沈玉娇过来想要解释的，沈玉娇之前把香包给小厮，那小厮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就随意放在了平日郗绍放杂物的地方。
晏明诚并不知道是她做的，以为只是寻常物件。他虽然不喜欢她，却也不至于那么恶劣的去刻意羞辱。
谁知刚到墙边，就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
“温寂……原来喜欢你？”晏明诚压低声音，语气复杂。
郗绍没有回答，他顿住脚看着那道墙，想起前几天在河边碰到的人，深邃的眸子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捉摸不透。
……
女学放了假。温棋语去了小叔温永家小住。
温寂则准备去赴易许之前的约。
才出院子没多久，便远远瞥见温洛正在前厅与管家交代事务。温寂趁他还没注意到自己，转了身，悄无声息地绕道换了另一条路走。
易许早已在约定的地方等候，见到她来，眼中顿时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他带着她去了城外的映翠山。同行的除了先前为他引过路的卫川，还有几位书院同窗，其中两人还带了家中姊妹。
温寂一眼便认出其中一位名叫徐伯言的学子，这人曾经去贺修彦的屋舍找过他，不过那时她在房间里，只透过窗缝看了一眼，对方也毫不知情。
“温姑娘！”卫川对温寂很热情，一见到她便迎上来打招呼。
温寂今天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男装，发髻简单束起，也没有带婢女。
这般打扮在她身上平日很少见，但她面容清丽，即便身着男装也显得很好看，像个俊俏的少年郎君。与易许站在一处时，倒真像一对亲兄弟。
徐伯言在他们这群人中算是家境最好的。他的妹妹徐灵穿着一身鹅黄襦裙，眉宇间却显得有几分高傲，卫川打招呼也爱答不理的。
倒是目光时不时会飘向易许，偶尔还会主动搭话。温寂能感觉到她看自己这个表妹时，眼底也藏着些若有似无的敌意。
温寂原本觉得登山没什么意思，此刻也生出几分兴致来。她故意靠近易许，纤细的手指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怎么了？”易许立即偏过头，温声询问。
“表兄，我有些累了。”她声音放得轻软。
易许闻言便道，“前面山腰有处凉亭，我们一会过去休息一下。”他说话时，温寂眼角余光扫向徐灵，见她一副强作不在意却难掩嫉恨的模样，心里笑了一下。
徐伯言这时插话进来，目光在温寂脸上停留片刻，“易兄原来还有位表妹，往日倒不曾听你提起。”
卫川热心地帮温寂解释，“易兄表妹人很好的，易兄第一天来学院她就在帮忙，平日里也偶尔来书院探望，是温氏旁支的姑娘。”
表兄表妹这种关系一般都很暧昧，卫川当初也怀疑过这对表兄妹关系匪浅，更何温寂貌美，对易许又很是关心。
直到他私下和易许开了一点玩笑，易许言辞驳斥，那态度认真得仿佛多说一句都是亵渎似的，他也就知道二人的关系真的就是关系好的兄妹。
“易兄与温姑娘皆是风姿出众，不愧是一家兄妹。”徐伯言笑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着温寂。
温寂朝他勾了勾唇角。
她很漂亮，虽然在二皇子他们那种人眼里是无趣的花。但在这些家世寻常的人面前，她知道自己的会让人觉得有魅力。
因为即使隐藏身份，无意识的从容和不经意的居高临下，都会化作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这是她在家世相当的人面前不能表现出来的。大概是很多人不自知的一种渴望与投射，和她本身没什么关系，但她知道这样会吸引人。
果然，她清楚地看见徐伯言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连握着折扇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哥哥！”徐灵见状，狠狠地瞪了兄长一眼，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这个女的真不规矩。
她转身，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音量丢下一句嘲讽，“这可不是勾搭男人的地方，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徐伯言面露尴尬的冲温寂笑了笑，也收敛了神色。
温寂看向路边的草木，没多说什么。
等到了山腰，果然看见一座古朴的六角凉亭。
众人停下，温寂感觉有些累了，准备休息一会。
徐灵却开了口，“这才走了一半路程就休息，待会怕是赶不及下山了。”
她斜睨了温寂一眼，意有所指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既然弱柳扶风，为什么要来爬山耽误大家行程？”
易许听了后眉头皱起。
正要开口，却见徐伯言也说道，“的确还是早些赶路为好。毕竟山顶风光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一路上被徐灵三番五次的暗示，他下意识的竟也生出了温寂有些轻浮的想法，此时便顺着徐灵的话说了下去。
人性好像就是这样，若是真正的世家贵女在他面前，一颦一笑让他动心，只会觉得寻常，或许还会觉得是青睐。
但一个旁支姑娘如此，他被蛊惑了反倒让他觉得是别有用心。
卫川连忙打圆场，“大家也都累了，休息休息也没什么。”
然而易许来青云书院还没多久，在场的人大多与徐伯言关系更近，其中又有几个趋炎附势之辈，纷纷附和徐氏兄妹的说法。
一时间，几道目光都落在温寂身上。
温寂站的端正，对这些人并不在意，她抬眼看向易许，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易许没有什么犹豫，只对众人道，“那诸位先行吧，我陪表妹在此歇息片刻。”
卫川还想再劝，却被他婉拒，“无妨，总不能因我表妹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温寂瞥见一旁徐灵脸色隐隐发青，手中的帕子都像要绞碎了一样。她侧了侧身，让易许站在了自己前头。
徐伯言临走前又看了温寂一眼，却见她正与易许低声说话，全然没有留意到自己这边，一瞬间，方才那些莫名的想法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被同窗唤了一声，他收回了实现，甩了甩袖子，转身跟上众人。
待人群远去，温寂看着易许歉声道，“表兄为了我与同窗闹得不愉快，实在过意不去。”
易许温和的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他让温寂不要多想。
“今日本就是陪你散心，这山腰的风景也很美。”他指向不远处，“前面有片野果林，待你歇够了，我带你去尝尝鲜。”
温寂弯了弯眼说好。
……
二人之后便没有再往山顶去，转而折向了山腰另一侧的那片野果林。
正是初夏，山间一片生机。苍翠的枝叶交叠，阳光从叶隙间漏下，在地上铺了一层纷乱的光影。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夹杂着不知名野花的淡雅芬芳。
地上四处都是杂草，温寂跟着易许往前走，两人经过时带起一片沙沙的声音。
脚下突然一滑，踩到了一颗不知何时滚落的野果。
“啊。”她身子歪了一下，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痛。
好像把脚扭了。
走在前方的易许闻声立即转身，快步回到她身边，语气关切，“怎么了？崴到脚了？”
温寂试着动了动脚踝，眉毛稍稍皱起，“没事，只是扭了一下。”
“是我考虑不周，”易许脸上带了愧色，“不该带你来的。”
“真的没事。”温寂说了一句，任他扶着自己到一旁的青石上坐下。
他的模样谨慎而小心，温寂观察了片刻，心底泛起一丝愉悦。她享受这种被人围着转的感觉，而且易许没什么所图。
她抬眼看着前方，声音又软，笑着开口问他，“可是我还想吃果子怎么办？”
易许道，“你在这里等，我去摘来给你。”
温寂嫣然一笑，“好啊，那你的书篓和包裹就放在这，我帮你看着。”
易许依言将随身的东西轻轻放在她身侧的石头上，然后转身向林中走去。
温寂望着他清瘦挺拔的背影，觉得心情似乎舒畅了许多。她忽然就没什么意义的想，今日这趟出游，好像确实挺有用的。
山风轻起，远处群山连绵，云雾在山谷间翻腾。温寂能感受到阵阵清新的气息拂在她的面上，她闭上眼，感受这山间凉凉的温度。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自她身后靠近。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块浸了迷药的粗布便猛地捂上了她的口鼻。
“唔。”
刺鼻的气味瞬间涌入，温寂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挣扎，双手胡乱地向后抓去。
然而还没碰到东西身体便软了下去，她的视线迅速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头顶那片被生长的枝叶分割开的天幕。
……
易许捧着满怀的野果回来时，就发现先前那青石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他留下的书篓和包裹散开在旁边，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
他手中的野果啪的一声掉落在地，滚的到处都是。
“表妹？”他急切地向四周呼唤。
回应他的，只有山间空旷的几道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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