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红绿相间

作者:钝角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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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49 章


      海格那间坐落在禁林边缘的小屋,在清冷的、皎洁的月光下,像一个沉默的、孤零零的黑色剪影。只有那扇小小的、脏兮兮的窗户里,透出了一点温暖的、昏黄的灯光,证明着这里,还有生命的存在。
      那片微微扭曲的、不规则的空气,在小屋的门前,停顿了片刻。紧接着,木门便被悄无声息地推开,然后,又迅速地、轻轻地带上了。
      德怀特没有动。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片巨大的、投下浓重阴影的南瓜地里,像一个与黑夜,彻底融为了一体的、最顶级的猎手。幻身咒的效果,完美地,将他的身形与气息,都隐藏在了这片冰冷的、寂静的夜色之中。
      他很有耐心。
      他知道,哈利此刻,一定有满肚子的疑问和自责,想要向海格倾诉。而他,只需要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等待一个结果,或者,等待一个时机。
      断断续续的、被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从那扇关得严严实实的门缝里,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德怀特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能清晰地,分辨出海格那标志性的、如同打雷般的、嗡嗡作响的嗓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心神不宁的慌乱。偶尔,还会夹杂着他那只名叫“牙牙”的猎犬,发出的、同样是充满了不安的、低低的呜咽声。
      透过那扇布满了污渍的窗户,德怀特能看到海格那庞大的身影,在小屋里,烦躁地、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他几乎每隔几秒钟,就会走到窗边,紧张地,朝着城堡的方向,望上那么一眼,仿佛,正在等待着什么他极度不愿意看到的、末日的降临。
      果然,没过多久,两道清晰的、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地,从城堡的方向,传了过来。
      德怀特的目光,骤然一凝。
      走在前面的,是邓布利多。他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镇定自若的样子,那双总是闪烁着睿智光芒的、半月形的眼镜,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德怀特有些眼熟的、矮矮胖胖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细条纹的斗篷,头戴一顶圆顶硬礼帽,脸上,是一种混合了焦虑与官僚式威严的、复杂的表情。
      康奈利??福吉,现任的、英国魔法部的部长。
      德怀特的心,猛地向下一沉。他立刻意识到,事情,正在朝着一个最坏的、也是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邓布利多在海格的小屋前,停下了脚步。他抬起手,用一种沉稳的、有节奏的力道,敲了敲那扇厚实的木门。
      门立刻就被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小屋里,瞬间就传出了一阵更加混乱的、充满了震惊与恐慌的声响。德怀特听到了海格那几乎是咆哮般的、充满了绝望的辩解声,也听到了福吉那努力想表现出权威、却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的、官腔十足的解释声。
      “……海格,我的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五十年前,你就是因为同样的事情,被学校开除的……”
      “……福吉,你不能!我发誓,绝对不是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海格,但是,我必须要采取一些行动。魔法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就在小屋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得快要爆炸的时候,第三个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穿着一身剪裁无比考究的、纯黑色长袍的男人。他那头铂金色的、柔顺的长发,在月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泽。他的脸上,挂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纯血贵族的、高傲而又轻蔑的冷笑。他手中,那根镶嵌着银色蛇头的、华丽的手杖,在每一次与地面接触时,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充满了压迫感的声响。
      卢修斯??马尔福。
      德怀特的瞳孔,骤然收缩。
      如果说,福吉的到来,还只是代表着官方的、程序性的压力;那么,卢修斯??马尔福的出现,就代表着一场彻头彻尾的、充满了恶意的、早就已经策划好了的政治阴谋。
      他看到,卢修斯连门都没有敲,便径直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木门,然后,便像一个巡视自己领地的君主一般,信步走了进去。
      小屋里,那原本还算激烈的争论声,在一瞬间,就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般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德怀特知道,最后的宣判,要来了。
      几秒钟后,那扇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邓布利多和海格,一前一后地,从那片昏黄的灯光中,走了出来。
      邓布利多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而海格,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那庞大的身躯,颓然地、无力地垮着。他的脸上,写满了世界末日般的、巨大的绝望。
      卢修斯??马尔福的声音,冰冷得,像一把淬了毒的、锋利的手术刀,从他们的身后,清晰地传了出来。
      “……这是由学校董事会,十二名董事,一致签署的命令。我们认为,您,邓布利多,在处理这次的袭击事件上,已经彻底失去了我们的信任。所以,从现在开始,您的校长职务,将被暂时……解职。”
      “解职?”海格那巨大的嗓门,因为过度的震惊与愤怒,而变得嘶哑,“你们不能这么做!邓布利多教授,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校长!”
      “恐怕,你的意见,并不重要,海格。”卢修斯慢条斯理地说道,“而且,既然你这么关心袭击事件,魔法部也认为,你应该去一个地方,协助他们进行调查。比如说……阿兹卡班。”
      “不!”
      “好了,卢修斯。”
      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隐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令人敬畏的威严。他转过身,那双在半月形镜片后面、闪烁着睿智光芒的眼睛,静静地,望着那个正站在门口的、一脸得意的铂金贵族。
      “我自然会离开。”
      然后,他用一种清晰的、平静的、却又足以让城堡范围内,每一个竖起耳朵倾听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语调,缓缓地说道:“但是,你要知道。只有当霍格沃茨里,再也没有一个人,对我抱有忠诚的时候,我才算是真正地,离开了这所学校。”
      德怀特的心脏,在那一瞬间,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立刻就明白了。
      邓布利多,是在对他们说话。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和哈利——他虽然被迫离开,但他将守护霍格沃茨的、真正的责任,无声地、沉重地,托付给了他们。
      就在这时,已经被福吉一左一右地架住、正准备被带走的海格,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回过头,朝着那扇虚掩着的、漆黑的门里,用一种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巨大的嗓门,嘶吼道:
      “如果……如果有人想找什么东西!他们只需要……只需要跟着蜘蛛就行!是的!跟着蜘蛛,它们会告诉你们真相的!”
      说完,他便被福吉和卢修斯,一左一右地,粗暴地,带离了那片他守护了一生的土地,消失在了通往城堡外的、无尽的黑暗之中。
      邓布利多静静地,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也同样转过身,迈着沉稳的、从容不迫的步伐,朝着另一个方向,缓缓地走去。
      小屋的门,被重新关上了。德怀特知道,哈利还在里面。他正在消化着这个信息量巨大、也无比残酷的夜晚。
      又过了许久,那扇门,才再一次,被悄无声息地推开。
      那片熟悉的、微微扭曲的空气,再一次,出现在了德怀特的视野里。它没有丝毫的停留,径直地,朝着城堡的方向,快步地移动了回去。
      德怀特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像一个最忠诚的、也最沉默的守护者,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片悲伤的、充满了愤怒与迷茫的空气身后。
      他一路护送着它,穿过了那片被月光浸染得、如同白霜般的草地,穿过了那扇厚重的、古老的城堡大门,穿过了那些空无一人的、寂静的、如同迷宫般的走廊。
      最后,他看着那片扭曲的空气,消失在了通往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那幅胖夫人的画像后面,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独自一人,走回了那条通往地窖的、阴冷的、潮湿的楼梯。
      当他用口令,打开那扇隐藏在石墙后面的、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大门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壁炉里的火焰,也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点点微弱的、带着余温的灰烬。
      德怀特站在自己那张空荡荡的、冰冷的床前,脑海里,反复地,回响着两个声音。
      一个,是邓布利多那平静而又充满了力量的、无声的托付。
      另一个,是海格那充满了绝望与不甘的、最后的嘶吼。
      跟着蜘蛛。
      德怀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锐利的光。
      他知道,他们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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