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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灵犀城比周边城镇要大上很多，但元绯月他们绕着城镇走了小半日，别说活人了，连一具尸体都没瞧见。
就算是因为灵犀镇被魔气吞噬的时间最长，这里的人都已经没了，也不该是这样诡异的情况。
元绯月轻声问马天：“你不是说，刚被魔域笼罩的时候，灵犀镇的人都还在吗？”
马天被此处诡异的场面搅和的汗毛倒竖，瑟缩着道：“我也不清楚。最开始的时候，确实人都在，后来因为断水严重，又这般酷热，大多数人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这镇子与镇子之间，自然就没人走动了。”
“这灵犀镇的人，不会被妖怪给吃了吧？”
身为妖的元绯月小脸一凝，很认真地向马天科普：“相信我，大多数妖怪，都没有吃人的癖好。”
马天瞪大眼睛：“真的？”
元绯月见马天一脸惊讶的模样，伸手搭住马天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勾唇坏笑道：“小孩倒是可以...特别是不足三月婴儿的新鲜肝脏……”
马天双腿抖如筛糠，就要吓得跌坐在地上。
说话就说话，做什么靠人那么近。
云星雪冷着一张脸直接把人拽走：“少吓唬人。”
元绯月据理力争：“是他对我们妖怪有误解，我只是纠正他错误的认知。”
云星雪面无表情道：“喜欢吃小孩也是纠正他的认知？”
元绯月：“……”
这仙君还一字不落都听去了？
他前面不是正要去干涸的河床边施法吗？
想到此处，元绯月的心思回到了正事上，也不和云星雪贫嘴了，跟着他一起来到了灵犀河边上。
半炷香后，云星雪面如霜雪的收回施法的手指，眉头微微蹙起，对元绯月轻轻摇了摇头。
元绯月看向干涸龟裂的河床：“果然如此。”
其余人站在后边，互相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满脸迷茫。
苏落沉没好气道：“到底怎么回事？”
元绯月解释道：“在马天他们城镇的时候，仙君用法力复苏一部分灵犀河后，法术便开始失效，但装到百姓家水缸里的水，法术消散的明显比河中的慢。”
苏落沉看向干枯的黄土河床，思索数秒后，恍然大悟道：“难怪后来途经的几个城镇，我总觉得水流消逝的速度越来越快，我还以为是仙君仙体有损，以至于......”
“不是仙君法力不足。”元绯月接着道，“而是越靠近灵犀城，那股神秘的力量就越强大。”
“或者说，那个造成此处干旱的罪魁祸首，就是通过灵犀河来作案的！”
伏妖殿十数人刚齐齐点头，明白过来，又见到元绯月捏着下巴，轻轻道：“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苏落沉忍不住丢了个白眼过去：“你少故弄玄虚，快说！”
元绯月见苏落沉又生气了，不由眉眼弯弯道：“我这不是在思考嘛。”
苏落沉忍住了拔匕首捅元绯月一刀的冲动，露出一个分外“友好”的笑容：“那你在思考什么呢？”
元绯月指了指干涸的河床：“这里的干旱一定是那神秘的妖物所为，可那妖物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妖物害人，多是齐心不正，天性凶戾嗜杀，或是想要借由吞噬人的精血魂魄来快速提高修为。”元绯月蹲下来，伸手触摸干涸发烫的河床，“那妖物用魔气封锁所有的城镇，却整整一年没有动手杀任何人，只是抽空灵犀河来制造干旱，这不是很奇怪吗？”
苏落沉没有回答元绯月的问题，而是冷下脸道：“那我虚心请教一下，你是哪一种？”
元绯月修长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苏落沉的恨意完全无法压抑：“青丘那百条人命是为了增加你堂堂蛮荒之主的修为，还是你齐心不正，天生嗜杀凶戾，以此为乐？”
原先还略显轻松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只听得见阳光疯狂炙烤土地的干裂声。
元绯月捻转了下指尖的黄土，缓缓起身，冷着脸看向苏落沉，没有任何动作。
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那双注视着大家的，恍若无心无情的琥珀色眼眸，让大家站在烈日下，都仿佛身坠冰窟。
唐瑞伸手拉了拉苏落沉的衣袖，小小声道：“落沉哥，他...他看上去好像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我们..我们怎么办？”
苏落沉冷笑一声：“那就让他来。”
伏妖殿十兄弟中的一哥也赶紧凑上来对苏落沉道：“殿下，虽然这话说的影响士气，但他是天地间孕育千年才出的妖王，我们这些人加起来再练八辈子，也打不过他的。”
苏落沉：“……”
元绯月勾唇，刚要上前一步，一只手拽住了他的后领。
云星雪淡淡道：“他不是任何一种。”
“我们去灵犀河上游探一探。”
“其余人，分散去镇子里每家每户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说罢，都不等任何人回应，拉着元绯月就走了。
数分钟后，一哥终于压抑不住八卦的心：“仙君为什么拉他的手？”
十数双眼睛看向苏落沉，似乎也很想知道。
苏落沉自然不愿意大家知道仙君已经被妖孽所惑，臭着一张脸道：“当然是阻止妖孽对我们动手了，仙君最是公正，绝不可能偏袒此等妖孽。”
*
灵犀河的上游和其他河段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干裂如蛛网的河床，尘土飞扬，死寂一片。
元绯月再次蹲下，伸手触摸河床，几缕乌黑的鬓发散落下来，衬的脸色有些苍白，再微微皱眉，就是倾国倾城的病西施。
“奇怪。”
元绯月停顿了一会儿，见身后没有动静，便疑惑地回头看。
云星雪站在元绯月身后一尺，从刚才开始，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
苏落沉质问元绯月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元绯月脸色一白，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紧咬下唇不说话。
这痛苦揪心的变化不过数秒，元绯月就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本能地害怕他，所以永远不会有人想过，他也会伤心难过。
元绯月见云星雪冰着一张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眨了眨漂亮的杏眼：“？”
他起身向云星雪走去，凑得很近，怀疑这位仙君灵魂出窍了，伸出手指，准备戳一戳云星雪的脸。
云星雪先伸手捏住了元绯月的脸。
元绯月：“？”
因为脸被捏住，云星雪使的力气还不小，元绯月说话有些含糊：“仙君...你这是做什么？”
云星雪垂眸，漆黑的眼眸如深邃夜空，里头藏着元绯月看不懂的情绪。
元绯月见云星雪不说话，捏他脸的手指也没有要松动的意思，元绯月思考片刻，福至心灵道：“仙君这是在为苏落沉出气？觉得我当时会动手？”
云星雪伸出另一只手，捏住元绯月另外半边脸。
元绯月的脸被捏的鼓起，嘟囔着道：“.......我要解释一下，我好歹也是蛮荒之主，不屑恃强凌弱。”
云星雪终于出声了，冷淡的声线中比平时多了一丝埋怨：“方才为什么不为自己解释？”
元绯月愣了下，明白了云星雪言中所指后，垂下眼眸，避开云星雪的视线道：“那不需要解释，那是事实。”
云星雪：“真的？”
元绯月：“真的。”
云星雪：“真的？”
元绯月：“……”
元绯月伸手扯下云星雪捏着他脸的手：“是与不是不重要。”
那就不是了。
云星雪暗暗道。
他就知道。
云星雪本想继续追问，但见元绯月脸色不太好，不忍再揭他伤疤，只能暂且转移话题：“何处奇怪？”
元绯月本就不想和云星雪讨论有关青丘之事，于是便快速答道：“在其他城镇的时候，我能从灵犀河中感受到微弱的妖气。既然那妖物很可能在此，这里的妖气应该更重。”
“可是....这里却很干净，干净的...什么气息都没有。”
*
蛮荒。
一轮银色弯月高悬于天，清冷月光如丝带般缠绕挥洒而下，穿过参天大树错落的枝丫空隙，照亮下方幽暗的山谷。
清徵收回目光，看向下方单膝跪着的女子：“怎么样？”
女子名唤流萤，一袭黑衣，乌黑长发用黑丝带束在身后，容貌清丽，神色恭谦。
听到清徵问，她立即回答：“他们已经进了灵犀镇，一切都按大人的计划进行。”
清徵抬眸，细长的眼睛里翻涌着戾气，向流萤招了招手：“上来。”
流萤依言上前，跪坐在清徵脚下的石阶上。
清徵伸手抚摸她的侧颈，一轮弯月便出现在流萤的耳后，忽明忽灭。
“所有蛮荒妖族的身上，”清徵的手指轻轻描绘着弯月的轮廓，“都有他的标记。”
“我们...都要受制于他。”
“大人很快就能冲破这封印，重获自由了。”流萤说到此处，抬头看向清徵邪气俊美的脸，“不过，我有一件事，一直不明白。”
清徵垂下眼眸：“说。”
“那魔域里的东西，根本困不住主上..不..元绯月。大人您为何要筹谋那么久，耗费那么多妖力，设计他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您早就可以突破封印，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清徵再次抬头，透过树桠缝隙看向夜幕中的弯月，仿佛透过它，在看旁的东西：“凭那里头的东西，自然困不住他。世间万物，除非他愿意，没有东西可以困住他。”
“我的目的本就不在此。”
清徵说到此处，低声笑了好久，然后伸手抹去眼角笑出的泪：“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困在魔域里并不可怕，破除魔域，才是毁灭的开始。”
“元绯月，我们之间的账，要一笔一笔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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