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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对掏
邹永昌率先出列,“殿下三思!禁军乃护卫宫城之根本,若殿下亲往涿州,京中空虚,恐生变数。”
他偷瞥了眼站在侧首的卢玉成,见对方眉头微蹙,又补充道,“卢相久掌中枢,调度有方,不如由卢相统筹,另择良将出征?”
“良将?”盛闻意味深长地道,“邹大人倒是说说,哪位良将能在三日之内荡平涿州?”
他抬眼扫过殿内,目光在兵部侍郎曹建白脸上顿了顿,“曹大人是觉得,卢相麾下的王骅王都统算良将?还是镇西侯算良将?”
曹建白被突然点名,顿时脸色一白,慌忙低头道:“这…臣不敢妄议。”
“殿下息怒。”卢玉成上前一步,“邹大人亦是忧心国事。京营辅兵虽能凑到一万五千人,然多为新兵,恐难当大任。”
“臣愿暂代京营节度使,留守京城,另遣副将率两万精兵驰援涿州,如此内外兼顾,方为稳妥。”
“卢相这是信不过孤?”盛闻将煤油灯往案上一放,冷声道,“还是觉得,孤连一万五千人都带不动?”
卢玉成心道,一个连战场都未上过的黄口小儿,还想带一万五千的兵马,不亚于痴人说梦。
“三公主出行前,提及有人将京郊大营今年的冬衣料子以次充好,飞梭所织出的布料放下去便每每不知所踪。”
盛闻起身踱到卢玉成面前,“卢相若真关心京营,不如先查查那些被克扣的布料,去了哪里。”
卢玉成喉头一紧,这事做的隐秘,他以为盛芃芃看不出来,却没想到连盛闻都知道这件事了。
那些布料已被他转手卖给了岭南的商户,换成了给王奎的粮草,眼下在包围青屿寨的军营之中,哪里拿的出来。
“殿下多虑了。”卢玉成强作镇定,“冬衣之事乃军需司疏忽,臣已命人彻查。只是眼下平叛为急,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大局?”盛闻瞥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主位,“让镇西军越境屯兵,是大局?让涿州流民啃树皮,而粮仓的粟米烂在库里,是大局?”
他抓起案上的流民户籍册,狠狠扔在地上,“这里每一个红圈,都是一条人命!卢相觉得,他们等得起你卢相慢悠悠地调兵遣将?”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吏部侍郎季伟泽出列:“殿下,臣以为太子殿下亲征可行。京郊三营辅兵虽是新兵,然经去年秋操历练,已非吴下阿蒙。
“臣亦愿随殿下出征,掌管粮草调度。”
季伟泽话音刚落,工部尚书周崇古亦上前道,“臣愿督造攻城器械,三日之内必能备齐投石机与登城梯!”
卢玉成看着陆续附议的大臣,此时开口已是不妥,他便闭了嘴。
“既然诸位大人都信得过孤。”盛闻抬手止住众人,“那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卯时,孤在玄武门点兵。”
“卢相。”盛闻看向脸色难看的卢玉成,“京中之事,就拜托你了。”
他特意加重了“拜托”二字,眼底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散朝时已近子时,卢玉成离开宫城,夜露打湿了他的官帽。
张千户不知何时候在廊下,见他出来忙上前低声道,“相爷,那批火药已过潼关,按计划明日午时便能抵京。”
“知道了。”卢玉成取下头上的官帽,放在手中,声音嘶哑,“太子要亲征,你让潼关那边…加把火。”
张千户一愣:“相爷是说…在潼关炸营?”
“蠢货!”卢玉成低声斥道,“炸营动静太大了,让押送火药的走水,烧了他的粮草就行。”
“太子没了粮草,不出三日就得退回京城。”卢玉成道,“等太子灰头土脸地回来,看谁还信他能平叛。”
先前郑良弼,良妃之死,前者被爆出勾连倭寇,后者本就是西域小国进贡的女子,被盛闻巧使手段,连敲带打,转移了视线。
如今再出事,太子监国之事必不能成了。
此时的宫城之内,禁军正连夜收拾行装。
“殿下,这是陛下临行前交代为您打的鱼鳞甲,比寻常铠甲更轻。”影随将一套轻便铠甲放在盛闻面前 ,“娘娘们在内衬了驼毛,北境天凉,能挡些风寒。”
盛闻一时哑然。
今世的皇帝,在父亲之前是他的君主,自然不必前世的父子关系亲密,他又并非幼童,受封太子后便早早在东宫独自生活,突然分离了一年半载也未想得抓心挠肝。
眼下看到皇帝提前为他备下的盔甲,一时竟感受到一阵奇妙的情愫。
来自老父亲的关怀?
盛闻摸着甲片上细密的纹路,顾左右而言他,“你跟着孤这么久了,倒比金华还会照顾人。”
“属下不敢。”影随低头,“方才收到青屿寨的密信,平阳公主传信来报,岭南廖家的船队已到登州,问是否要接应四殿下。”
“让他们在登州候着。”盛闻穿上铠甲试了试,果然正好合身。
影随上前帮他系好腰绳,“盛阑那小子要是真能打到潼关,自然有办法脱身。”
“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他顿了顿,“也不配当孤的弟弟。”
影随刚要退下,又被盛闻叫住,“回信给姚姑娘,简元德在北境的粮草,孤已经让人动了手脚。他要是敢回援,就等着饿肚子吧。”
这上班时间改了跟没改一样,今天又是通宵。盛闻郁闷地叉着腰,对着铜镜转了半圈,鱼鳞甲的甲片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衬得他原本尚带青涩的面庞多了几分凌厉。
他指尖划过胸前的护心镜,镜面映出的人影眉眼锐利,倒真有了几分临战的模样。
“卧槽,孤真特么帅。”
影随:……
“殿下,金华熬了参汤,您多少喝点。”影随装作没看见,转身端着个托盘进来,碗里的参汤冒着热气,药香混着蜜香飘散开。
盛闻接过碗一饮而尽,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通宵的疲惫。他咂咂嘴,“这参汤怕是又被真珠偷偷多加了蜜,甜得发腻。”
“真珠姑娘知道殿下喜爱甜食,又说殿下连日操劳,怕苦药您喝不下去。”影随收走托盘,“按照各营提前整备妥当的粮草,随军的干粮够支撑十日,若走得快些,五日便能到涿州地界。”
“五日?”盛闻挑眉,“让粮草官把干粮再分些给轻骑,我总觉得有所不妥,咱们得比卢玉成的消息更快。”
影随垂首道:“属下已让人绕去潼关西侧,一旦有异动,便先一步截下来。”
“盛阑破了岐沟关,王骅跑了,镇西军又在落马坡耗着,他现在怕是卡在荒谷里进退不得。”盛闻嗯了一声,又低声自语,“这小子要是敢硬闯潼关,孤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正说着,金华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殿下,该歇下了,不然明日又要没精神了。”
盛闻唔了一声,见银华又拎了个暖手炉来,便问了句。
银华解释道:“这是今儿夜里七公主让人送了些暖手炉来,说是白婕妤领着宫里人连夜绣的,里头塞了新棉,可暖和了。”
“小七倒是有心。”盛闻接过毛巾擦了把脸,问道,“六皇子的身子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已经好了不少。”银华道,“日常也能自己用膳穿衣,只是不大爱说话。”
“嗯。”盛闻把毛巾扔回盆里,“拟旨,孤不在京城这些日子,诸事由六皇子,七公主,八皇子共同协理,着卫太师与宸妃辅佐。”
影随颔首,提笔写下旨意,待明日通知下去。
太子自有他的想法,影随不会过多过问。
三日后。
“六皇子让人送了些兵书来,说是从内库找的前朝阵法图,或许能用得上。”
“老六身子刚好就瞎操心。”盛闻拿起兵书翻了两页,笑道,“入秋了,告诉厨房,给他炖点冰糖雪梨,别让他跟着七丫头疯跑。”
说曹操曹操到,七公主盛蓁蓁身后跟着几个内侍,捧着十几个暖手炉,“太子哥哥!我把暖手炉都带来了,每个里面都塞了新棉,冷了就揣一个。”
“北境寒冷,太子哥哥要注意身体。”
盛闻接过暖手炉,入手滚烫,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
果然是贴心小棉袄。比那个只会撞他腰子的老五乖巧多了。
“知道了,你快回去,别在这儿冻着。”盛闻摸了摸盛蓁蓁的头,“京里就交给你们了,要是有人敢耍花样,就去找卫黎姐姐和卫太师。”
盛蓁蓁用力点头,“太子哥哥放心,我和六哥八弟都记着呢!”
待盛蓁蓁离开,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盛闻深吸一口气,将兵书揣进怀里,转身对影随道,“走吧,该点兵了。”
守城门的校尉见盛闻过来,忙躬身行礼:“殿下,各营将士已在城外列阵,只等您一声令下。”
盛闻点点头,刚要迈步出城,却见影随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个竹筒,“殿下,那边回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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