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生花

作者:布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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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书


      几只祅物跑得快,几只祅物被挟制。鳅鱼祅斩于龙王剑下,是跑是挟制的,总归都不敢再多造次了。

      龙王还冲着那几只被挟制的祅物放狠话,比如不许他们再打群海和姜午的主意否则就如何如何,再比如要他们好好修炼不可再生事端否则就再如何如何。

      应佚扫了眼四周,却发现某只狐狸不知何时上了山腰,与府邸前的某位上神拥在了一起。

      “我想你……很想你……”

      “嗯,我也很想你。”

      应佚再扫了眼四周,庆幸着这会儿还没有谁顾得上上面那两位。

      姜午的日子重新安逸了下来,世间大多人的日子也都安稳。

      谛君的魂魄拼不回来了,入个几世轮回也是折磨,天帝便一直在九重塔里陪着守着谛君这最后的几缕。

      战后趁乱,锐带着魂魄差点散尽的厉锋入了轮回,以此躲过九重塔的鬼魇。渝想入九重塔,但被锐拽着,没能如愿。

      阿嬗来时,见到了身死后不肯再入轮回的渝。

      锐带着厉锋去入第三次轮回了。生前没什么功绩的渝不能入地府为官,也不屑为地府官,就在鬼界四处游荡,考量到她是古时的神,帝共命鬼差尽管随她去了。

      “我会入轮回的。我只是……我怕我入得多了,会忘记你……”会有什么更为重要的人,更为重要的事,恩恩怨怨,纠葛不休,沦溺凡间……

      有红蝶从阿嬗的指尖而起,化作几缕红丝织进魂魄里。

      “有它在,我会找到你的。你的每一世,我也都会去见上一面。我们的缘不会断,你也不会忘记我。”

      糠子的情况在地府慢慢将养也是可以的,只是他选择入轮回,帝共也没拦着。

      还在桥前的阿嬗冲着明显一愣的糠子浅浅地笑了笑,糠子低着头踌躇着还是过去了。

      他以为阿嬗早已走了。

      “哄个趣的。你要来一只吗?”

      指尖又是一只红蝶。糠子犹豫着,将本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阿嬗并不勉强,这便将红蝶收回,又道:“不着急回地府的话,也来我姜午瞧瞧?”

      说罢,阿嬗便走了。糠子看着阿嬗离开的方向,出神了许久,才迈上了去往轮回的桥。

      姜午的日子仍是安逸,应佚仍是唠叨。

      “你啊当初就不该让熊罴放艳央离开,那人可是有做神的命数的,艳央这一搅和,还得再来一世!”

      “命数是定的,缘还是他作的呢。那人还未偿艳央的缘,就想凭几世轮回脱身,就算他日做了仙神,下场只会比这凄惨。且就按你说的数大过缘,那他既有此数,又何惧这缘?!”

      应佚被训了,应佚不甘心。

      “尉迟皞,你说呢,是数还是缘?”

      “是、是情。”

      “……文书都批好了吗?!”

      “好了呀……”

      “好了你不知道赶紧给我吗?不知道天上的着急要吗?!”

      “……”

      注意到阿嬗撇过来的目光,应佚将又一串刚到了嗓子眼的话给狠狠咽了回去,连忙带着文书走了。

      直到应佚离开了四方宅,阿嬗才将带有不悦的目光撤回。

      入了冬,落着雪,姜午也正年。

      应佚还在忙着,大抵是回不来了。四方宅挂了好几盏灯,更衬了平日那些红绸。

      “阿嬗今年,要写什么上去吗?”

      阿嬗摇了摇头,见尉迟皞几次落了笔下去,问道:“你写了什么吗?”

      尉迟皞已有多年没在灯上写什么愿望了。最初是他已来了四方宅,自以为此生不会再有什么愿望了,而后是他的神明身死,他什么愿什么望,在这天地之间,再无处可求。

      “我写了,望,能与阿嬗,成婚……”

      他几次落了笔下去,却几次都没能写完。

      他觉得他不该,不该再求什么……他该干干净净地站在阿嬗的身后……他该知足了……

      至于有些心思,还是那些心思,是他修炼不够……

      他,他不该说的……

      “好啊。”

      “……”

      “什么时候?”

      尉迟皞恍惚地抬起了头。阿嬗正看着他,脸上是浅浅的笑意,眸子里有红艳的灯火。

      “婚书,聘礼,喜轿……也许,得先找个吉日……”

      “嗯唔好像是挺繁琐的……”

      “嗯……”阿嬗不喜繁琐……

      “全都交于你,可好?”

      “好……好!”

      阿嬗的笑意一深,目光便收了回去。尉迟皞看着灯上终于写完的一行愿望,恍惚觉得四下又豁亮起了几分。

      有万千灯火自万千灯火徐徐而上,荧荧而照。

      阿嬗与尉迟皞放了手里的灯。其中一盏所映的,正是一幅万千灯火之景。

      “明日,我去找阿娘看看日子,而后,我去找应佚下聘。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阿嬗,我、我很爱你……”

      “傻狐狸,我也很爱你啊。”

      灯火已远,情意逾甚。尉迟皞在他神明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许愿,愿日日如今日,愿年年复今年……

      “成婚?!”

      “嗯。”

      “成……和尉迟皞,成婚?!”

      “嗯。”

      “你要嫁给尉迟皞?!”

      “……”阿嬗看向应佚,带有不耐烦的语气,还是道,“对。”

      “不准,不许,我不允!”

      “你是觉得我在征得你的准许?”

      正摆着糕点和茶水的尉迟皞小心开口道:“我可以试着征得准许的……”

      像是蓦地点着的爆竹,应佚冲着与阿嬗同坐的尉迟皞咆道:“不准许!没得准许!你要么死了这条心要么舍了这条命,总之你想都别想!”

      案几下,阿嬗覆在尉迟皞焦心到几次紧攥的手,丝毫不顾及对面气得差点背过去的应佚。

      这才几天啊,这就过了个除夜和元夜啊,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应佚想不明白,应佚只觉得头昏。

      “阿嬗,阿嬗呐,你是古时的尊神,是姜午的山神,哪有出嫁的道理啊?”

      阿嬗塞了块糕点给尉迟皞,还给尉迟皞擦了擦嘴。

      “就,就算非要在一起,也得是、得是……是,入赘才行!”

      “我可以入赘,我愿意入赘!”被塞了满嘴糕点的尉迟皞连忙道,“只要你应允我和阿嬗在一起,什么都行!”

      蓦地又有了底气的应佚昂起了头,道:“那日后你进了门,还得跟往日一样,以仙侍自处,侍候阿嬗!”

      “好!”

      “每日卯时,不,寅时!每日寅时,要来给我请安!”

      “可、可以!”

      “厨房里那些要择要洗的菜,也都是你的!”

      “行!”

      应佚越说越起劲,阿嬗只是淡淡叹了口气,起身去了厨房看看今晚的菜式。

      本以为如此也就太平无事了,结果等阿嬗回来时,应佚和尉迟皞又吵了起来。

      应佚又是那副爆竹样,尉迟皞明显怒着也明显克制着。

      “阿嬗!”应佚不管张嘴的尉迟皞要说什么,总之先截了话锋,“我就把话放这儿了,尉迟皞要是不能每晚睡前来给我洗脚捶腿,再给我准备一大盘果子,我就不允了!”

      阿嬗一愣,因为应佚说的这些,都是尉迟皞睡前为她做的。

      “你,从哪儿学来的?”

      应佚一愣,因为他没想过阿嬗会先问这么个问题。

      “龙王。”应佚顿了顿,补充道,“龙王说,贺年睡前,就是这么侍候金麟儿的。”

      一早神色就暗暗不对起来的尉迟皞见阿嬗只是点了点头,连忙道:“阿嬗,不行啊阿嬗,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儿……应佚时常在姜午就算了,他是在天上,是在凡间!他、他这不就是,变相地,想把我从你身边,给带走吗……”

      “我不管!”应佚再次叫唤起来,“阿嬗,你告诉你家狐狸,要是他不应下,那我也不应下你们俩的事儿了!”

      尉迟皞一慌,可没辙,只能又把眼巴巴地望到了阿嬗身上。

      “说完了吗?”

      “……说完了!”

      “择菜。”

      抱着阿嬗抛来的菜篮子的应佚下意识道:“哦。”

      客堂喧嚷,院子繁茂。

      日子过得快,一晃春末,一晃夏中。

      尉迟皞从前山回来了,带着一卷卷轴。

      尉迟皞解开赤绳,摊开卷轴,红纸上首写着“婚书”二字。

      “一书为婚,两情眷姻。

      “三觞作礼,四时如常。

      “五弦调适,请六孔和鸣。

      “七语缘系,得八书缔成。

      “谨以……”

      阿嬗蘸了蘸墨,犹豫着,却没落笔。

      “我的字不好,还是你来吧?”

      “哪有不好?阿嬗哪哪都好!”

      阿嬗低了低头,轻声一笑。

      她其实,更喜欢尉迟皞的“嬗”字。但这,是婚书……

      于是她呼了呼气,松了松笔,才重新郑重地往下落去——

      “扶嬗”。

      同样蘸了墨提了笔的尉迟皞,这便将自己的名字落在一旁——

      “尉迟皞”。

      还有一月,应佚留了封书信,却未留去向。

      信里交代了尉迟皞接着准备婚宴,还交代他大婚之日的前三日,不许去后山、不许入四方宅、不许见阿嬗。

      可挨到了最后一日,他还是来了。

      他站在阿嬗的房门前,犹豫了很久,还是艰难地垂下了手。

      “……皞?”

      “阿、阿嬗,我……我想你了……”

      尉迟皞觉得自己当真是没出息,也当真是没长进。

      “嗯,我也很想你。”

      “阿嬗,阿嬗……别、别开,”尉迟皞又连忙道,“应佚说了,婚前,新夫三日不可见新妇……会不吉利。”

      尉迟皞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怕这些话都是真的,他怕真的会犯了忌讳。

      门后的身影默了默,道:“那你,阖上眼。”

      “嗯?”

      “阖上了吗?”

      “嗯!”

      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尉迟皞的步子往后挪去,慌张地再阖紧了些。

      “别动。”

      尉迟皞这才顿在原地。有什么动作在四周,脑袋跟着偏了偏。

      他试着附着那动作,低了低身子。

      脑袋一紧,是什么打上了结。尉迟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在黢黑的视线下,无措又茫然。

      阿嬗牵上了尉迟皞无措在半空的手,轻声道:“我在这儿。”

      “阿嬗……”

      是红绸。尉迟皞再抬去手,却还是阿嬗领着他触上的脸颊。

      尉迟皞将阿嬗拥入怀中,带着积攒到溢出的系念。

      他的脸蹭着,嗅着。脖颈,耳廓,回到脸颊,探到唇畔。

      阿嬗微微一侧,送去一分。尉迟皞却抿了嘴,慌张一撤。

      只这一下,他便懊悔了。

      他带着同样积攒到溢出的渴求,重新覆了上去。

      直到回应艰难。

      “今晚,要在四方宅留宿吗?”

      尉迟皞亦哑着嗓音,应道:“嗯,要。”

      尉迟皞是被阿嬗牵进屋子的。

      被牵到床沿,依令坐下。

      他的神明就在他身前。

      他仰着头,喉间滑动,等着他的神明垂爱于他。

      有微凉的指尖摹在他的脸上……有软落下。

      他顺势圈住了他的神明,一宿乱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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