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毒]往来是江湖

　　折腾了一夜，这二人倒也真做到了“一夜无眠”，卯悦馨累得已经睁不开眼，晋炆俊也累得不行，他草率地算了算，自那时起也过了四个时辰，确认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便也没有叫她，就这样相拥着倒头睡了过去。
　　睡梦中的时间很漫长，不知过了多久，晋炆俊被敲门声吵醒，因为睡眠不足而头痛欲裂，他懒得再找衣服，腰间胡乱围了件不知哪件衣服，没好气地去开门。
　　“谁…”门一打开，他就清醒了大半，也瞬间回忆起了昨晚的事。
　　敲门的是穿戴整齐的晋雯鸯，她见开门的人是自家兄长，还特地退了一步，又看了看门牌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哥哥？这不是馨姐姐的房间吗？”
　　“啊……对。”晋炆俊挠了挠头，思索着如何开口，“雯鸯，你先出去逛吧，我们今天上午可能不能陪你出去了。”
　　晋雯鸯敏锐地捕捉到“我们”两个字，悄悄往房间内望了一眼，瞥见床幔后隐约躺着的身影，顿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不可思议地看了晋炆俊一眼，心中苦涩难耐，但隔了半晌也只能说道：“…好”
　　晋雯鸯转身走掉后，晋炆俊也就关上了房门。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晋雯鸯的身影很落寞，也许是说好了一起出去逛却被爽约吧。
　　昨天一夜经历了太多，让他总觉得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直到坐回床边，触碰到熟睡的人时才有了些实感。
　　说实话，他很开心…也很幸福，但随之而来的也有更多惶恐不安，自然也没有忘记正事——他随时可能战死沙场，不能留下子嗣。
　　趁着卯悦馨睡得沉，晋炆俊套上自己的衣服去药铺走了一趟，又买了些吃食回来。幸好昨天折腾的是客栈里的里衣，晋炆俊出门前发现两件都皱得不成样子，上面还有一些水痕…好在他们自己的衣服没事。
　　晋炆俊回来后困得不行，倒头又睡了。
　　隔壁房间里，晋雯鸯独自坐在床上，只觉胸口传来阵阵酸痛，鼻子也酸酸的。她早就知那两人两情相悦，心里也无数次劝慰自己，只是陪在他们身边就好，可到了真正发生时，该来的痛苦一丝也不会少。
　　她庆幸自己昨夜睡得太熟，哪怕他们在隔壁也没有听到一点声响——一边是喜欢的姐姐，一边是唯一的哥哥，她又能舍弃哪边呢？
　　迷迷糊糊的，晋雯鸯哭得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隐约听到隔壁传来了人声，她不敢听却如同魔咒般汇入耳中，不过也做什么过火的事。晋炆俊给卯月新煮了药，两人吃了些东西就商量着出来找她了。
　　闻言，晋雯鸯赶紧下床洗了把脸，对着镜子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她出门时，那两人也正从隔壁房间开门出来。见到她，晋炆俊愣了一下：“雯鸯，你没有出去逛吗？”
　　晋雯鸯憋出一个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和平日一样：“因为我也没睡够，所以就又睡了会。”
　　卯悦馨注意到她有些不对，正欲关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了。晋炆俊非常自然地揽过卯悦馨的腰，面色沉重，对晋雯鸯说道：“那正好，我们也有事和你说。关于昨天那两人…去你房间吧，我们房间太乱了。”
　　晋雯鸯还没消化过来这话的意思，她和卯悦馨就一起被推进了她的房间。
　　说起来，自从昨天见过，今天确实也没见过那两个人了？
　　餐桌前，几人面面相觑。卯悦馨不愿开口，由晋炆俊将燕小雪的事和盘托出，晋雯鸯听完，沉默了一会。不是说她冷血，实在是见惯了这些事，那两人她不认识也未见过，只有昨天晚上陪着小姑娘玩了一会，她没有太过悲伤，也仍觉得可惜、可怜。
　　但她看向卯悦馨发红的眼眶，觉得有个理由任由着她落泪也挺好的，所以她也哭了。
　　那两人以为她是被吓住，卯悦馨也擦了擦自己的脸，赶紧去安慰她，将她抱在怀里，晋雯鸯埋在她胸里就更想哭了，过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没想到你这么喜欢他们…？”晋炆俊吃惊地问。
　　“你这话什么意思？哪怕是萍水相逢也有为之可惜的权利，雯鸯只是比较感性，哪像你！”卯悦馨转过头来就怼他，还不忘摸摸晋雯鸯的头。
　　“我？”被呛了一下，晋炆俊也不甘示弱：“哼，若不是我，你昨晚不知道要一个人自责到什么样。”
　　捕捉到关键词，晋雯鸯抬起头，觉得自己还是要象征性地问问：“对了，哥哥、馨姐姐，你们两个…？”
　　卯悦馨摸着她的手停住，她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向晋炆俊，用眼神问他：你没有和她说吗？晋炆俊摆摆手表示还没有。
　　“嗯，我们在一起了。”晋炆俊嘴快答道，被卯悦馨瞪了一眼。
　　晋雯鸯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面向卯悦馨：“哇…馨姐姐，如果你被欺负了一定要和我说。”
　　晋炆俊还觉得挺难理解的，眉头微皱起，不明白她这样做的意义。雯鸯早上来敲门，见到自己，按理来说心下也应该知道了才对，又何必再讲一次。
　　不知情的卯悦馨只是像往常那样笑着对她，连连说好。
　　经历过许多事，他们的行程也没有因此而改变。趁天还没黑，卯悦馨和晋炆俊把晋雯鸯带到了昨夜的案发现场，这里的尸体早已不见踪迹，只留下斑驳的血迹，在人来人往的尘土中被掩埋了个大概。
　　在这个烽烟四起的领地，大家早已对路边有人因各种原因死掉这件事司空见惯，每天忙着为自己谋生，谁因为什么死了都不重要了。
　　他们为燕小雪死亡之处放了几朵花，也算是送了她一程。
　　回去后，晋炆俊还想说让卯悦馨和自己睡一间，被卯悦馨拒绝了。她将晋雯鸯单独拉到某处，确保晋雯鸯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才低声窃窃私语道：“你今天说我们在一起了太草率了！”
　　晋炆俊不敢说她已经看见了，“草率什么？我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还需要做好准备再告诉家人吗？你怕她知道？”
　　“不知道…我总觉得她知道这件事会很难过。你没觉得她今天的心情很差吗？”
　　“那难道不是因为小雪吗？”
　　卯悦馨摇摇头：“我觉得不像，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我这几天先去陪陪她，其余的回到天策府再说。”
　　晋炆俊偷偷望向晋雯鸯那边，她看起来确实郁郁寡欢，就同意了。
　　几人在太原又逛了几日，从西城逛到东城，再从东城逛到西城，卯悦馨一直额外关注着晋雯鸯的状态，几日下来，总算是好了些。
　　回天策府的临行前，卯悦馨拉过晋雯鸯，眉眼弯弯，抬头抚上她的眉心：“太好了，雯鸯终于不皱眉了。一直皱眉的话幸福也会溜走的。”
　　听她这话，晋雯鸯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情又要决堤，眉心被按着也阻止不了眼泪溢出：“馨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所以你一定要过得幸福。”
　　“和你们在一起，我当然幸福。”
　　回到天策府，依旧没有统领那边传来的消息，所有人只能默认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已经快到夏季，草长莺飞，天策府内看起来比先前热闹了些。有一些比较有声望的小队长会组织大家一起练习枪法，为今后做准备。
　　然而好景不长，他们这边还没等到天子那边的消息，江湖上又开始发生动乱。
　　为首遭遇重创的就是藏剑山庄和七秀坊。
　　藏剑山庄向来以铸剑之术闻名江湖，觊觎这类兵器的江湖人士也不少。藏剑山庄弟子哥哥也不是吃素的，一直以来也没有给恶人可乘之机——只是现在不同了。
　　得知这一消息，晋炆俊又开始担心起远在江南的赵孤舟来，虽说二人这两次见面都不太愉快，但总归是生死之交的亲友，说不担忧是不可能的。
　　他很快收拾了行囊，告诉晋雯鸯和卯悦馨自己只是去看看，天策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变数，不用担心。晋雯鸯看起来欲言又止，他没时间听她说些什么，拜别了二人就踏上了前往藏剑山庄的路。
　　一路走一路打听，也就听闻了这件事的始末。
　　藏剑山庄三庄主率一部分弟子前往前线对抗狼牙，正逢大庄主闭关不在，四庄主战死，一部分人又分去了七秀坊支援。导致藏剑山庄战力大减，给了东海势力可乘之机。
　　大约是这么个事，晋炆俊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待他快马加鞭抵达藏剑山庄时，过去了约莫一周，见到山庄那副惨状，还是让他虎躯一震，说也说不出话来。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横尸遍野，藏剑山庄最大的剑庐被毁，满天的火焰和遍地的血迹染红了本该绿意盎然的山庄，还活着的藏剑弟子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奄奄一息，无力回天。
　　幸而还有些同他一样得知此事的中原武林门派赶来支援，晋炆俊赶到时看起来应该是暂时打退了海寇…尚存的弟子已经在统计存活人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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