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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
“你笑什么?”
“笑?我哪里笑了?你不经过本少爷允准找个侍卫,还把玉簪给了出去,我哪里笑得出来?”
被宿溪转了个方向推着前进,沈耘秋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
“万一他拿着东西跑了······”
“放心吧,不会的!”
“不会?你就这么笃定?你跟他认识?很熟么?”
宿溪一噎。
她当然不能跟沈耘秋说前世的事,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当然不认识,不过这小哥看着憨厚,像个好人······”
“你还真是心大。”
沈耘秋嗤道,心中莫名有些不爽,不过想到那少年口中称“少奶奶”,一时竟又莫名快意起来。
“其实今日我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做这个决定的,”宿溪一面推着一面絮叨,“你看啊,你是男子,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若你起夜什么的,或是昨日那样受了伤需要宽衣,我到底不是很方便。还有啊,若沈文昭再来找你麻烦,有他在身边也好保护你不是?”
沈耘秋听这话一时竟觉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好,本少爷暂且同意,只是若他明日不来····”
“不来的话,我就跟你姓!”
“不,不许跟我姓!”
“为什么不许?你是皇帝不成?”
“反正就是不行!”
两人不停呛声,不知不觉已回到了西苑门外。宿溪拿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开了角门,却见喜禾正坐在院中石凳上低声啜泣,浑身耸动个不停。目光相接,喜禾霎时哭得更大声了,宿溪见势不对,急忙将沈耘秋推进屋里便拉着喜禾出了院子。到了无人的臭水沟旁,宿溪这才松开手,担忧问:“喜禾,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溪····”喜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春芝···春芝死了!”
一时间,宿溪浑身陡然一滞,喜禾的声音却未停,
“今天早上老夫人把所有丫鬟小厮都叫到前院,说春芝偷了东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把春芝活活打死了!当时春芝浑身都是血,好多好多血······”
喜禾一时泣不成声,几乎喘不上气,宿溪只好强自压下心中惊异将喜禾搂进怀里轻拍着脊背,像是小时候娘亲对她那样。好一会儿,少女方才止住哭泣,只是一双眼却肿的像两只核桃。
心里好受了些,喜禾从宿溪怀里挣脱出来,像是想到什么又开口:“哦,对了,小溪,你知不知道今日春芝她眼见着死到临头竟然攀咬你,说是你指使她偷的东西,还说你藏了沈府的镯子,还好今日你不在老夫人又查清楚了,不然她定是要死咬着你不放!而且你知道么,”
喜禾突然压低声音,附在宿溪耳边,“我站在老夫人旁边听见夫人与她耳语,说宿家的女儿找不到了,夫人要用春芝的尸体送到府衙去交差呢!”
话落,喜禾见宿溪忽地退后几步,神色怔怔,一脸凝重模样,口中还喃喃着什么。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那日守卫与老刘对峙时提到什么女人,原是为了顶替她身份的。而老刘没找到女人,今日春芝又凑巧犯了事,刚好成了顶替自己的那具死尸。
那么前世呢?前世自己不知这事,顶替她身份的又是谁?难道是······
宿溪忽然抬眼看向喜禾,在面前少女疑惑的眼神中直接将人拉去偏房关上了门。
“小溪,你这是······”
“嘘--”宿溪拉着喜禾到榻上坐下,压低声音:“喜禾,你从前是不是叫窦喜禾?”
“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之前认得我?”
喜禾拔高声音,面露惊喜,宿溪却摇摇头,
“不认识。”
“那你怎么······”
“因为······”迟疑半晌,宿溪直视着面前少女清澈澄明的眼睛,终于还是打定主意开口:“因为,我就是宿氏商行宿秉文的女儿,宿溪。”
话落,喜禾登时倒抽一口凉气,四下扫视一圈,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
“你疯了吗?这种事你怎么能说出来呢?万一被别人听见了怎么办?或者万一我告诉了旁人······”
喜禾惊慌得声音都走了调,却忽地听见宿溪噗嗤一笑,一股热气喷在手心里,有些痒。
“小溪你笑什么?”
“笑你可爱。”
霎时,喜禾一张脸莫名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小溪你放心,我肯定会替你保守秘密的!”她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太有诚意,又举起四根手指:“我发誓,我窦喜禾一定替宿溪保守秘密,如若不然,天打······呜呜呜····”
宿溪拿下捂住喜禾口唇的手,
“不用你发誓,我当然是足够相信你才告诉你的。只是喜禾,你愿意同我一起帮宿家洗清冤屈么?不愿的话我也不勉强,毕竟你自己的日子已经足够艰难······”
“愿意,当然愿意!”喜禾急忙堵住宿溪的话头,“小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被沈平昌关了起来,若是宿伯伯真能平反,我爹也能出来!还有沈家这一群恶人,我早看他们不爽了!”
“好,那就多谢喜禾妹妹了!”宿溪说着斟上两盏茶,二人碰杯饮尽,喜禾长舒口气,回味似地吧唧吧唧嘴,“那小溪姐姐,我有什么可以帮你做的么?”
“倒也没什么,你就时常留意着老夫人那边同宿家有关的动静就好。至于窦掌柜,不知你是否能去见他?”
“现在不能。”喜禾道,“不过大约再过一个月,等案子结了,案卷封锁,家人便可以去探视了。到时我可以带着你一起去,说不定我爹知道些内情呢。”
“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老夫人要怪罪了,小溪姐姐,我先走喽!”
“记得照顾好自己!”宿溪摆摆手看着喜禾离开,心情却略有些沉。
是啊,等案子结了,案卷便会彻底封锁。到时候想要查阅有关宿家的案卷可就太难了,必须得在这一个月里想法子潜进青州府衙才行。
-
翌日,天刚蒙蒙亮,西苑角门便响起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一时将人脑袋里到处乱晃的瞌睡虫驱散个干净。
宿溪懒洋洋地坐起身拿下脸上遮挡亮光的书本急忙随意穿戴一番跑去开门,见个精瘦的少年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只不大的包裹和一支素净玉簪。
“少奶奶,实在抱歉打扰了您休息,主要是俺今早到沈府门口给那守卫看了信物,守卫不愿领俺进来,叫俺自己绕一圈从西边角门进,俺······”
“停停停---”
宿溪打断了少年滔滔不绝的絮叨,心想这沈家当真是不做人,沈耘秋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沈家少爷,自她进府后本就鲜少来人的西苑更是无人踏足,如今底下奴才竟连领个路都不愿了。
宿溪不觉有些憋屈,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着那个比自己少不了几分凄惨的小少爷。
“行了,你跟我来吧。”宿溪示意少年进来,关上铁门,又警告似地瞪了他一眼:“还有啊,以后不准叫我少奶奶,我不是什么少奶奶,就是个通房丫鬟而已,你叫我小溪就行了。”
“好的,少······小溪。”
少年垂着脑袋有些窘迫地跟着宿溪进了偏房,放好包裹,又跟着进了主屋,推开门,见床上躺着的人已经穿衣坐起身,双臂支撑着床沿艰难地挪至轮椅上坐着,甫一低头,松垮的前襟里头大片白皙肌肤裸露出来,宿溪不禁暗自咽了口唾沫,别开视线。直至沈耘秋看过来,她才推了推一旁呆愣的少年,少年这才回神,小心翼翼上前将玉簪搁在床头。
“少爷,俺···俺来了。”
沈耘秋拿过玉簪看了看,见上头没有丝毫磕碰缺损,更没有被调换,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宿溪一眼,转而又看向面前拘谨的少年。
“你想好了么?真要到我身边伺候?若是反悔,现在走还来得及,我绝不强留。”
“少爷,俺不走!俺说过要报恩的!”
“随你。”沈耘秋语气淡淡的,问,“对了,你叫什么?”
“俺叫铁柱。”
“铁柱?”沈耘秋仔细打量着这瘦的跟猴儿似的少年,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改个名字吧。”他说着,又看向宿溪,“人是你带回来的,你给他取个名。”
“我?”宿溪指指自己,对上沈耘秋笃定的眼神时不由得有些懵,“那···那叫银针?”
话一出口,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似的,宿溪一时怔愣原地,半晌回不过神。
“好,那今后你就叫银针了。”
“是,”银针闻言陡然跪下,“俺银针誓死追随少爷,从此结草衔环,以报少爷!少爷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让俺追狗俺绝不撵鸡,少爷就是俺的再生父母,俺这条命······”
“停停停---”沈耘秋听得头疼,急忙打断,“不要你结草衔环,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别给本少爷添麻烦就行了。还有,”
沈耘秋扔了块银子给银针,“去买些吃的回来,本少爷饿了。”
“诶,好嘞!”
银针得了重用大喜过望,当即便小跑着出了府,沈耘秋好不容易将人支走,看向宿溪,却见少女像是被抽走了魂儿似的站在一旁,有如石化。
“小溪,你想什么呢?”
“银针,银针······”
宿溪默念着,丝毫没注意到沈耘秋霎时黑了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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