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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大长老的话音落了很久,玄肆才像从混沌中挣脱。
他抱着玉辞的手早已麻得没了知觉,却还是死死扣着那片素白的披风,仿佛只要握得够紧,怀里的人就不会化作冰冷的躯壳。
直到两个宗门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说“该为玉辞师尊整理遗容”。
玄肆才猛地抬头,眼底是疯魔般的红:“别碰他!谁都不许碰!”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磨破的铁皮,可没人再让着他。
大长老皱着眉挥手,两个弟子上前,强行将玄肆从玉辞身边拉开。
玄肆挣扎着要扑回去,却被其中一人狠狠推在地上。
没有了灵力支撑,他连普通人的力气都不如,只能眼睁睁看着玉辞的尸身被抬走,素白的披风在视野里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演武场的拐角。
“让我再看他一眼……就一眼……”
玄肆趴在地上,手指抠着青石缝,指甲缝里全是血,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没人回应他,只有风卷着落叶,落在他的背上,像极了玉辞曾经轻拍他的手,却冷得刺骨。
当天傍晚,驱逐令就下来了。
大长老拿着宗门令牌,站在静心崖的院门前,语气没有半分温度:“玄肆,你体内虽无魔气,却已无半分灵力,留在此地也是废人。且玉辞因你而死,宗门上下难平众怒,你走吧,永远别再踏回渡玉宗一步。”
玄肆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看着廊下那锅还没洗的灵草粥。
早上他为玉辞盛粥时,还想着等决赛结束,要多熬些放凉了存着。
如今粥锅早已凉透,连带着整个院子,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他想求大长老,求他让自己见玉辞最后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棺木。
可话到嘴边,只换来大长老冷硬的一句“玉辞师尊清白一生,不该再与你这废人有牵扯”。
山门关上的那一刻,玄肆听见身后传来弟子们的议论,那些曾经带着敬畏的声音,此刻全是鄙夷。
“就是他害了玉辞师尊,还好意思赖着不走。”
“没了灵力就是个废物,扔去凡间都嫌碍眼。”
他背着那柄早已失去光泽的红玉剑,手里攥着半段从地上捡来的“浮云”鞭残片,一步步走出渡玉宗的地界。
山门外的风更冷,吹得他单薄的衣袍猎猎作响,却吹不散胸口那片堵得发慌的疼。
凡间的路比他想象中难走。
他没有灵力,连最简单的辟谷都做不到,只能靠乞讨为生。
可世人见他背着剑,却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再听人说他是“害死仙人的废人”,便纷纷避之不及。
有人朝他扔烂菜叶,有人用石头砸他,他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墙角,任由那些冰冷的东西落在身上。
比起见不到玉辞的痛,这些皮肉伤算得了什么?
他曾沿着渡玉宗的方向往回走了三次,每次都被守山的弟子打得半死,扔回凡间的官道上。
最后一次,守山弟子踩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再敢靠近一步,就打断你的腿!玉辞师尊的棺木在宗门后山的灵堂,你这种人,连给他上香的资格都没有!”
那天玄肆躺在官道旁的草丛里,看着天上的月亮,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玉辞陪他在练剑场练剑的模样。
那时玉辞还会握着他的手,教他如何凝聚灵力,还会在他练得满头大汗时,递来一块温着的糕点。
“师尊,我好像真的成了废人……”他对着月亮喃喃自语,手指摩挲着手里的鞭残片,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冷香,却再也闻不到玉辞的气息,“他们不让我看你,还说我不配……可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记住了破云斩的韧劲,我也按时吃饭了……”
话没说完,眼泪就砸在鞭残片上。
他蜷缩在草丛里,像只被遗弃的幼兽,哭到喉咙发不出声音,最后昏昏沉沉地睡去。
梦里,他又回到了静心崖的浴室,玉辞靠在他怀里,白发沾着水汽,轻声说“以后一起面对”。
可醒来时,只有冰冷的露水和远处传来的犬吠,提醒他这世间,早已只剩他一人。
后来的日子,玄肆就在凡间流浪。
他去过很多地方,每到一处,都会打听渡玉宗的消息,却只听到“玉辞仙人以身殉道,魂归天界”的传说,没人再提那个叫玄肆的废人。
他也试着往渡玉宗的方向走,却每次都走不了多远,就被世人的白眼和驱赶逼退。
有一次,他在一个茶馆里,听到两个修士谈论渡玉宗,说“玉辞仙人的灵位供奉在宗门最高的灵阁,每年都有无数人去祭拜”。
玄肆攥紧了手里的鞭残片,想问“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却在开口前,看到那两个修士嫌恶地避开他,低声说。
“离这个废人远点,别沾了晦气”。
他默默走出茶馆,外面下起了小雨。
玄肆没有躲,任由雨水打湿全身,手里的鞭残片被浸得发软,像极了他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知道玉辞还在渡玉宗的某个地方,而他,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玄肆靠在一棵老槐树下,慢慢闭上眼。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玉辞,那人站在练剑场的薄雪里,白发沾着雪粒,对他说“玄肆,过来,我教你新剑招”。
他想伸手,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雨水。
“师尊……我好想你……”
雨声里,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很快就被风吹散,没入无边的黑暗里,再也无人听见。
雨还在下,老槐树的叶子被打得簌簌作响,水珠顺着枝桠滴在玄肆的脸上,冷得他打了个寒颤。
他蜷缩在树根旁,怀里紧紧揣着那半段“浮云”鞭残片,指尖却无意识地摸向了衣襟内侧。
那里藏着一枚传讯符,是玉辞亲手给他的。
那时他刚学会用传讯符,兴奋地在符上画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递到玉辞面前炫耀。
玉辞看着符上的兔子,嘴角勾了勾,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以后遇到危险,就捏碎它,师尊会立刻来救你。”
如今符还在,画在上面的兔子却早已被汗水浸得模糊,连带着玉辞的声音,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幻听。
玄肆的手指在传讯符上摩挲着,粗糙的符纸边缘硌得指尖生疼,却让他生出一丝近乎疯狂的期待。
他想起守山弟子说的“玉辞师尊魂归天界”,想起茶馆里修士说的“仙人魂归后或能感知凡间”,一个荒唐的念头在心里疯长。
若是捏碎传讯符,玉辞会不会听到?
会不会像以前一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一句“玄肆,别怕”?
他颤抖着将传讯符从衣襟里掏出来,雨水打湿了符纸,让上面的符文变得模糊。
玄肆用冻得发僵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捧着符,像是捧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围的雨声仿佛都小了,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胸腔。
他知道这是妄想,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期待。
“师尊……”
他对着传讯符,声音轻得像耳语,眼泪又一次掉下来,砸在符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让您为我挡魔气……我不该成了废人……可我真的好想您……您回来好不好?就看我一眼……”
话没说完,他便用力攥紧了传讯符。
符纸在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像是回应,却很快没了动静。
没有熟悉的灵力波动,没有玉辞温和的声音,甚至连一丝风的变化都没有。
只有掌心传来的刺痛,提醒他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传讯符碎了,细小的纸渣从指缝间漏出来,混着雨水和泥土,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就像玉辞的身影,明明还在脑海里清晰得仿佛昨日,却再也抓不住,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玄肆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力地垂着,掌心还残留着符纸的碎屑,却再也没有力气握紧。
他看着地上被雨水冲散的纸渣,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锣,混着哭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凄厉。
“我真是个傻子……”他拍打着自己的腿,一遍又一遍地说,“明明知道您不会回来了……明明知道传讯符没用了……我怎么这么傻……”
雨越下越大,浇透了他的衣袍,也浇灭了他最后一丝期待。
他蜷缩在老槐树下,怀里的“浮云”鞭残片早已被雨水浸得冰凉,再也闻不到半分熟悉的冷香。
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咚——咚——”
敲在心上,钝得发疼。
他想起静心崖的夜晚,玉辞曾坐在廊下,陪他看星星。
那时玉辞说“星星是逝去的仙人,会在天上看着在意的人”。
可此刻抬头,只有厚重的乌云,连一丝星光都没有。
“师尊……您是不是也在天上看着我?”他对着漆黑的夜空,声音轻得像要被风吹走,“您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觉得我不该活着?”
没有回应。
只有雨丝落在脸上,冷得像玉辞最后垂落的指尖,却再也没有半分温度。
玄肆渐渐没了力气,靠在老槐树上,意识开始模糊。
他仿佛又看到了玉辞,那人站在静心崖的院子里,手里拿着灵草粥,对他笑着说“快喝,凉了就不好喝了”。他想伸手去接,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雨水。
“师尊……我好冷……”他喃喃自语,眼皮越来越重,“您能不能……再给我煮一碗灵草粥……”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没了动静。
只有雨水还在不停地下,冲刷着地上的泥土和碎纸渣,也冲刷着这个被世界遗弃的废人,仿佛要将他存在过的痕迹,也一并抹去。
雨势渐小,玄肆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踉跄着走进城郊那座破败的山神庙。
庙门早已腐朽,推开时发出“吱呀”的声响,惊得梁上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走,落下满殿灰尘。
他扶着斑驳的神像,缓缓滑坐在地上,怀里的“浮云”鞭残片硌得肋骨生疼。
庙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殿内却意外地能遮些风雨,只是空气里弥漫着霉味,混着泥土的腥气,让人鼻腔发涩。
玄肆垂着头,想喘口气,目光却无意间扫过神像脚边的一块青石。
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剑痕,是当年他被魔气所伤,失控挥剑时留下的。
心脏猛地一缩,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回忆,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想起第一次来这座破庙时的模样。
那时他刚被魔气缠上,浑身是伤,躲在神像后瑟瑟发抖,是玉辞提着一盏灯走进来,素白的披风扫过满地枯草,琉璃眸里带着淡淡的冷意,却还是蹲下身,用灵力为他处理伤口。
“别怕,魔气虽凶,却能压制。”
那时玉辞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疏离,却让他莫名地安心。
他记得玉辞从怀里掏出一颗疗伤丹,递到他面前,指尖带着淡淡的冷香。
“吃了它,我带你回渡玉宗,教你控制灵力,以后便不用再躲。”
也是在这座庙里,玉辞第一次教他“静心诀”。
他坐在神像前的青石上,玉辞站在他身后,手掌轻轻覆在他的后心,温热的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流淌,驱散体内的寒气。
那时他还不熟练,总是走神,玉辞也不恼,只是耐心地重复。
“吸气,沉丹田,别被外界干扰。”
还有一次,他练剑时不小心崴了脚,玉辞扶着他坐在这块青石上,蹲下身为他揉着脚踝,动作轻柔得不像平时那个清冷的师尊。
他那时还傻笑着问:“师尊,您怎么对我这么好?”
玉辞只是淡淡地说:“你是我弟子,我自然要护着你。”
原来那时,玉辞就已经在护着他了。
玄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青石上的剑痕,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玉辞为他疗伤时的温度。可如今,剑痕还在,人却早已不在。
他靠在神像上,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
怀里的“浮云”鞭残片仿佛也感受到了他的悲伤,在掌心微微发凉。
他想起玉辞最后靠在他怀里的模样,想起他说“能换你活着,值得”,想起他连最后一眼,都没能好好看。
“师尊……”玄肆哽咽着,声音在空旷的庙里回荡,却再也没人回应,“我好想你……这里还是老样子,可你怎么不回来了?”
他从怀里掏出那半段鞭残片,放在青石上,像是在展示给玉辞看:“你看,我还留着你的鞭子……我还记得您教我的破云斩,还记得你煮的灵草粥……可我就是找不到你了……”
庙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微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进殿内,落在玄肆的脸上。
他抬起头,看着那缕微光,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玉辞的身影。
那人站在庙门口,提着一盏灯,素白的披风在风中轻轻飘动,琉璃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他说。
“玄肆,该回去了。”
“师尊!”玄肆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向庙门口跑去,伸出手想抓住那道身影,却只抓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庙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落叶,缓缓飘过,哪里有半分玉辞的痕迹。
他僵在庙门口,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缓缓滑坐在地上。
怀里的鞭残片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一声叹息。
原来,连回忆里的相见,都是奢望。
玄肆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鞭残片,眼泪砸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知道,这座破庙承载了他们太多的过往,却也成了他如今最痛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道痕迹,都在提醒他,玉辞曾经来过,却又永远地离开了。
庙外的天边,渐渐亮了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
可对玄肆来说,没有玉辞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无尽的黑暗。
他蜷缩在庙门口,怀里抱着那半段鞭残片,像个迷路的孩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天光大亮时,玄肆才从庙门口的冰冷中缓过神。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浮云”鞭残片,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质鞭身,目光落在庙外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上。
树干断口处露出粗糙的木纹,倒适合刻点什么。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
他踉跄着走过去,捡起一块被雨水泡软的石子,一点点凿着枯树的断口。
石子边缘硌得指尖生疼,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眼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把师尊的样子刻下来,这样往后的日子,至少还有个念想。
他记得师尊的发。
是那种极淡的白,像初雪落在松枝上,每次练剑时被风吹起,会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淡淡的冷香。
于是他用石子细细勾勒出头发的轮廓,连发丝垂落的弧度都力求逼真,仿佛下一秒那白发就会在风里飘动。
刻到眉眼时,玄肆的手顿了顿。
他想起师尊的眼睛,是琉璃色的,平时总带着几分疏离,可看向他时,会悄悄软下来,像融了碎冰的湖水。
他屏住呼吸,用石子小心地刻出眼型,又在眼眶里浅浅凿出一点凹陷,试图还原那种通透的光泽。
可石子太钝,木纹太粗,刻出来的眼睛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只能反复打磨,直到指尖磨出了血,才勉强满意。
“师尊,你别嫌我笨。”他对着未完成的木雕,声音轻得像耳语,眼泪又一次掉在木纹里,晕开一小片深色,“我记不清你眉峰的弧度了……你以前总说我毛躁,连看都看不准,现在果然刻不好……”
刻到唇角时,他想起师尊偶尔的笑。
那次他学会破云斩的精髓,师尊站在练剑场边,嘴角勾了个极浅的弧度,像冰雪初融。
他试着在木雕的唇角刻出一点上扬的弧度,却怎么都觉得生硬,只能一遍遍地调整,手指被石子划出道道血痕,渗出血珠,落在木纹里,像是给木雕染上了活气。
白天,他就坐在枯树旁刻木雕,饿了就去附近的田埂上挖点野菜,渴了就喝庙外的雨水。晚上,他就抱着未完成的木雕缩在破庙里,借着月光继续打磨,偶尔对着木雕说说话,像以前跟师尊汇报练剑进度那样。
“师尊,今天有只麻雀落在木雕上了,好像也在看你。”
“我今天挖到了野菜,煮着吃了,就是没你煮的灵草粥香。”
“你看,我把你的披风刻出来了,就是褶皱处总刻不好,你以前穿披风时,这里会垂下来一点,我总记不准……”
不知过了多少天,木雕终于有了雏形。
虽然眉眼不够精致,披风的褶皱也有些生硬,可远远看去,竟有几分师尊的影子。
玄肆抱着木雕,坐在青石上,一遍遍地用袖子擦拭上面的木屑,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宝。
他把“浮云”鞭残片系在木雕的腰间,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磨得光滑的石子,轻轻放在木雕的手边。
那是他特意找的,颜色和师尊以前用的玉扳指有些像。
“师尊,这样你就不孤单了。”他靠在木雕旁,头轻轻抵着木雕的肩膀,仿佛还能感受到熟悉的温度。
“以后我走到哪里,都带着你。你以前说要陪我看静心崖的桃花,现在虽然看不到了,可我会把看到的风景,都讲给你听……”
风从庙门吹进来,带着山野的气息,拂过木雕的白发,也拂过玄肆的脸颊。
他闭上眼睛,像是靠在师尊的肩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眼泪却无声地掉下来,落在木雕的衣襟上,再也没了声响。
往后的日子,玄肆依旧在凡间流浪,只是怀里多了个木雕。
他会带着木雕坐在田埂上看夕阳,会对着木雕讲路上遇到的趣事,会在下雨时把木雕护在怀里,像以前师尊护着他那样。
有人嘲笑他抱着个粗糙的木雕疯疯癫癫,有人同情他是个没了灵力的废人,可玄肆都不在意。
他知道,这木雕里藏着他的念想,藏着他唯一的光,只要抱着它,就像师尊还在身边,就还有走下去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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