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所以死掉了

　　“我早该这么做了。”林裕叹了口气，意识到他们可能期待自己提出离婚很久了。

　　“林雪的上一个助理，章华，是从她幼儿园开始照顾她的助理。她之前一直住在家里，突然有一天她和我说想要离职，当时我在国外忙展会的事情，整个人焦头烂额，让陈仰去处理。”

　　“结果张姨告诉我陈仰直接把章华辞退了。我不太高兴，合适的助理很难找，在找到接替的人之前，应该尽力留住，加工资也好增加福利也好，怎么能直接辞退了呢？”

　　“只是，当时距离太远，鞭长莫及，我到家时，章华早就离开了。”

　　“意外的是，我刚到家，林风的助理也要离职。我追问原因，他见我似乎真的不知道，才给我看章华在网上发的帖子。”

　　“她说自己在做住家保姆的时候被男主人猥亵了，男主人声称自己是喝醉了。自己想报警，但是没有证据，监控也被男主人删了。还威胁要是敢透露就向其他举报她，让她再也找不到工作。”

　　“她修改了一些信息，但林风的助理知道她的账号，所以看到了，和她求证。她肯定自己说的都是真的，但她没钱和陈仰耗，夫人也不管，只好拿钱走人。”

　　“林风助理和她关系不错，知道后考虑了很久也无法接受，因此也决定离职。”

　　“我找陈仰询问事情经过......他居然没有否认，只说自己喝醉了，多可笑。我之后去找了章华，给她补偿，请她回来继续照顾林雪，她拒绝了。林雪舍不得章华，一直闹着要她回来。我心情不好，一生气就和她说了。说完后，她没再提这件事，只是说为什么她爸爸这样，我很后悔，但说出的话没法收回。”

　　姜月没有打断，静静地听着，作为听众她觉得很糟糕，更何况当事人。

　　“现在想，可笑的是我才对。”林裕苦笑。

　　“......妈妈为什么没想过离婚呢？”姜月问，她对此有所猜测，她想从林裕确认猜测是否正确。

　　“不可以离婚，不能这样。”林裕看着她，眼神失焦仿佛陷入回忆喃喃道。

　　“为什......”姜月想追问，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她转头看去。

　　敲门人没等回应就自己推门进来了，是林雪。

　　“妈妈！妈妈！我要和你睡，”林雪叫道，她手里抱着好几个玩偶，其中一个是姜月送她的。

　　见到姜月也在，她有些害羞，似乎觉得这么大年纪还和妈妈睡没有面子，但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妈妈！今晚和我睡觉。”她钻进林裕怀里。

　　看来今晚的谈话要到此结束了，林裕有些抱歉，姜月却并不介意，她想她也许已经得到了答案。

　　*

　　陈仰走到公寓楼下，电梯前有几个人在聊一些明星八卦之类的废话，他异常烦躁，心情紧张，不能让他们看到他的脸，他们肯定会偷偷看他，自以为没有被他发现，然后在他走后议论被谁打了。

　　他想着自己脑补的画面，躲在转角处，一旦被看见，他们必定会拦住电梯门招呼他赶上电梯。

　　他不需要这些虚伪的善意，陈仰暗自想道，他绝对不会给人嘲笑自己的机会。

　　电梯前的人都上楼了，陈仰等到电梯下来，打开，确定里面没人才过去。

　　好不容易到家，进到他自己的房子里，他松了一口气。

　　“我怕他们？我怎么可能怕他们？他们不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陈仰自言自语。

　　他觉得自己有些失控了，不应该那样和林裕说话，她想离婚，可以，给他应该得到的就行。

　　他早就应该离婚了，很早之前就该走。要是那时候走的话，也不会遇到方家悦，差点名声不保。

　　既然她要孩子，那他就应该得到更多的钱，陈仰想，联系朋友，希望能给他介绍一个离婚律师。

　　朋友就是需要在困难的时候提供帮助的。

　　朋友没有回复，陈仰看了一下时间，居然这么晚了?

　　他觉得有些头晕，可能是因为没有吃饭，也可能是脑震荡了，那个小兔崽子，要是不他年纪大了，他怎么可能被按着打?

　　看着茶几倒映出的脸上伤痕，陈仰满是愤怒，随手抓起茶杯砸到地板上。

　　片刻，楼下传来咒骂声，他反而笑了，心情变得畅快。

　　翻到方家悦的信息，他将对方拉出黑名单，有个人需要他尽快处理好，反正孩子得打掉，什么人都能生他的孩子？

　　他可不想有个精神病生下的孩子。

　　谁知道精神病会不会遗传？要是她发疯和别人说，这是他的孩子，那别人会怎么想他？

　　她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编辑信息，约她明天早上见。

　　点击发送，发送失败了？

　　怎么回事？

　　他拨打对方的电话。

　　接通后，电话那头却是一对陌生夫妻的声音，他们痛骂陈仰不要脸欺骗他们女儿。

　　陈仰慌了，方家悦说过她和父母断亲了，她父母怎么突然冒出来？肯定是林裕搞的鬼。

　　他问他们想要什么，他不可能和方家悦结婚。

　　他们说要钱，这是方家悦打掉孩子的赔偿金。

　　要钱，那就简单多了，对方说要10万，陈仰有些心痛，转念一想，10万彻底解决掉也好。

　　反正他马上会有一大笔钱，之后跑到国外，任何事都不可能再影响到他。

　　陈仰和对方约好明天下午见。

　　他打开购票软件，订好机票，他必须尽快离开。

　　陈仰的心快速跳动，脑海里不断回闪林月的眼神，她记得吗？不，她不应该记得，她记得的话怎么会什么都不说。她肯定不记得了，要是记得，不会都那么大了才回家。知道自己父母那么有钱，怎么可能甘心待在福利院呢？

　　没有钱的痛苦，他很清楚，他不就是那么长大的吗？

　　没什么好害怕的，陈仰想，她见过他几次了，表现都很正常。

　　但是万一呢？陈仰又害怕起来，她装做什么都不记得，等我露出破绽报警抓我？

　　这可能吗？他想着，想着，变得平静。他恢复自信，他觉得不可能，没有人有证据，没有证据，警察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

　　姜月订好闹钟，将时间和医院地点发给于舒云后，准备入睡。

　　躺了一会，她猛地睁开眼睛，想到了之前忽略的一个点。

　　度假屋没有了，海滩被改造了，但是珍珠岛那边的可能还没被改。

　　她打开手机查看了一下于舒云所说的海上渔民所在地，那里现在已经变成旅游景点，景点最大的特色就是自然风貌，没有人工改造。

　　！

　　天无绝人之路，姜月订了一张明天下午两点到珍珠岛的船票，看着弹出的购票人选项，想了想给于舒云也订了一张。

　　姜月：[你问问曾明，明天下午有没有空？]

　　于舒云：[？什么事]

　　姜月：[珍珠岛海滩定位分享]

　　姜月：[明天去一趟。他有空的话，让他买一张船票，下午两点的。]

　　于舒云：[1]

　　第五天，姜月在闹铃声中醒来，觉得浑身疲惫，吃完早餐，喝了一杯很苦的咖啡才活了过来。

　　她起得很早，林风林雪都还没起床，但林裕起得更早，张阿姨说她约了律师。

　　姜月想，是要谈关于离婚的事情，不知道要多久能有结果、

　　她打车到医院门口，于舒云和她几乎同时到。

　　“你怎么来这么早？”姜月问。

　　“我坐的第一班车，走高速的话，速度很快。”于舒云说，“看起来，你睡得不太好。”

　　“真的吗？很明显吗？”姜月举起手机，仔细看了一下，黑眼圈好像是有些明显。

　　“挺好看的。”于舒云说。

　　“？”姜月觉得莫名其妙。

　　她晃了晃脑袋，将黑眼圈什么的都抛开。

　　“走吧，得提前半小时取号。”

　　心理咨询室装修得很温馨，放着轻柔舒缓的轻音乐，护士也都轻声细语的。

　　初次就诊，护士拿来了一堆表格，姜月需要全部填完。

　　姜月认认真真填了好久，结束后，认为自己心理非常健康。

　　医生肯定了她的判断。

　　“你有什么诉求吗？”梅医生问。“从表格评分来看，你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我忘掉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失忆吗？”

　　“应该是的。”

　　“是受到外伤导致的吗？车祸、摔伤、撞击？”

　　“我不知道。”

　　“？”梅医生面露疑惑，对方看着不想是对医生撒谎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我朋友说了之后，我猜发现我忘记了。”

　　“你朋友，他来了吗？”

　　“来了，现在在外面。”

　　“你让他进来，我和他谈一下。你可以先去外面等候。”

　　“好的。”

　　出乎意料的发展，姜月庆幸于舒云提出和她一起来。

　　于舒云见她没进去多久就出来了，非常惊讶，问她什么情况。

　　姜月将医生的话转述给他，让他进去。

　　于舒云一脸严肃地进去了，仿佛是担心她患上绝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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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舒云和梅医生谈话的时间，比她和梅医生谈话的时间还长。

　　在姜月犯困犹豫要不要咪一会时，他出来了。

　　姜月在他的示意下，进入梅医生的办公室。

　　“根据你的情况，可以考虑给你进行催眠疗法，但是催眠的效果未必能够达到你的预期，你明白吗？还有……”

　　梅医生讲了一大串的注意事项，姜月通通表示接受。

　　她想要记起的，可能是曾经的她无比想要忘去的，但现在的她，可以承受那些记忆，可以承受那些记忆带来的负面情绪。

　　“好的，你躺下。”

　　梅医生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喝了一口后，躺在躺椅上。

　　梅医生打开节拍器，还给她拿来一个玩偶在手里抓着。

　　“现在闭上眼睛，数着节拍器的节奏，回想令你开心怀念的时刻……”

　　开心的时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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