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量告急后，我把日子拆了重装

　　从苏之琪那里获得关键“数据”后，陈序启动了他的“协议升级”计划。他的目标是：在温禾的自我认知体系里，为“外貌”这个变量进行正向校准，并强化“被真诚欣赏”的感知。

　　他的尝试笨拙却目标明确。

　　一次，温禾换了一副新眼镜，边框很细，衬得她眼睛更大了些。她本人并没太在意。陈序看到她时，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非常认真地说：“你的新眼镜……光学参数很合适。而且，框架的几何形状……很优化你的面部视觉比例。”

　　温禾 ：“……谢谢？” 这大概是她听过最奇怪的夸赞。

　　又一次，温禾熬夜赶稿后气色不佳，涂了点口红提气色。陈序注意到后，思索片刻，说：“你今天的唇色饱和度……显著提升了你的气色数据值。看起来……能量水平更高。”

　　温禾哭笑不得。她渐渐摸清了他的套路——他正在尝试用一种极其量化、基于观察的方式，来表达他对她外貌的注意和肯定。虽然听起来像产品测评，但背后的意图，她却奇异地接收到了：他在努力告诉她，他“看见”了，并且他认为这些变化是“好”的。

　　这种笨拙的“定向优化”尝试，像一股微弱但持续的电流，慢慢刺激着温禾那因自我怀疑而有些麻木的神经。

　　苏之琪决定不再沉默。她准备撰写一篇长文，深入剖析自己遭遇的网暴事件，将其作为一个典型案例，拆解其中的性别偏见、审美霸权、网络暴力形成机制以及平台算法的责任。

　　她找到了温禾 。

　　“禾禾 ，这篇东西，我需要一个能和我一起头脑风暴，还能帮我抠细节的伙伴。”苏之琪的眼神里带着信任和期待，“我认识的人里，你对这些理论最熟，心思也最细。你愿不愿意帮我？”

　　温禾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不仅仅是在帮学姐，更像是一场小小的“复仇”，用她们最擅长的武器——理论和分析——去回击那些无知的恶意。

　　她们开始了密集的讨论。在小会议室里，白板上画满了各种关系图：男权凝视、他者化、符号消费、情绪传播模型……温禾沉浸其中，引经据典，目光灼灼。她不再是那个焦虑自我价值的女孩，而是一个敏锐的批判者和分析者。

　　陈序有时会来接温禾 ，或者给她们送点吃的。他安静地坐在角落，听着她们激烈地讨论“凝视的权力结构”和“算法推荐的伦理边界”。他看着她神采飞扬、逻辑清晰的样子，那是他很少见到的、充满自信和能量的温禾 。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当她投入到自己热爱且擅长的领域时，所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夺目的光彩。这远比任何口红或眼镜的“优化”都更深刻地“优化”了她的整体状态。

　　他默默地在自己的“观察日志”里更新了一条：「当从事能发挥其核心优势的活动时，温禾的‘亮度’参数达到峰值。外部评价体系的影响系数显著降低。」

　　在这个过程中，温禾也感受到了陈序无声的支持。他从不打扰，只是提供必要的后勤保障，并在她们需要一些数据支撑或技术概念参考时，能立刻提供精准的协助。他成了她们这个小小“项目”的技术支持。

　　一种新型的“三人行”模式悄然形成。苏之琪和温禾是冲锋陷阵的前锋，陈序则是可靠的后勤与技术顾问。这种基于共同目标的“共谋”关系，意外地缓解了温禾和陈序之间之前的尴尬，为他们提供了一种更轻松、更自然的互动语境。

　　长文终于完成了。苏之琪将它发布在多个平台，立刻引发了比之前视频更广泛，也更理性的讨论。许多学者、媒体人加入了讨论，风向开始转向严肃的学术和伦理层面。

　　苏之琪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但温禾却发现，成功的喜悦背后，苏之琪似乎并不真正开心。

　　一次深夜加班后，只有温禾和苏之琪两人。苏之琪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增长的阅读量和评论，忽然轻声说：“陈默其实一直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折腾。他觉得挨骂了就躲开就好，何必跳回去跟人较真，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她叹了口气，笑容有些黯淡：“他说他心疼我，但我知道，他更多的是不理解。他觉得我自找苦吃。他想要的，可能就是一个安安稳稳、漂漂亮亮的女朋友，而不是一个动不动就要跟世界较劲、把自己弄得浑身是刺的斗士。”

　　温禾心里一沉。她想起陈默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帅脸，和他对苏之琪那种无微不至却又似乎缺乏深层共鸣的照顾。

　　“那你……”温禾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不知道。”苏之琪摇摇头，眼里有一丝迷茫，“需要他的时候，他在身边，挺好。但有时候，又觉得特别孤独，好像最应该被理解的地方，反而隔得最远。这种感情，就像……建立在沙子上，看着好看，风一吹就摇摇晃晃。”

　　她的话像一颗种子，悄悄落进了温禾的心里。温禾不由得想起了陈序。他虽然笨拙，但他愿意去理解她的“较真”，甚至尝试用他的方式加入进来。这和陈默的“不理解但照顾”是如此不同。

　　这一刻，温禾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和陈序之间那种笨拙沟通的珍贵之处——至少，他们都在努力走向对方的世界，哪怕跌跌撞撞。

　　而苏之琪的困扰，也让她提前窥见了一种可能性：仅仅有外部的“匹配”和表面的“照顾”，或许并不足以支撑一段关系走过漫长的岁月和精神上的沟壑。

　　离开时，陈序来接她。夜晚的风很凉，他把自己的外套自然地披在她肩上。

　　“苏之琪学姐还好吗？”他问。

　　“好像……不是特别好。”温禾轻声说，把苏之琪的感慨埋在了心里。

　　“她的长文数据分析显示，传播效果和舆论正向转化率很高。”陈序试图从好的方面分析。

　　“嗯。”温禾点点头，没有多说。她看着身边这个试图用数据安慰她的男人，心里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有同情，有庆幸，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

　　她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陈序已经成了她生活中一个隐性却稳定的存在。

　　他或许不能提供百分百的情绪共鸣，但他提供的支持，是切实的、可靠的。这种支持，在她面对外部风浪和苏之琪的困境时，显得尤为重要。

　　她悄悄拉紧了肩上还带着他体温的外套。那颗关于“勇敢一点点”的种子，似乎又在心里悄悄萌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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