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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香竹子味
京都驿站。
“主子,咱们派去的十几位弟兄全无讯息,恐怕已经……”
侯文脸色一沉,揣测是哪方势力所为,那疑心十之八九已在严伯钟身上。
一声闷哼。
侯文厉声道:“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从话音干脆:“是。”说罢闪身退了出去,闪过了门槛,方倒吸了口凉气。
侯文精明,严伯钟比他更精明上一分,他早已预料到不会顺利,在侍卫没了讯息后一日,便遣人四处搜寻踪迹。
慕容岚一行人善后工作做得那是一流,严伯钟那群人硬是没找到一点踪迹。再经谢以简将那群尸掩成土墩,那群死尸在五里开外本就难寻,加之于山野密林中,不知哪一个谷底,哪一块土墩里,更是难上加难。
把裴仁秋踹晕后,谢以简硬是在府中耐着寂寞待了三日,一步也没踏出过谢府,生怕一个不留神就遇着那人。
沈氏终日不见人影,他去看望过几次,她什么也不愿对他说,只神神叨叨地不知念着什么。
什么狐狸啊,什么心啊念了一堆,谢以简虽不明,心中知道定然与谢白那神秘的东西有关,暗暗记下。
府中二夫人和大哥、三妹几人也难见身影,他早已习惯,从驿站那二位抵达京都开始,便是难以见着他们三的身影,谢以简对他们记忆停在那长桁下并肩而行的模样。
“简哥哥——”
谢以简正在后院墙边信步,忽的一声极其轻薄的话音落入耳中,他脚步猛然一止,顺了顺气,笑道:“果然不可硬来,非要硬待在府里,都待出幻觉了。”
当即离了谢府,行至暗中买下的小屋中。
这小屋所在之地极其隐蔽,对比裴仁秋的小院有过之而无不及。周边树丛覆盖,一户人家也没有,小屋也是建在树丛里,被一丛一丛的枝叶草垛覆盖。
门扉极小,须得弯下腰护着头方能进去,这是他特意做成的摸样,只因用着十分有趣。
进了门才发现里面很大,生活用具齐全,几扇巨大的长窗让外方的景色融进房中来。
“死手,快出来。”
谢以简往角落丢了一小石子,搁在一边的麻袋被石子击中,一瞬,里方梭梭声作响。
哒哒哒,蹦出二十二只手来,抢在前的很是有活力,蹦得及腰高,后面的几只焉焉的,要死不死,要活不活。
“爹爹。”
“爹爹。”
“爹爹。”
“死爹。”
二十二只死手如今已然生出眼、口、鼻,耳朵。正围着谢以简蹦跶蹦跶,直叫爸爸。
谢以简也当真装作一副慈父模样,笑着摊开手掌,雨露均沾,在每只死手的手指上牵了一下。
一只体温高的手,碰着一群无体温的手。
“唉,乖手子。”
他笑着从怀中摸出一袋糜烂的肉,一老父亲出门觅食为了养活二十二个孩子,好不容易寻回来一点粮食的模样。
“乖手子们,省点吃哦,爹爹觅食很辛苦的,嘤。”
“呜呜,爹爹。”
“爹爹好爱我们呜呜。”
“都怪我们,兄弟姐妹太多了,让爹爹这般辛苦嘤。”
“爹爹控制不住自己,生了我们出来。”
“我们娘亲是谁。”
那群死手痛哭流涕,边吃边叽叽喳喳讨论。
谢以简躲在一边,忍笑忍得肚子发疼。那晚将这群死手丢在这时,他便发觉它们已生出五官,连意识也与一般人无异。
一群惨白的死手正围着一堆糜烂的肉泥吃得鼻涕四流,稀里哗啦,如此诡谲的场面换作别人早已晕厥过去。
他也不知这群死手为何会生出意识,许是慕容岚的毒雾让它们变异了?此事还得另外考究。
听着乖手子吃,他肚子也莫名觉得空虚,手掌在怀中摸了摸,摸出一扁掉的包子。
他咬了一口,是白玉流沙包。
谢以简:“好吃,好吃。”
“爹,我要吃。”一只手蹦至身前,朝他扑闪扑闪大眼睛,张嘴讨食,嘴角还沾着肉泥。
爹?嘿嘿。
“乖手子,你叫什么名字呀。”谢以简朝它伸手,那死手顺着手臂蹦到他肩上。
“爹,我唤乖手子。”
他猛地爆笑,手里的包子滚落地面,乖手子又蹦落地,在那包子上啃食。
其他死手见状也围了过来。
“死爹,我也要。”
“爹。”
谢以简:“都有,都有,哈哈哈哈哈哈。”
他从怀里又摸出好几个包子,每一个都扁得不成样子,胸口还冒着若有若无的热气,有一只流沙还爆了出来,酱得满手皆是黏腻的陷儿。
乖手儿们大哭:“呜呜,爹为了我们把胸口都烫糊了。”
“死爹,我们爱你,嘤。”
谢以简:“哈哈哈哈哈哈,好大手,你们还记得你们是从哪出来的吗。”
“我们是爹生出来的。”
“不对,是娘生的。”
“可是我们没有娘,是爹把我们拉出来的。”
“……什么……”
“爹太辛苦了,呜呜,我们这么多乖手儿,铁定疼死爹爹了。”
“爹的屁股铁定炸了。”
谢以简脸色不大好看,怎么能说是他拉出来的。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不记得是自己将他们砍下来的就好,这群怪异的死手,说不定攻击性极强。
谢以简:“好大手,快吃吧,以后要好好报答爹就成。”
“爹,乖手儿爱你。”
***
从隐蔽小屋出来。
四周人家多了起来,不过还未至京都中心,稍微有点冷清。
这一夜之间成了二十二只乖乖的爹,这也太爽了,他心中畅快,只几只压扁的包子就将他们哄得乖乖的,这小孩也太好哄了。
不对,不是小孩,是好大手。
两边零散摆着摊位,老旧的小摊,上方摆着廉价的事物,每穿过一小摊,摊前的老板便会望着他,只因为他的装束与这格格不入,一身丝绸衣裳,头发乌黑干净,肌肤如白玉,反观这一条小道的小掌柜,个个皆是清瘦不已,手掌干得起皮,肌肤精黑。
对比起来,谢以简可富贵太多太多了。
越走那目光不减反增,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没有太多在意,挺直脊椎信步而走。
行至摊位时,侧头观看售卖的是何物。
“掌柜的,这是何物?”
掌柜瞬间活过来一般,兴致勃勃给他介绍,“客官,这乃是香油。咱,咱们这有许多香味,兰花、桂花、海棠,应有尽有。”
谢以简一听,便知这东西不适合自己,他又不下厨,要着香油有何用,当即摆了摆手,抬脚便要行。
掌柜急道:“客官有何顾虑吗?再看看吧,咱们这还有竹子清香的。”
竹子?他闻言一头雾水,炒菜的油竟还分这般多口味。
谢以简:“我不会炒菜,要这香油无用。”
掌柜一听,不得了了,是个呆脑子,“客官,我们这香油不是用来炒菜的。”
“用来煲汤的也不适合我。”
掌柜眯了眯眼,笑意不明,直朝他招手,示意其过来。
“?”
掌柜在他耳边低语,说了老半天。谢以简越听越懵,听至后头,已涨红了脸,猛地拉开了一段距离,看那掌柜的眼神如看见绝世色狼一般。
这人……瞧着正经,竟光天化日对本公子说出这般不知羞的话来,还什么……控制不住……
本公子的耳朵至此便被污了。
掌柜瞧他这般摸样,定是没开窍的,笑道:“客官拿一瓶吧。”
他羞愧之极,这不就是一直想要……发掘的……乐事吗,因为这事还被谢白罚抄了二百回戒色三字经,他越想越觉得亏,即都抄了,那可不能白抄。
“你方才说什么竹子香味的,给我瞧瞧。”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正常,不让那羞愧露了出来。
“是,是,客官可以闻闻。”
一小罐子落入掌中,陶瓷的质地分明这般清凉,罐底触碰掌心的一瞬,却如碰了熔炉一般滚烫。
巴掌大的小罐撑满眸子,他指尖微抖,拨开盖子,果不其然,一股极其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是生于山中的竹子清香,淡至好处,宛如真的置身山林一般。
谢以简眼前浮现一片幽深竹林,日光照射,竹叶大海般波光粼粼。风一吹,竹叶吹开,林下一人挺拔站立着,清癯的身形,盈盈转身,对他莞尔一笑。
倏忽间,他耳根通红,忙盖上小罐的口子,那香味忽的就断了,只剩即将消散的余香处在空中回味,他将小罐子塞入怀中。那掌柜再不能瞧他的竹子味香油一眼。
他紧紧掖着那罐子,摸出几锭银子,倒扣在板上。步子大迈,匆匆离了摊位,生怕那香油给掌柜瞧少了一滴似的。
行至半路,脚步忽的一止,脑中闪过一股极其浓烈的占有欲,连他自己亦不能控制。
这竹子味的……除了自己,别人别想用。
当即又大步回到摊位上,眼神阴戾,对着那绝世色狼掌柜说:“竹子味的还有吗?”
那掌柜站起来,在一边的篓子里摸了半响,哗啦推出三十几瓶同样香味的香油,道:“客官,就这些了。”
谢以简脸色又加了几分暗沉,冷冷吐出几个字:“就这些?”
掌柜不明所以,道:“对,就这些了,客官要吗……”
“你以后不许卖给别人竹子味的。”
“啊?”
“你自己也不许用竹子味的,以后还有竹子味的货便来谢府寻我,我定会高价收了。”
掌柜闻言,这是来大单子了,当即哈哈陪笑,点头说是,手里一刻也不闲着,寻了一大麻袋子,一罐一罐装进去。装至后面麻袋子差一点就装不下。
谢以简接过麻袋,拧紧口子,捧在身前,眼神依旧阴戾,脸色对比方才缓和了不少。
他捧着一大袋用麻袋装的香油,匆匆而去。
丝绸衣裳与那麻袋相配实在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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