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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遗恨13
金剪再一次被打落在地，此后他便再也没有力气做什么了。
他只能冷冷地瞪着萧虔——如果人的眼神能够变成武器，那么恐怕萧虔会被他冷漠的眼神千刀万剐。
“你就这么不愿诞下我的子嗣？！”萧虔咬牙切齿，面色扭曲，“为什么？”
“你很在意？”沈翎反问，复又冷笑，讥讽道：“因为我厌恶你怨恨你，所以才不愿。”
萧虔眼眶微红，神情狰狞，原本美丽的五官也在这恐怖神情的影响下变得扭曲了。
一时之间，二人僵持不下。
萧虔知道这人素来便是个不择手段的人物，可不曾想为了舍去腹中胎儿，他竟连性命也不顾。
思及此，萧虔心中又是愤懑，又是悲哀——愤懑的是他竟然宁死都不愿为他诞下子嗣，悲哀的是，他萧虔竟然会对这样一个不择手段的，冷漠的人旧情难忘，挣扎在两难之间。
良久。
“也罢。”萧虔听见自己开口道，“你既不愿……我会想办法去了这个胎儿。”
“别再用自己的性命冒险了。”
他面上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眼神却很悲哀——他再一次地发现自己旧情难忘，始终舍不了这个冷酷无情的人。
沈翎面上讥讽的神色却还不曾褪去，他微微冷笑，嘴角那上扬的弧度好像是在嘲讽着萧虔的悲哀。
他正要开口讽刺两句，却感觉小腹处陡然传来了一阵柔和的，温暖的触感。
他垂眸望去，方才看见一道柔和的光晕轻轻地贴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小腹前，正小心翼翼地替他疗伤。
他眨了眨眼，不过片刻便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然好全了，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疤痕都没能留下。
这是……？
他蹙了蹙眉头，有些疑惑。
小腹前的那道光晕却越发地黯淡了，只见它极亲昵极不舍地贴了贴他的面颊，而后便陡然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温柔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肉上，沈翎指尖颤了颤，低下头来，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猜测萧虔定然知晓这一切的始末，但既然此人一开始时并未告诉他，那么想必此刻也不会告诉他。
他也无意探寻这些隐秘，只知道自己不用以男子之身诞下胎儿了。
他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你不用再担心胎儿之事了。”萧虔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这才开口说道：“你若是不放心，大可令医官为你诊治一番。”
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好萧虔说完这话，便见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手中还提着一只木箱。
这老者也不敢抬头看人——府中下人都知晓解怨侯对于这位公子那堪称偏执的在意，更何况先前侯爷还借故杀了一批心思不纯的侍人……这已经能够叫他小心翼翼地行事了。
老者隐隐约约地听过一些怪异的传言——府中有人说这位公子容貌若仙，却有蛊惑人心的本事，像是吞吃人心的妖怪。
思及此，他的姿态便更是小心了，恭恭敬敬地替沈翎用金线诊过脉后，便言简意赅地回禀了。
“这位贵人只是身体孱弱……并无别的病症。”
如此，沈翎心中便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陡然轻松了下来。
疲惫的感觉从四肢开始，渐渐弥漫至全身，他强撑着说了几句话将那几人打发走后，便闭上双眼，沉沉睡去了。
“……”
离开了别院后，萧虔顺着那道光晕的踪迹来到了圣女居住的玄月宫。
圣女……
思及这个癫狂又残忍的女子，他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放出神识，确认魔君的神魂已到了圣女身上，他便径自离开了。
玄月宫中，似乎仍是一片混乱，有侍人惊呼声，亦有杂乱的脚步声……不过这都不关他的事了。
那位圣女是个行事怪异又癫狂的女子，她无比地崇拜魔君，更是愿意为魔君付出一切。
实际上为了求得这个作为孕体的机会，她用残忍的手段杀死了她的竞争对手，如此方能确保自己的胜利。
不过若魔君真能成功涅槃，那么第一个要死的，便是身为孕体的圣女了。
毕竟刚刚出生的魔君……可是完全无法克制住自己吞噬万物的欲望的。
如此一想，在发出一道传讯告知诸位同道此事后，萧虔便收回神识，不再回头了。
……
萧虔来到了冰冷的地宫。
他终于有勇气再次推开地宫的大门，面对惨死父母的牌位了。
他跪在冰冷的莲台上，如同自虐般地撤去了护体的炁气，令那刺骨的寒风侵蚀着自己的躯体。
——他心中有愧。
身为人子，却对灭尽他满门的生死仇敌旧情难忘，更因感情而蒙蔽理智，令他始终无法下手。
他愧对他的父母，心中更是两厢为难，挣扎在感情与仇恨之间。
他知道自己应该毫不犹豫地杀了那人，可偏偏因为心中的感情，他始终下不了手，但若要选择放弃仇恨与那人双宿双飞……他也无法做到全然不顾那灭门之仇。
他这样优柔寡断，那便只能挣扎在两难之间不得解脱了。
他低下头，也不敢抬头去看父母的牌位，只苦笑了几声，用这种懦弱的方式来减轻自己内心的痛苦和愧疚。
“……母亲。”
他伏在莲台上，眼神有片刻的迷茫，“您曾经那么宠爱我，不论我想要做什么您都愿意帮我……如今我对那人旧情难忘无法下手报仇，您也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他呢喃着，声音却很微弱，仿佛风一吹，便能将这字句吹得四分五裂。
……
这几日萧虔心中犹豫不决，始终无法做下决定，又因心中愧疚而整日待在地宫里，逃避似的不去与沈翎见面。
刚开始沈翎觉得自在极了，可日子长了，他反而觉得焦躁——萧虔不来，他该如何积攒能量兑换新的身体？
更兼之自上次以后，他身边的侍人都被清理了，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些娇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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