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

　　（1）
　　路依旧没有记住，但要传的信已经传到了。
　　我用法术变幻了一支带着讯息的飞镖，再把飞镖变到他们家的某根柱子上。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柱子。
　　之所以用这种办法是因为我只有这种办法，而且这种小法术也不怎么费灵力，就直接用了。

　　翌日，我找到沈清璃：“我准备好了，可以附身了。”
　　沈清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反倒是沈清璃的婢女小桃很是不安：“小姐......万一她占据了你的身体怎么办？”
　　“也许是我自负，但我觉得她不会，就算她会，想要占据我的身体可没那么容易，”说完，她看向我：“雪月姑娘，来吧。”
　　我点头，默默施法，随着一道紫光从我的手上悦动到她身上，附身逐步完成。
　　紫光消失，沈清璃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感觉没什么变化，我只得说：沈小姐，别试了，再试迟到了，快走吧。
　　是的，我当然不是用嘴说，是用意念，只有她听得到。
　　很显然，虽然沈清璃是希望被附身的，但她并不知道附身居然还能用意念交流：“你在哪？”
　　我回：附身已经完成，走吧，你同我说话不必说出口，这样交流方便。
　　沈清璃愣了一下，试图理解：像是这样？
　　我：嗯嗯，对的。
　　一旁的小桃看着自家主子不说话，只是脸色变了又变，不明所以地看着。
　　（2）
　　沈清璃跳了一支平平无奇的舞蹈，便回位置上坐着。
　　我：你看看萧景瑜和萧昭衍。
　　沈清璃端起杯子，接喝茶低头眼神往他们的方向瞟。
　　萧景瑜此时面色平淡，看不出什么，而萧昭衍则是一脸痴迷。
　　沈清璃：我跳得这么简单他还能这么痴迷？他爱的是我的容貌还是我的家世？不喜欢。
　　我：你不是喜欢他的温润如玉吗？
　　沈清璃：哦，是的，但其实我更喜欢心思深沉让我看不透的，但却又能把我放在和权利一样重的位置上的。
　　我：那这么说，你也不喜欢萧景瑜？
　　按初苒的说法，萧景瑜肯定是把沈清璃排在权利前面的，都要死了还想着把自己的暗卫给她。
　　沈清璃：我说的也不是萧景瑜啊，我说的就是萧昭衍实际上的样子。但还是不太一样，因为对萧昭衍来说，权利排在我之前。
　　我：非得是他们俩？你不能找其他人？
　　沈清璃：他们俩是最优秀的，难分伯仲。
　　fine，我还能说什么。
　　就这么闲聊着又到了送花，我这才发现，原来沈清璃这么多话啊！
　　萧昭衍依旧采了荷花，沈清璃正准备接下时，萧景瑜突然将一小束红楹花展示在她面前，红得耀眼。
　　女眷们惊讶：“这是什么花？”
　　“小小一束的，看着除了红没别的特点。”
　　萧景瑜不管旁人的声音：“我知道这么一小束一定入不了沈大小姐的眼，但因为宫中确实不种植此花，还请沈大小姐见谅，本王知道，沈大小姐最爱的是一大片的红楹花。”
　　沈清璃没有犹豫展示出信纸：“殿下未免太自作聪明，清璃喜欢的，怎么会是红楹花？”
　　安静，好安静，沈清璃的内心os呢？
　　萧景瑜却笑了一下：“红楹花，又名凤凰木，它的花语是希望与思念。这种花不屑于幽静，总是开得大张旗鼓，红得不能再红……”
　　“够了！”沈清璃打断他，“我说，我不喜欢。”
　　“沈大小姐不喜欢的，究竟是人，还是花？”萧景瑜没有避让，往前走了一步。
　　“你，你的花，我都不喜欢，这样说，殿下明白了吗？”沈清璃抬头，目光冰冷地看向他。
　　萧景瑜却是凑到她耳边：“看来昨天那封信说得不错……沈清璃，你没发现，你失态了吗？”
　　沈清璃打了个寒颤。
　　沈清璃：是啊，我怎么会如此失态？就算要说这些话，也应该是私底下说。
　　我想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嘿，我用法术给萧景瑜的信上面写的是：我家小姐说最近似乎被不知名的东西附身了，她总是会违背意愿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所以请殿下帮忙验证一下，明日请殿下务必送我家小姐最喜欢的花，小姐说只有殿下知道她最喜欢什么，并且无论小姐明天说什么难听的话，都请殿下切勿当真。
　　有一点我之前一直很奇怪，一个闺阁小姐，到底是怎么知道附身术的？就算知道，怎么会一开始就想用的？她似乎笃定了附身术不会对她造成危害，但她凭什么敢笃定呢？
　　但这个问题无从下手，我只能先从别的地方找突破口——比如，沈清璃为什么要远离萧景瑜。
　　按照前面的经验和已经得到的线索，初苒的结论是这是个轮回副本，而沈清璃极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萧景瑜才要远离他，也就是所谓的副本目的是要达成萧景瑜活到最后。
　　但沈清璃的状态很奇怪，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远离他，也不知道心底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假设初苒的推测正确，轮回的猜测为真，那也许这个声音是来自从前的她，但从前的她和现在的她怎么能共存呢？
　　所以我也想附身看看，毕竟附身之后，理论上来讲她听得到的声音我也听得到，所以我才需要萧景瑜配合，看看所谓的心底的声音让她远离萧景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显然，我没听到什么声音，她也没听到，而是很自然而然地直接说出了那些话。
　　沈清璃在疑惑，我也在疑惑，而萧景瑜见沈清璃陷入沉思也不打扰她，现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没有人说话。
　　最后，还是沈清璃行了个礼：“殿下，清璃多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
　　我明显感觉萧景瑜眼神里的光黯淡了下去，许是察觉到了沈清璃话语里的疏离，他说：“无碍。”
　　我没忍住笑了。
　　沈清璃：你笑什么？
　　我：没事，只是这一幕好熟悉。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他，若是他当上皇帝，可否许你后位？
　　沈清璃：不可能，我不可能说这种话，被陛下发现了我九族危矣。除非我真的非常信任那个人才会问这种话吧？但我和萧景瑜并没有什么交集啊，我找你们也只是想知道到底嫁谁才能当皇后。你从哪里听到这种话的？
　　我：？
　　你等等，我cpu烧了。
　　没人说沈清璃一开始抛给我们的问题不能是假的。
　　可我要怎么确认她现在说的是真的呢？
　　悯婳啊悯婳，下次的委托人能不能是些说真话的啊？多点真心少点套路不好吗？
　　不过，目前来说，沈清璃对我们说的求助内容是真是假不重要，疑问的地方太多了，还排不到这个问题她说的和萧景瑜没什么交集是不是真的比较重要。
　　初苒的判断是萧景瑜没有说谎，我也更倾向这个，就算说谎也一定大部分是真的，因为初苒找他太突然，他来不及完整地编一段过往。
　　但沈清璃现在说谎的概率也低，因为我现在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的。
　　那有没有可能是失忆？
　　我：萧景瑜说的，所以他不解你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沈清璃：请苍天，辨忠奸！
　　我：好好好，我会弄清楚的。
　　沈清璃：？
　　我：不过你最喜欢的花......
　　沈清璃：他说的都对，我最喜欢的却是是红楹花，红得不能再红，我第一次见到它我就爱上了，当时我还和......当时是和谁一起看来着？算了，不管了。
　　我：有没有可能是和萧景瑜？
　　沈清璃：绝无此种可能。
　　（3）
　　回府后，我本想回到自己身体里，然后我发现一件很不妙的事情：我不会。
　　我只学了怎么附身，忘了学怎么下来了。
　　那没办法，只能继续附在她身上了，等到副本结束应该可以直接出去。
　　沈清璃：我要沐浴了，你没必要现在也附在我身上吧？
　　我：我夜观天象，此夜定有……
　　沈清璃：停，就这样吧，反正我们都是女子。
　　谁知当沈清璃泡在浴桶里没多久，窗户变被打开。
　　萧景瑜翻了进来，沈清璃直接抓过鞋子砸向他，正中他的脑袋。
　　萧景瑜有些脸红地摸了摸头，转过身：“本王不是故意的……”
　　“管你是不是故意的，现在，立刻，滚出去！”沈清璃怒喝。
　　萧景瑜留下信件：“这是她的信，既然送到了，那我先走了。”接着利落翻窗离开。
　　沈清璃：雪月，你说，刚刚我砸他的时候，他是不是笑了？？？
　　我：嗯，是的，是笑了。
　　沈清璃：变态！
　　发生这样的事情，沈清璃自然没了沐浴的心思。她从浴桶中起身，随手抓起屏风上的外衫匆匆裹住身子。就在这刹那，一支利箭破窗而入，携着凌厉风声直取她眉心！
　　沈清璃一个侧身翻滚，箭矢擦过耳际，“铮”地钉入身后梁柱。还未站稳，数支箭矢接连破窗，如骤雨般倾泻而至。她在狭小空间内腾挪闪避，衣袂翻飞，箭矢接连落空。
　　然而箭雨密集，终究防不胜防。一支冷箭穿透她的防御，“噗”地没入肩头。剧痛瞬间蔓延，她踉跄后退，鲜血迅速染红衣襟。
　　“你不是会法术吗！帮忙啊！”她忍痛低吼，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
　　我很想帮忙，但我有点无能为力：“在你身上我施展不了太多法术，况且我不能太违背发展规律……”
　　“好了！闭嘴吧！”沈清璃低喝，连连躲避，就在她即将又要中一箭时，剑光闪过，箭矢被挡开，沈清璃被人抓进了怀中：“小心。”
　　一阵清冽的气息包裹着她，她抬头，便看到萧景瑜那张俊逸的面庞。
　　心跳加快。
　　我：吊桥效应？
　　沈清璃被我的声音打断思绪：你真的很煞风景。
　　我和沈清璃短暂的岁月静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萧景瑜边护着沈清璃后退边挥舞剑格挡箭矢。
　　沈清璃应完我后脑子飞速转动分析眼前情况：我想来想去，今夜唯一有理由动手的是陛下，因为尚书令的女儿嫁给皇子等于站队，惹怒陛下了，这是有可能的。
　　我：那你还要嫁皇子吗？
　　沈清璃：别吵，让我想想，我觉得不对。
　　我：……
　　我不是很想动脑子了，朝中局势我又不熟，说得好像我动了就能分析出什么一样。沈清璃思考就好了。
　　不过……萧景瑜是真的爱她吗？有没有可能自导自演？
　　萧景瑜带着沈清璃逃出屋子，立即吹哨，接着一支暗卫队很快出现在眼前：“护送沈大小姐离开。”
　　暗卫并未多问：“是！”
　　萧景瑜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披在沈清璃身上系好，然后将她一推：“沈清璃，若本王此次安然渡过此劫……罢了，送她离开！”他说完便迅速离开，一名女暗卫则是直接把沈清璃背在背上施展轻功离开。
　　细节啊！
　　不是，等等？谁的劫？这是冲着萧景瑜来的？可这是尚书令府啊！
　　沈清璃眸光微闪：我想明白了，是九皇子萧昭衍，他看到宴会上萧景瑜的失态，于是想赌一把，用我逼出萧景瑜的隐藏势力。
　　我：可他怎么确认萧景瑜会出现在这？
　　沈清璃：不需要在……如果我死了，如果萧景瑜真的在乎我，那萧景瑜也许会因为这份在意……
　　沈清璃突然朝女暗卫喊：“回去！你家主子有危险！”
　　女暗卫步履不停：“我现在的任务是保证您的安全。”
　　沈清璃没由来地恐慌：“喂，他可能会死，来的人太多了……”
　　女暗卫依旧没有情绪起伏：“沈大小姐，事实上，今晚对方是冲着整个尚书令府的性命来的，主子没想活着离开。”
　　沈清璃愣了：“你说什么？”
　　“主子为了救您的父亲已经受了伤，但他仍然赶向您的位置，他本就只是想保住您和您最在意的父亲。”
　　“我父亲如今……”
　　“放心，他很安全，事后我们的人会回去放一把火，将与你们身形差不多的尸体放入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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