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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目(6)
等室友们都出去上课后,许灵夕的被子又鼓了起来,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又突然落到枕头上。
“我好饿。”他委屈道。
“等着吧,你的主人马上来了。”
“主人?!”小星惊讶地叫道。
许灵夕看了他一眼,掀开被子下床。
小星听着下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探起身子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
“对呀,你主人知道你会变成人吗?”许灵夕从阳台取了毛巾,走到洗手台时问道。
“不知道。”小星心不在焉地回答。
过一会儿,他也跟着下床了,每走一步都紧跟在许灵夕的身后。
当她接满一杯水,正要开始刷牙时,小星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牙刷。
许灵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意识不到这是别人的所有物,好奇的小星一心想要抢走牙刷。
“不要动,这是我的。”
倔强的小星又扯了扯她的牙刷,许灵夕牢牢攥紧,坚决捍卫她的牙刷所有权。
“我也要刷。”小星说道。
“等一下。”许灵夕把牙刷抢了回去。
小星在她的脚边蹲下了,两只胳膊搭在膝盖前面,似乎相比像人一样站立,他更习惯像猫一样蹲着。
在她刷牙的过程中,小星一直拿脑袋撞她的腿。
别激动,别激动,他只是一只猫,不要跟猫一般见识,许灵夕不断安抚自己。
终于,她刷完了牙,小星兴冲冲地站了起来。
许灵夕看了看小星,又看了看自己的牙刷,一时陷入了沉思。
算了,反正要换牙刷了,许灵夕想道,又往牙刷上挤了一点牙膏。
小星已经把一口大白牙呲了出来,许灵夕把牙刷沾湿,刚伸过去,却又感到下不去手。
“要不,你还是变回猫吧。”
帮另外一个人刷牙,尤其还是一个从外表看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真是很诡异。
“哦……”
小星往地上一蹲,又变回了猫的形态。
许灵夕把猫抱到洗手台上,开始轻轻地给猫刷牙,但实际上只是象征性地刷了两下。
之后,她从衣柜翻出一套今天穿的衣服,走到了洗手间,正要关门时,那只猫也跟了进来。
“出去啊,我要换衣服了。”
小猫一动不动地蹲坐在原地,这时又假装听不懂她说话了。
许灵夕灵机一动,迅速闪到外面,把猫关在了洗手间里,然后很快换好了衣服。
洗手间里传来一声声猫的哀嚎,门也被猫扒个不停,发出刺耳的声音。
许灵夕打开了门,把猫抱了出来,这时她不但换好了衣服,鞋也换好了。
“走吧,你主人上午两节课,没法过来,我们自己去找他。”
小猫发出了呜呜的叫声,挣扎着就要从她怀里下去。
好在许灵夕眼疾手快,又给它重新抱住了。
按照微信上的消息,许灵夕找到那位老师的办公室。
这是一个单人办公室,一张办公桌,一个书架似的落地柜,还有几盆盆栽摆在窗边。
许灵夕把猫放在地上,又从头顶到后背抚摸了几下。
“你乖乖在这待着吧,不要自己开门跑掉了,”她看了眼手机,“还有十分钟下课,你主人马上过来了。”
说着许灵夕便转过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两只胳膊突然从背后楼住了她。
“不要走,陪我玩。”
许灵夕试图掰开他的胳膊,却想到在这十分钟内猫可能又会自己跑出去,还是陪他在这玩一会儿,直到那个老师过来吧。
“……好吧。”她妥协道,捏了捏他的脸,“都说宠物随主人,你怎么这么皮呢?”
小星开开心心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根逗猫棒,递给许灵夕,然后便蹲在了地上,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为了防止女生用逗猫棒逗一个男生的诡异画面被人撞见,许灵夕走到门边把门反锁起来。
“来吧,玩。”
许灵夕把逗猫棒在空中甩来甩去,小星则伸出两只手在空中一顿乱抓。
这场面实在太过滑稽,许灵夕噗地一声地笑了出来。
“怎么了?”小星茫然地望着她。
“对不起,太好笑了。”许灵夕又挥了两下逗猫棒,“要是你在你主人面前变成人,他一定会吓一大跳。”
“嗯,但我只在你面前变成人。”
十分钟后,下课铃响了起来,许灵夕摸了摸小星的脑袋:
“好啦小猫,和在你在一起玩得很开心,再见吧。”
“我也很开心,和你待在一起……”
听他说这话时,许灵夕突然愣了一下,因为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在那只金色的眼睛里看见了某种熟悉的东西。
就在这时,门被人往里推了一下,但由于从里面锁着门,没能推开。
许灵夕突然意识到,她应该早点走的,不然怎么跟那个老师解释她一个人待在里面而又把门反锁起来呢。
但是老师似乎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只是对她表示了谢意,什么也没有问。
再次见到这只猫是一个礼拜后的国庆了,放假的前一天,许灵夕收到了那位老师的信息:
--小同学,放假了吗?
--能不能请你帮一个忙?
没想到还会再收到他的信息,许灵夕回复道:
--明天放假,什么事呀?
老师回复:
--国庆期间我要去外地出差,能不能请你帮我照看一下猫?
老师提出按上门喂猫的价格付给她报酬,连交通费也可以报销。
想着国庆期间正好没事,许灵夕便答应了下来。
按对方的留下的地址找过去后,还没打开门,便听见了里面一声声急切的猫叫。
进门后,小星立马就变成了人类,扑过来抱住了她,“是你啊,我好想你!”
许灵夕拍了拍他的背,“好了,乖,我是来给你喂猫粮的。”
“我已经吃饱了,我想要你陪我玩。”
“你吃饱了?”
“对啊,猫粮就放在那里,我当然会自己吃。”
他的主人大概没有想到,他的猫还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小星拉着许灵夕来到客厅,熟练地打开了电视,切换到了《动物世界》。
果然,猫是爱看这种电视的。
小星和许灵夕并排坐在沙发上,挽着她的右边胳膊,兴奋的眼睛紧盯着屏幕。
一旦出现大型捕食者追击猎物的情节,他就会变得格外激动,身体也和许灵夕贴得更近。
“你知道吗,我觉得当个猫真好。”
小星用一种多愁善感的语调说出这句话,不知为什么,许灵夕有些忍不住想笑。
小星望着她笑了笑,小声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说完他又把视线投向了屏幕,不知怎么的神情有些严肃,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虽然分开了一段时间……但现在这样真好……”
说完他轻咳了一声,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国庆和中秋假期间,许灵夕每天都到这儿来陪猫玩,直到某一次意外的发生。
小星和许灵夕待在一起时用的都是人的形态,除了一些还能看得出猫的习性的行为外,基本上和真人难以分辨。
所以即使许灵夕知道他是只猫,但有些行为还是无法接受,比如说舔脸这个动作。
无论是猫还是狗都有通过舔舐表达喜爱的行为,但小星舔她时却是人的模样。
“为什么,之前不是也舔过吗?”小星无法理解。
“那个时候你是只猫,现在是个人,当然不一样了。”
“现在我也是猫啊。”
说着他又变回了一只黑猫,往许灵夕的腿上一蹦,趴在怀里一顿乱蹭。
蹭完后,它的前爪踩到许灵夕的肩上,伸出带有倒刺的舌头,在她的脸上舔了两下。
“好啦,每次半个小时,今天我还有别的事呢。”许灵夕把猫抱到沙发上,说道。
小星趴在沙发上,不时摇动两下尾巴,看着许灵夕匆匆忙地收拾了东西,打开大门,又关上了门。
之后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黑猫的身体突然像是笼罩在烟雾之中,在烟雾里慢慢变大,直到一个黑发黑瞳的男生从中站了起来。
他抬起一只胳膊凑到面前,又提起衣领嗅了嗅,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身上……全是姐姐的味道呢。”他自言自语地嘟囔道,“以前可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总感觉快要忍不住了……”
然而就在这时,门却突然再次打开了。
气喘吁吁的许灵夕出现在门口,显然是因为走得太急落下了什么东西。
然而打开门后,她看见的不是小星,而是那个许多日子不见,却依然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人。
“叶浔……你怎么在这?”
“我……”
眼见自己的计谋就要被撞破,叶浔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慌张,眼神也不断闪躲。
他还在脑海里编造谎言,许灵夕却往后退了一步。
以为她就要离开,叶浔赶紧追上去,许灵夕却跑得更快了。
然而没跑多久,她的脚下便突然踩空,走廊,周围的墙壁,乃至整栋楼都在一瞬间轰然崩塌,碎石在周围纷纷坠落,粉尘弥漫,她似乎跌入了一个巨大的无底的深坑。
在她坠落的那一刻,一个快到无法辨认的身影突然接住了她。
他们还在下坠,脚下似乎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
“姐姐……你跑得太快了,我的思维……快跟不上你了……”
一阵完全丧失理智般的低笑在她耳边响起,时而是小星的声音,时而是叶浔的声音。
“姐姐,你的脸……好软,……真没想到能像那样触碰姐姐……虽然是以猫的形式……”
他们像是在坠落,又像是悬浮在空中,因为周围已经不再有任何参照物,只有一片虚空般的黑暗。
“难道你们人类可以随意把我创造出来,又随意地把我丢在这里吗,嗯?”
她的耳垂又被舔了一下,湿热的触感却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接着又是一阵低沉的耳语:
“我已经为了你变成了三个分身,为你塑造了一整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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