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秒雨停

　　连着两天社团活动，陈三愿玩泥巴玩美了，心情一好，脑袋就灵光，题不难了，单词会背了，连物理小测都能拿满分了。

　　[是吗？考了一百分啊？哈哈哈哈，可高兴死老爹了，我们三愿就是厉害啊！]

　　陈三愿把卷子折好，骄傲地扬起脸，下一秒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卷子不难，班级有一大半的同学都拿了满分，所以……所以也没有那么厉害。]

　　“哎呀，三愿，可不能这么想，考一百分就是厉害嘛！要自信！自信！”

　　巴储在视频另一边给陈三愿打气。

　　陈三愿学着巴储的样子挥拳。

　　“对！三愿！就这样！自信！”

　　“嗯！”

　　李乘歌嫌弃地摇摇头，就这情景，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什么传.销.组.织。

　　李乘歌立刻皱眉，以陈三愿这个脑瓜，还真有可能被人忽悠。

　　不行，得找个时间给他开个反诈教育课。

　　[三愿，零花钱够不够呀？缺钱的话一定跟老爹说啊。]

　　[够够够，老爹给的零花钱，我都不知道怎样才能花完，而且上周我不是兼职了一天嘛？零花钱就更多啦。]

　　[哈哈哈！对！祖宗还跟我说你请他吃大餐了呢。]

　　陈三愿眨眨眼睛，既高兴又愧疚。

　　[其实……只吃了顿麻辣烫。]

　　[没事没事，三愿，祖宗说的时候可高兴了。]

　　“巴储。”李乘歌眼睛一瞥，陈三愿的手机就飞到他面前，“我打字跟你说的，你怎么就猜出来我很高兴了？”

　　巴储眼神飘忽，结结巴巴道：“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祖宗祖宗……猜……猜嘛，我就是猜的，猜的……”

　　李乘歌哼了一声：“猜的一点都不准，我还没堕落到吃一碗麻辣烫就高兴的地步。”

　　“是是是，祖宗没有，祖宗没有，都是我瞎猜的。”

　　陈三愿走到李乘歌身后，两手背过去，微笑着看着屏幕。

　　“还有一件事，你聊天聊你自己就行了，别扯我的话题。”

　　巴储立马答应：“好的祖宗！我记住了！”

　　李乘歌抬头，脑袋刚好抵在陈三愿肚子上。

　　“拿回去吧。”

　　陈三愿被那蝶翼般的睫毛勾了心魂，盯着被关进眼中的自己渐渐失神。

　　“陈三愿。”

　　陈三愿微张的嘴巴猛地闭紧。

　　好近。

　　他是什么时候低下的头？是慢慢地还是快快地？还有没有做出别的举动？

　　好热啊。

　　祖宗的脸，像泼了水的桑拿石，热腾腾地冒着气。

　　巴储象征性地遮住一只眼睛，慈和地看着二人。

　　李乘歌心里嘀咕了一句“痴汉”，拿着手机在陈三愿的额头上敲了两下，而后向上推去，但……没推动。

　　“铁头啊？”

　　“噗嗤！”

　　巴储没忍住。

　　“啊……”陈三愿连忙接过手机。

　　巴储还在笑。

　　李乘歌抽了张纸揣进兜里：“我去上厕所。”

　　“啊……”陈三愿点头，回到自己那边坐下。

　　[老爹，我是铁头这件事有那么好笑嘛？]

　　此话一出，巴储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了。

　　陈三愿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

　　“抱歉抱歉，三愿，是老爹笑点太低了，其实这件事一点都不好笑，哈哈哈……”

　　陈三愿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扭捏着比划道：

　　[老爹，你觉不觉得祖宗的眼睛特别好看？]

　　巴储缓了两口气，点了下头。

　　“岂止是眼睛好看？祖宗这张脸就是绝世容颜，在幽冥更是无魂不知无魂不晓的美男子。”

　　陈三愿思考片刻，眼里亮起光芒。

　　[祖宗好厉害！漂亮了好几千年呢！]

　　“那是！这天上地下都找不到一个比他还俊美的人。”

　　“嘿嘿。”

　　[老爹也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巴储愣了一瞬，旋即老脸一红，又是理头发又是照镜子的，好不刻意。

　　“是吗？三愿，你……真这么想？老爹在肃州这副扮相可是快奔五的人了。”

　　“嗯！”陈三愿认真道。

　　[老爹是快奔五的那帮人里最好看的！今天在班级还听大家讨论呢，说老爹像英国的宝石商人。]

　　巴储高兴得嘴巴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原来他也是风韵犹存啊。

　　“还好这次没随随便便捏脸，否则得传出不少‘不是亲生父子’这样的谣言。”

　　陈三愿笑了一下。

　　貌似也不算谣言。

　　两人又聊了十分钟，李乘歌迟迟未归，陈三愿急得坐立不安，巴储就说让他去看看，二人改天再聊，随后挂断视频。

　　陈三愿飞快跑了出去，结果厕所、楼道口还有自习室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李乘歌的影子。

　　“啊……”

　　陈三愿靠在墙上，嘴唇颤抖。

　　不管你是谁，把祖宗交出来啊！

　　夏天从陈三愿面前走过，又退了回来。

　　“陈三愿，你在这儿干嘛呢？”

　　“啊……”陈三愿沮丧地打着招呼。

　　他没带手机，也没有写字板，就算说出来夏天也不理解。

　　“你不舒服吗？”夏天把盆放下，摸了下陈三愿的额头，“不烫呀，那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和老大吵架了？”

　　陈三愿立马摇头。

　　“哎……我这要去洗头，也没带手机。”夏天朝自己寝室看了一眼，“要不咱先回我寝室？老大和肖扬在讨论题呢，我给你洗个苹果吃。”

　　“啊……”陈三愿抓住夏天的手腕，接着一个蹲起，把夏天的盆拿上，拉着他朝寝室走去。

　　“诶？三愿，我自己拿就行，我自己来……”

　　陈三愿一往无前。

　　一进门，夏天就喊道：“老大，我把三愿带回来了。”

　　李乘歌思路瞬断，心里有种“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的心虚感。

　　“三愿，快来坐。”肖扬热情地招手，拉了张凳子在两人中间，“我跟老大讨论老师留的思考题呢，你也一起呀。”

　　陈三愿坐下时，有意朝李乘歌那边靠。

　　“你俩还没讨论出来啊？我出门的时候不是说有思路了吗？”夏天边挑苹果边问道。

　　“思路错了，哈哈哈。”肖扬看了眼地上的盆，“你不洗头了啊？”

　　“我去给三愿洗个苹果，回来再拿盆。”

　　“啊……”陈三愿拉住肖扬，连连摇头，又冲着夏天摆了摆手。

　　“吃吧吃吧，别客气，我妈买了好多呢，不吃也要坏了。”夏天笑道。

　　“他这苹果确实挺好吃的，你尝尝。”肖扬跟了过去，“我跟你一起去吧，洗完苹果我拿回来，你直接洗头好了。”

　　“也行。”

　　只剩两人。

　　陈三愿身上的委屈似一条蛇，把李乘歌缠得死死的，李乘歌深知此时不能看他，便装着思考题的样子捂住半边脸，没成想这家伙竟然直接把他的手拉了下来。

　　“事发突然啊，这道题半天没解开，我也不能中途就走吧？”

　　李乘歌全交代了。

　　可他不能不看他。

　　李乘歌做足了心里建设，结果还是被那滚烫的视线燎疼了心。

　　[厕所，楼道口，自习室，哪里都找不到祖宗。]

　　陈三愿要哭了。

　　[下次祖宗离开这么久，可以用别人的手机发条消息吗？]

　　“那像什么样子？”李乘歌语气柔和，丝毫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

　　[求求祖宗，答应我吧，就算是在学校，就算祖宗天下无敌，我也还是好担心。]

　　李乘歌扭头憋笑，笔尖在本子上压出一个深深的坑。

　　他在陈三愿眼里，是一个天下无敌好养活的人。

　　“答应你了，下次我会和你说一声，好吧？”

　　陈三愿两脚向内敲打，抱着李乘歌的手贴在脸上，欣喜点头。

　　其实路过夏天他们寝室时，他的心跳明显增快，可他太急了，满脑子都是祖宗，根本没在意自己的心跳。

　　李乘歌紧张得在纸上划出一道黑痕，连带着划破了第一张纸。

　　别人的寝室，虚掩的门，单刀直入的陈三愿，慌张的他。

　　“看看……题吧……你也……”李乘歌手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肖扬回来了。

　　李乘歌安了弹簧般背过身去，五指紧紧插入发中。

　　“老大，你怎么了？”肖扬疑惑。

　　李乘歌脑袋渐渐歪着低下去，咬牙道：“突然……有了思路。”

　　“是吗？太好了。”肖扬快步走过去，把苹果给了陈三愿，“老大，快给我讲讲。”

　　李乘歌硬着头皮说道：“又忘了，你等我再想想。”

　　还好肖扬体贴，丝毫不在意：“行，那我按照我的思路再解一遍。”

　　陈三愿拿起一支笔，也跟着算起来。

　　夏天洗好头后，同样加入战斗。

　　在四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被这道题打败了。

　　李乘歌回宿舍后喝了大半杯水，疲惫的样子像是喝醉了。

　　陈三愿又给他添了热水，手放在杯上轻轻晃了两下感受温度。

　　“你找我的时候，为什么还去了楼道？”李乘歌问道。

　　陈三愿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

　　[以为祖宗去抽烟了。]

　　李乘歌神情一怔，慢慢直起身子。

　　他都快忘了自己会抽烟了。

　　陈三愿记得比他还牢。

　　李乘歌忽然看向陈三愿的柜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烟和打火机还锁在里面，而陈三愿拿来跟他交换的零食，也都被他带到学校吃光了。

　　真真是死无对证。

　　“我的烟不都在你那里放着？再说宿舍内禁止吸烟，我怎么会明目张胆地去楼道抽？”李乘歌的话里多少带着些埋怨的语气，可这“埋怨”中，也藏着不少“妥协”。

　　陈三愿低下头，不大开心。

　　[怕祖宗买了新的。]

　　李乘歌挑眉一笑：“你是想说，怕我背着你抽烟？”

　　“啊……”陈三愿着急忙慌地摆手。

　　李乘歌肯定道：“你就是这个意思。”

　　陈三愿捏着裤子，刚抬起手就听李乘歌说道：“我担心祖宗的身体，我们村从前就有一个吸烟的，早早就死了，听说他的肺黑得跟煤球一样。”

　　“啊……”陈三愿羞得发笑。

　　李乘歌抬起右手，掌心一翻，食指和中指之间蓦然出现一只烟。

　　“啊……”陈三愿目瞪口呆，伸手就要抢。

　　李乘歌两指轻弹，香烟飞到空中，陈三愿的目光迅速跟了过去，可刚伸出双手去接，那烟就凭空消失了，陈三愿立马扭头，就见李乘歌稍抬下巴，叼着烟朝他笑。

　　陈三愿着急地皱眉，但李乘歌很快便将烟拿下，按于他手心。

　　“明白点什么了吗，陈三愿？”

　　陈三愿点头。

　　[祖宗若是想抽烟，我无论如何也是拦不住的。]

　　李乘歌单手支着脸，双目低垂：“反过来说，我既然愿意与你做交换，就不会辜负你的心意。”

　　这话说完，李乘歌转过身去。

　　“烟于我不是必需品，你之前锁起来的那些，任你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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