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灵的守护神

　　从地道出来后，路琰一行人带上玖儿去了祭场。

　　大乌执事和金乌族的族长早已守在祭场，似乎是在准备第二轮请日仪式。

　　路琰将昨晚看到的听到的所有都讲了出来，金乌族族长面色很是难看：“玖儿，真的是你做的吗？”

　　路琰下手时没用多少力，玖儿的伤口很浅，这会儿已经醒来。她垂着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说话。”大乌执事命令道。

　　过了一会儿，玖儿看似艰难地张口：“是我。”

　　金乌族族长捂住胸口，双目含泪：“为什么？阿图是你的未婚夫，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他还把自己的尾羽摘下来给了你！你怎么狠得下心杀了他？！他给你的尾羽呢？你把它还给我！”

　　玖儿仍低着头：“对不起，尾羽……碎了。”

　　族长作势要打玖儿，还没走过来，两眼一瞪，晕了过去。

　　一阵兵荒马乱后，大乌执事继续审问道：“你什么时候拥有言灵之力？”

　　自300年前被混沌洪流卷入无垠界后，金乌族的生育率断崖式下降，族人一年比一年少，到现在，整个稀日村只有不到1000人。

　　这些年，金乌族妇人从怀孕到生子，大乌执事和族长都会亲自到场祝贺。除了站在这里的大乌执事，金乌族再没出过一个言灵者。

　　而且，言灵者本就稀少，千年来金乌族才出四个，还有一个在出生之时是个喑人。每个言灵者的出现，都将改写金乌族的命运。

　　言灵者属于整个金乌族，言灵之力也应由族中长老商议才可调用。

　　玖儿拥有了言灵之力不告诉大乌执事，反倒隐瞒下来，并且还私自动用言灵之力，这是不把所有金乌族的长老放在眼里！

　　“十年前。”玖儿只能实话实说。

　　大乌执事眉头一皱，不知是因为不满时间过早，还是在猜测那一年发生的事。她继续问道：“怎么拥有的？”

　　玖儿道：“先碑林。我被冰封后，有一团黑气钻入了我体内。”

　　提到这件事，大乌执事就想起来了。

　　玖儿有个双胞胎姐姐，但十年前感染风寒死了，当时玖儿父母伤心过度，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那时玖儿才五岁，她一个孩子，在半年内接连送走三位至亲，伤心欲绝，等族人离开后，她就一直跪在父母和姐姐的冰碑前掉眼泪，等被发现时，人已经冻成了冰雕。

　　族长夸玖儿纯孝，希望玖儿长大后能和他家的阿图成婚。

　　其他长老也都乐见其成，做了婚约的见证人。

　　那时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玖儿也从未对外人透露过半分自己获得的能力。

　　大乌执事厉声道：“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言灵者对金乌族有多重要你不是不知道！”

　　玖儿不敢抬头：“我不能说。”

　　大乌执事：“为什么不能？难道有人胁迫你？是不是昨晚那个人？祂是谁？告诉我。”

　　玖儿：“昨晚没有其他人。”

　　大乌执事：“说实话。”

　　玖儿依然答：“昨晚没有其他人。”

　　路琰提议道：“大乌执事，不如解开这两位道友身上的言灵咒，问问她们是否见过昨晚和玖儿说话的人。”

　　“路仙长说得是。”大乌执事点点头，瞥了一个眼神，郎萱和楚汉秋就都能张开嘴了。

　　“啊我靠！”郎萱大叫一声：“真是憋死——”

　　楚汉秋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在路道友出现前，我们没有见到任何人。我和师妹原本被言灵咒语定在原地，昨天你们离开后不久，我们就突然被绑在了那个地洞里。后来那个叫阿图的少年找到了我们，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给我们松绑，身体就化成了一滩血水，再后来，玖儿姑娘舀走了那滩血水。”

　　路琰说有，楚汉秋和玖儿说没有，两边证词对不上，大乌执事当然更偏向于相信玖儿。

　　让人把玖儿给关到笼子里后，大乌执事也大发慈悲放了郎萱和楚汉秋，转身问路琰和思卿：“两位贵客，不知你们昨天在先碑林可有查到解开诅咒的线索？”

　　路琰说：“有件事我还不能确定，我们需要再去一次先碑林。”

　　大乌执事点点头：“好，路仙长不用着急。”

　　大乌执事不急，路琰和思卿也不是很急，但楚汉秋急，郎萱更急。

　　修士失去灵力和法力，不亚于凡人失去手足。

　　离开祭场后，四人就奔先碑林去。

　　郎萱的脾气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得了自由，先前那些不愉快就被她忘了，跟在后面乐呵呵道：“路道友，那个地洞里的壁刻你还没看吧，要不我现在讲给你听？”

　　路琰还没开口，思卿便插嘴道：“郎前辈认得那上面的文字？”

　　郎萱摸了摸鼻子，“虽然不认得，但我能猜啊，又没有什么难度！”

　　“萱萱，别捣乱。”楚汉秋睨了自家师妹一眼。

　　思卿道：“那郎前辈请说，壁刻上说了什么？”

　　郎萱自信道：“壁刻上讲了一个故事。火鸟在暗空待了许多年，它太孤独了，于是勾结了一只金乌上去和它玩，可是后来它们之间的联系被其他金乌发现，最后所有金乌为了正义处死了那只金乌。只是，没想到火鸟对那只金乌情根深种，为了那只金乌居然落到地面，化成了一缕烟，真是一段孽缘啊！所以路道友，我觉得稀日村的诅咒就是那火鸟下的！”

　　思卿听完都忍不住笑了笑：“郎前辈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过程全错，可偏偏结果对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讽我！之前你——”郎萱本来想趁机大发一通脾气，可又想到思卿叫她前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前辈！

　　以前别人都管她叫郎仙子，要么就是神鹿仙子，或者和寂尘一样喊她郎道友，还从没人叫她前辈！

　　这般一想，郎萱大方道：“算了，看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之前的事我不和你计较。那你说说，我刚才哪里说错了？”

　　思卿道：“第一，火鸟并没有勾结金乌，是那只金乌与众不同，自己飞上去的。第二，那只金乌死于全族霸凌，而非被正义处死。”

　　“全族霸凌？”作为曾经的被霸凌者，路琰对这几个字可谓深恶痛绝。

　　“啊？这么过分？！”郎萱双手握拳，很是气愤。

　　楚汉秋却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也要想想，为什么被欺负的那个人是他而不是别人？”

　　“为什么？”郎萱疑惑。

　　“因为他既胆小，又懦弱。”楚汉秋冷声道。

　　走在最前面的路琰脚下一顿，回头道：“楚小姐，若你父亲在家里被人千刀万剐，你会怪他没锁门吗？”

　　“路前辈，打比方也要有个度！”楚汉秋抽出一柄亮白长剑。

　　郎萱皱了皱脸：“路道友，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你说话是真难听啊！”而且还那么巧就说对了，听干妈说，她楚伯父的确是在自己的卧房被贼人给削成了福鼎肉片。

　　“抱歉啊，我没读过书。”路琰懒洋洋地道了声歉，看不出多少诚意。

　　郎萱想了一想还是道：“算了，我代表师姐原谅你了。”

　　现在她们的灵力和法力都还没恢复，储物空间里许多保命的法宝都不能用。

　　路琰的身手一看就是练过的，硬碰硬胜负难分。

　　如今她们被困在这里，首先是要想办法出去，可别因为内斗死在这里了，她才50岁，还没活够呢！

　　况且路道友都承认自己没文化了，她真觉得没有必要揪着不放。

　　“那就多谢郎道友大人有大量了。”路琰轻笑了下，然后继续向前。

　　楚汉秋压下火气，闷声跟在最后。

　　“等等！”思卿道。

　　众人停下，只听思卿又问：“我还是想知道，楚前辈会怪你父亲不锁门吗？”

　　楚汉秋才压下的火气蹭一下又冒了上来，提剑就朝思卿刺过去！

　　路琰直接闪身过去，两指接刃，轻轻拧了一拧，剑竟然断了！

　　“姐姐有没有伤到？”思卿忙将断了的剑尖扔开，路琰的手指只留下了一道极浅的划痕，思卿正要摸上去时，划痕却消失了。

　　“别担心，我没事。”路琰抽出手指，对她笑了笑，转头便对楚汉秋道：“要打就和我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

　　秋晶剑断了，楚汉秋一脸的不可置信，郎萱到嘴的话也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可是玄燚师伯用灵晶石烧制、锤炼九九八十一年才打造出来的秋晶剑，固若金汤、吹毛立断，连宗主手中用了快600年的半神器“拂尘意会”都能被这剑的剑气轻易切断，今天居然就这么被路琰用两根手指掰断了？！！

　　如此看来，她和师姐绝对不是路琰的对手！

　　郎萱这会儿是彻底歇了要在这里和路琰起冲突的心思。

　　她扯了扯楚汉秋的衣袖，帮着楚汉秋收回断掉的秋水剑，打圆场道：“哎呀好了好了！都是贼人的错，都是苍蝇的错！”

　　路琰见楚汉秋眼底满是不甘，好心提议道：“楚小姐，若是不满，不如和我打一场？”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是吧师姐？”郎萱不停给楚汉秋使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

　　楚汉秋终是弯了腰：“路前辈说笑了，晚辈不敢。还请前辈带路。”

　　经此一番，楚汉秋是再也无法将路琰和“静若孤菊、动如麋鹿”这八个字联系在一起了。

　　郎萱长舒一口气，“思道友，刚才你说我说错了，那你继续说，那只金乌为什么会死于呃……全族霸凌？”

　　思卿没接话，而是问路琰：“姐姐想听吗？”

　　路琰不答反问：“刚才为何不躲开？”虽然思卿并没有被秋晶剑伤到，可她还是有些生气，以思卿的反应力，应该不至于察觉不到楚汉秋的动作。

　　“我当时……没注意。”思卿眼神飘忽，不敢正视路琰。

　　若是刚才她受伤了，姐姐会不会……反正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刻意和她拉开距离。

　　这反应在路琰眼里就成了害怕，让她忍不住摸头安慰道：“下次一定要注意。”

　　如今的无垠界可不像民主法治的旧世界，万城联盟的那些条条框框只约束凡人，修道者之间的恩恩怨怨归根到底还是靠自身实力才能解决，快意恩仇、说杀便杀。

　　除非是像煞魔白霓那样引起公愤的，否则万城联盟连看都不会看一下。

　　“好。”思卿点头，“姐姐要继续听金乌的故事吗？”

　　“嗯。”路琰虽然已经知道了诅咒的来源，但还不清楚其中因果，那些因果或许和解开诅咒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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