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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这天又是放假,黎竹睁开眼,想回学校尽快把期末作业画完。
江颂梧起身,抱着人去洗漱。
吃完饭,江颂梧早就将黎竹的衣服搭配好了。
黎竹没什么购物的欲望,衣服全是江颂梧买的,小到内衣袜子,牙膏头饰,大到车子或者房子之类,黎竹没插过一次手。
甚至父母去世后,黎家的房产和公司股份,也都是江颂梧在管理,每年她的账户都会进一大笔钱。
黎竹懒得打理,而江颂梧恰好乐此不疲。
江颂梧将黎竹收拾好,又在她的脸上亲了两口,简直恨不得把人揣进兜里,既能一直陪着他,又不叫别人看见。
黎竹抹了一下脸上的湿意,又在江颂梧衣服上蹭了蹭:“我要去学校。”
江颂梧给她戴上口罩,又给自己戴上:“先体检。”
黎竹十岁以前常生病,长大后抵抗力变强,身体自然而然也变得健康了,但江颂梧总下意识把她当做玻璃娃娃,以前一个月就要体检一次,后来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体检才变成了一年两次。
马上就要放假了,也到了体检的时间。
江颂梧一路上都在叨叨各种注意事项,黎竹耷拉个脸,不吭声。
江颂梧知道,黎竹讨厌扎针抽血,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一样,每次体检之后他都得哄半天。
这次也不例外,他哄着黎竹,轻声细语的说,她喜欢的那款机车已经从国外发货了,明天就能到家里,又说哪款画笔的狼毛最细腻,画起来手感最好,等一会儿就带她去买。
一边哄,一边把她塞进他衣服里、怎么抽也抽不出来的手,坚定的递给了医生。
医生看着腻腻歪歪的两个人,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哪有这样宠自己女朋友的,简直跟对祖宗一个样,他对老婆可不会这样。
低下头正准备扎针,就见江颂梧紧紧捂着黎竹的手,除了露出来的一截细白手腕,其它地方都被遮住了。
抬起头看一下,好家伙,江颂梧的眼睛盯着黎竹要扎针的地方,脸比黎竹的还要苍白。
“医生你快点。”江颂梧皱眉催促。
推门进来的刘秘书,刚好看到医生偷偷摸摸翻的白眼,他下意识看向两位正主,立刻就明白了医生的心思。
医生哪知道,这俩人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江颂梧伺候黎竹伺候的是自然而然,浑然天成,根本没有作秀的意思,他看了十几年,早就看麻了。
江颂梧是这家医院的大股东,虽然来的时候没有提前通知,但名字是真名,很快就有人给开了vip通道,刘秘书办事麻利,黎竹的各种体检很快就做好了。
马上要走的时候,院长小跑着跑过来,殷切的同江颂梧攀谈,黎竹就垂着脑袋一言不发,江颂梧知道她不喜欢医院,所以没说够半分钟,就带人离开了。
刚走到医院门口,黎竹就蔫蔫儿的不想走,江颂梧直接将人抱起来,看她一张小脸惨白,被吓了一跳。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的,江颂梧全然不在意,他顾不得脏,坐到台阶旁边,让黎竹舒舒服服坐在他怀里。
“宝宝,哪里不舒服吗?”
黎竹钻进他怀里,不动了。
她很怕冷,每到冬天,黎竹就会像一只猫一样,时常钻进江颂梧的怀里取暖。
江颂梧生的高大,体型又好,他跟抱孩子一样将人抱着,又将黎竹抽过血的手放到肚子里暖着,甚至不放心的将人往自己的衣服里藏了藏,挡住寒冷的冬风。
黎竹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她的手冷了可以忍着,身体难受了也可以忍住,在外人面前,她从来都是坚强的。
但在江颂梧这里,黎竹就变得很不像自己,她当然知道体检只是个小事,但她害怕打针抽血,就是要让江颂梧哄半天,甚至饭难吃了,她都要吐到江颂梧的手里。
黎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她只是想在江颂梧面前这样,也清楚江颂梧会毫无底线的包容她,所以更加肆无忌惮。
江颂梧并不知道黎竹在想什么,她的脸色实在是不好看,他不敢带着她离开医院。
但她不喜欢医院。
“宝宝,你怎么了?”江颂梧恨不得将人带回医院重新检查一次。
黎竹的声音很小:“没什么,我们回去,我想睡一觉。”
江颂梧这才把人带到车上,叫刘秘书开车,他在后座上抱着黎竹,刘秘书透过后车镜往后看了一眼,就见江颂梧将外套脱了搭在黎竹身上,小姑娘跟猫一样缩在江颂梧的怀里,只漏出来小半张脸。
江颂梧小声问黎竹,为什么突然这么难受,他想安排医生给她看看。
黎竹缓了一会儿才小声和他说,她在等他和院长谈话的时候,看到一个病人躺在推车上,医生在推车上抢救。
那个人受伤的地方很特殊,好像是太阳穴中了一刀,医生抢救的时候,那人的脑袋还在汩汩流血。
江颂梧想起来,当时和院长打招呼的时候,恰好有个抢救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当时黎竹正对着那些人,只怕那画面也印在了她脑子里。
一时间,江颂梧既恼恨和他打招呼的院长,又讨厌没有注意到这份细节的自己。
“宝宝亲亲,别害怕,没事的,那些跟我们没关系,亲亲。”江颂梧把人搂得紧紧的,他知道黎竹害怕的时候,这样做会让她觉得安心。
黎竹才不害怕这些,不知道江颂梧为什么总觉得她会害怕,她的心是被其它事情牵绊住了。
黎竹闷闷的声音从江颂梧的脖颈处传来:“我们也会死吗?我不想和你分开。”
江颂梧轻轻抚着黎竹的后背:“不会的,我们不会死,我向神明祈求过,阿竹这辈子会长命百岁。”
黎竹:“那你记不记得和神明求自己长命百岁?”
江颂梧顿了一下,他忘了。
“当然也求了,”江颂梧哄她。
黎竹说:“求了就好,我不想你死,我舍不得你。”
江颂梧认真的保证:“我会死在你后边,这样你死了,我能把你的身后事都处理好,不叫你担心。做完一切我就会去陪你,你别害怕,只是记得要等等我。”
黎竹说:“我不要你陪我,我要你好好活着。”
书里的江颂梧就是这样,在她死后,他有条不紊的处理好了她的身后事,然后报完仇自杀。
想了想,黎竹说:“我前两天看了一场电影,叫《楚门的世界》,里面的主人公生活在一场巨大的骗局里,有时候咳咳……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在生活在别人编造好的人生中,我的每一步都是别人写好的,就连朋友也是被精心挑选的。”
江颂梧低下头,见黎竹闭着眼睛。
他顿了顿,没有给予她回应。
江颂梧今天看黎竹脸色不对劲,就知道她身体肯定不适,想叫医生,黎竹闹着不让。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黎竹发了烧。
黎竹长大后很少生病,这一病病得很厉害,江颂梧把人送到医院里,用了最好的仪器,让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但她的身体并未好转,反而整宿的说着胡话,江颂梧生怕黎竹像小时候那样缠绵病榻,寸步不离的守在她床边。
刘秘书本来带来了不少需要签字的加急文件,但看到江颂梧那张比黎竹还惨白的脸时,头皮不由一麻,赶紧把文件收起来。
从没见过江颂梧露出这种表情,哪怕三年前被打压到山穷水尽的时候,江颂梧都能从容淡定的带着他们突出重围,绝地翻盘。
现在不过是他女朋友一次发烧,他居然能失态成这个样子。
刘秘书知道,这会儿谈工作的事,简直就是上赶着找死。
然而,旁边的医生检查完黎竹的身体,就要出去时,不慎把黎竹输液的针带跑了,鲜血一下子流了出来。
江颂梧瞳孔一缩,极其粗暴的一脚将人踹开,迅速用棉签止住鲜血,然后抓住另一个医生的衣领,让人把针重新安置好。
被踹断肋骨的医生冷汗涔涔,立刻想站起身道歉,但江颂梧根本没给他道歉的机会,一拳打到对方的脸上,硬是让人吐出一口带着牙齿的血。
病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有想到,江颂梧长了一张温文尔雅的脸,动起手来居然这么粗暴!简直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江颂梧的表情凶狠阴沉,杀意腾腾,他低声说:“再出现这种低级错误,我要你们在京市混不下去!叫姜南来见我。”
姜南是医院的院长。
众人知道江颂梧身份贵重,没人敢说什么,匆匆忙忙的从病房离开。
江颂梧重新回到黎竹身边,将人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确认没受什么影响,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刘秘书围观全程,心惊胆战的在角落里当透明人,虽然知道江颂梧不是随便迁怒别人的人,平日里更是随和,但遇到黎竹的事就会失去理智,此时刘秘书恨不得自己没来过。
这时候,江颂梧听到黎竹含糊的说:“江颂梧,我不要你死。”
她已经烧迷糊了。
江颂梧的眼眶莫名就湿了:“我不死,我们好好活。”
“我不要你……泥潭……会保护好你的。”
江颂梧心里一震,随即就软成了一股水。
从小到大,除了黎竹之外,没人说过要保护他。
他的母亲在生下他之后就死了,父亲是个很凉薄的人,一切以利益为出发点,江颂梧年少时被他逼迫成了个小神经病,后来他嫌江颂梧总是发病,觉得没用,就丢给了江奶奶照顾。
如今,江颂梧只有黎竹了。
如果黎竹出了什么事,江颂梧绝对不会独活。
好在黎竹病了两天就清醒过来,睁开眼,感觉自己记忆都烧断片了,转过头,就看到一直盯着她的江颂梧。
对上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黎竹被吓了一跳,心里泛着酸的疼:“你别一直守着我。”
她想让江颂梧去休息,他会错了意,以为她在怪他没有照顾好她。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江颂梧去亲黎竹的唇。
黎竹说:“每次我生病了,你都是这样,别人还以为生病的人是你。”
江颂梧说:“我情愿生病的人是我。”
黎竹皱眉:“江颂梧,你也要欺负你自己吗?”他这样做,除了让她心疼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江颂梧流下了眼泪。
黎竹不愿意见到他流泪的样子,于是拽住江颂梧的衣领,将人拽的靠近自己,突然笑了一下:“我看书上说……发高烧的人里面是暖的,你想不想试试?”
江颂梧脸上的表情空白一瞬,饶是他对黎竹的吃法颇有研究,这会儿却只想着她的身体状况,压根没想这回事。
一时间,江颂梧只觉得全身上下酥酥麻麻的,一股热意迅速往身下涌动。
他没办法抗拒黎竹的引诱,但他不想。
黎竹看他脸上呆呆的表情,心里有点得意,自从前段时间被霸道总裁俏助理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之后,她不想被江颂梧牵着鼻子走,所以学习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
现在看到江颂梧生动的真实表情,黎竹心里萌动着,觉得他真是可爱死了。
黎竹见他不再哭了,便起身去亲江颂梧,安抚他:“你照顾我这么长时间,我回报你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以前还救过我,所以要不要试试?”
黎竹将手轻轻按在江颂梧的胸膛上,眸光透过他的衣服,像是在看什么印记。
因此她也没有看到,江颂梧那骤然割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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