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鱼得水［校园］

　　中秋节这天，江羡鱼一早就起床了。
　　他们要回老家过中秋，两个妹妹还很兴奋，江羡鱼却已经没有小时候那种高兴的劲了。
　　想到能见到爷爷奶奶，她还是很高兴的。
　　一家人坐上回乡下的大巴车，江羡鱼闭目养神，南城在山里，回乡下的路可谓九曲十八弯，饶是她不会晕车也会被山路绕得有些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江羡鱼一下车就看到爷爷奶奶。
　　妹妹早已兴奋地扑过去，江羡鱼长大了，早就不适合做这些，她问候道：“奶奶，爷爷。”
　　奶奶摸着她的头，目光有些心疼，说：“脸都小了。”
　　江羡鱼宽慰道：“没有，您肯定是看错了。”其实她还胖了几斤呢。
　　“还说没有，奶奶是好骗的吗？”奶奶嗔怪道。
　　江羡鱼摸了摸自己的脸，或许真的瘦了也说不定呢？

　　江羡鱼在奶奶家坐了一会儿，很快她的叔叔也回来了。
　　她其实还有一个姑姑，但这样的时节她是不会回来的。
　　就像她现在不会去外婆家一样。
　　江羡鱼也问过母亲这个问题，但母亲的回答是，你的外婆也是别人的奶奶啊。
　　是了，江羡鱼有两个舅舅，他们才是一家人。

　　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江羡鱼很难受，她不喜欢这样，但好像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个规则。
　　不过这对于江羡鱼来说一直是个问题，退一步来说，就算她确实回了外婆家，但奶奶怎么办？
　　这好像不是现在的她能想明白的事，索性也就不再去想，还是先过好当下的日子更重要。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大人们聊着她听不懂的话题，小孩闹成一团，奶奶坐在江羡鱼身边，突然问：“怎么最近都没有听你说起小雪了？”
　　其实最开始他们一家人都住在县城里，他们租了一间房子，是那种小巷子里的自建房，祖孙三代都住在一起，李雪是她们的邻居。
　　只是后来他们和叔叔都买了套房，这个家也就散了，奶奶和爷爷搬回了乡下。
　　她从小和李雪一起长大，对他们来说，李雪和他们的亲孙女也没两样。

　　江羡鱼鼻尖有些酸，但她不想让奶奶担心，“没什么，就是上了高中太累了，我们也很少出去玩了。”
　　奶奶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进了屋，而后奶奶手上拿着两个毛绒团子出来，“最近我看电视里好像流行什么熊猫，我给你们两个都做了一个。”
　　江羡鱼接过那两个毛绒团子，用力呼吸了几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好，谢谢奶奶。”
　　“她最近怎么样啊？”
　　江羡鱼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但她不能让奶奶听出来，她不想让奶奶担心：“很好，人很好，成绩也很好，以后说不定能上清华北大。”
　　奶奶笑起来：“噢，那很好，你也要努力啊。”
　　江羡鱼用力地点了点头说：“我会的。”

　　奶奶年纪大了先去睡觉，江羡鱼也带着弟弟妹妹们回了房间，她是家里最大的一个，便也主动承担起照顾他们的责任。
　　堂弟吵闹，江羡鱼说了他几句，突然就想起了那天在游戏厅霍淼跟她说的那些话。
　　江羡鱼难得摆出一副大姐的样子，几个弟弟妹妹没见过她发火，乖乖地去睡觉了。

　　江羡鱼放松下来，她打开手机，看到霍淼发了一条朋友圈，三个人坐在院子里，江羡鱼推测那是他小姨和他表弟，照片上的霍淼笑得开心，她也不自觉染上笑意。
　　江羡鱼给他评论了一句中秋节快乐，霍淼的私信立刻就过来了。

　　三水：【图片】
　　是一盘白色的月饼，看上去很高级。
　　三水：是冰皮月饼，莲蓉馅的，很好吃，上课了我带给你吃
　　江羡鱼想了想，没拒绝。
　　小鱼：好啊
　　小鱼：【期待.jpg】
　　她还没有吃过冰皮月饼呢，家里每年都买一样的大饼，以及各种花里胡哨的水果馅月饼，她一吃就牙疼。
　　霍淼回了她一句中秋节快乐，算作这场聊天的结尾。

　　江羡鱼没睡，她爬到阳台上，今天的天气很好，月亮又亮又圆，乡下没有其他光源，所以她身下的影子只有可能来自月亮。
　　明明月亮还是一样的圆，但她好像永远也找不回曾经过中秋节的那种感觉了。
　　乡间的风带着泥土的味道，江羡鱼盯着圆月想了许多，她点开李雪的聊天框，她们甚至没有把对方删掉，但对话也就终止在中考前。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关掉手机回了房间。

　　第二天一早，他们又坐大巴回了南城，江羡鱼口袋里还放着那两只毛线熊猫。
　　回到房间之后，江羡鱼从书柜顶上拿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还躺着一只毛线小鸡。
　　这也是奶奶给她们的，她和李雪一人一只，直到那件事发生之前，江羡鱼都一直把它挂在书包上。
　　但那件事之后，江羡鱼便把和李雪有关的一切都收起来。

　　江羡鱼把那两只毛线熊猫一起放进这个铁皮盒子当中，她不可能再把这个东西交给李雪了。
　　而后江羡鱼把这个盒子放回书柜顶上，大概不会再有拿下来的那一天了。

　　星期天。
　　今天补课，江羡鱼耷拉着眼皮从床上爬起来，但霍淼说早上给她带吃的，勉强算是一点安慰。
　　江羡鱼特意早一点到班上，她一进班门就发现霍淼已经到了。
　　他从书包里掏出五个冰皮月饼，放在江羡鱼的桌子上，问：“够吗？”
　　江羡鱼：“……我倒也没那么会吃。”
　　霍淼轻咳一声，“要不我再吃一个？或者给小蘑菇？”

　　“这个主意好。”江羡鱼放下书包，拿起两个月饼就走了，“给我留两个——”跨出班门的时候江羡鱼说。
　　霍淼拿回一个月饼，轻笑一声，想，江羡鱼真的很可爱。
　　江羡鱼穿过走廊，小蘑菇照例早早地就到班上了。

　　看到江羡鱼，小蘑菇眼里带着笑意走过来，“你怎么来了？”
　　“喏，霍淼给的月饼。”江羡鱼递给小蘑菇：“还是冰皮月饼呢，我都没吃过。”
　　小蘑菇接过，说：“我也没吃过。”
　　江羡鱼有些懊恼：“早知道我也带一个过来，这样就能跟你一起吃了。”
　　小蘑菇说：“没事，你回去吧，也快上课了。”
　　江羡鱼看了眼时间，说：“好，那我回班了，中午见。”
　　“拜拜。”

　　江羡鱼回到班上，早自习的铃声正好响起，霍淼问：“你打算现在吃吗？”
　　她想了想，说：“好。”
　　于是两个人一起躲在桌子下面偷吃月饼。
　　比起老师，江羡鱼更担心被陈瑾发现，她可比老师可怕多了。

　　“你们两个！站起来！”一道浑厚的男声传来，江羡鱼吓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月饼差点掉出去，还好她眼疾手快，月饼在手里翻滚了几圈，终究是没有落到地上。
　　江羡鱼悻悻地回头，心说自己偷吃这一次就被抓了吗？这也太倒霉了。
　　地中海背着手，站在班级后门，指着江羡鱼和霍淼说：“就是你们两个，出来。”

　　江羡鱼和霍淼对视一眼，默默放下手里的月饼，一副乖巧状走出了班门。
　　地中海显然是认出江羡鱼来了，“又是你，上次迟到的那个是不是？”
　　江羡鱼点头，小声道：“嗯。”
　　“你说你，成绩好也不能无视校规吧？”地中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江羡鱼从善如流，先把地中海糊弄过去再说。

　　地中海虚指了江羡鱼几下，又把视线转到霍淼身上。
　　霍淼个子高，地中海看着他还得抬头，但这不妨碍他气势十足地训斥霍淼：“霍淼是不是？你也不看看你同桌是谁，她少上一节早读课成绩也不会下降，你呢？”
　　江羡鱼很想吐槽，那霍淼多上一节早读课成绩也不见得就会上升吧——等等，这么说好像还有攻击霍淼的嫌疑，江羡鱼默默闭上了嘴。
　　好在霍淼也没有要激怒地中海的意思，他低着头，看上去很诚恳：“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了。”
　　台词和江羡鱼一样，毫无诚意。
　　地中海骂了一句“不像话”，而后让他们两个进去拿书，早读课都在走廊上罚站。

　　江羡鱼乖乖领罚，拿书的时候她不小心和霍淼对视了一眼，突然觉得很好笑，但是这个时候笑出来的话，地中海会更生气的，到时候说不定会告到林燕那里。
　　江羡鱼竭力抿唇，力求不让自己笑出来。
　　霍淼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也很想笑。
　　江羡鱼站到班门口之后，立刻举起书，试图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地中海注意到她“并不端正”的态度。
　　霍淼个子高，天然带有优势。
　　地中海看着他们两个站在门口，这才走了。

　　江羡鱼目送地中海离开，脸上的笑一点也憋不住，她把书放在脸前，无声地笑了半天，肚子都有点疼了。
　　霍淼被她弄得也很想笑，微微弯下身小声问：“有那么好笑吗？”
　　江羡鱼扶着霍淼的手臂站起来，说：“有啊，你怎么都不笑，这样显得我很奇怪。”
　　“好笑是好笑，但是没有这么好笑吧。”

　　此刻霍淼的笑容无比真心，江羡鱼下意识的动作才是最好的答案，虽然隔着外套，但是霍淼还是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属于江羡鱼的温度。
　　江羡鱼浑然不觉：“没事，这次位子不好，我们第二组太靠门口了，被发现很正常，而且我们是最后一桌，下一次肯定不会被抓到了。”
　　下一次——霍淼喜欢这个说法。
　　他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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