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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降
三更天刚过,哨兵打着哈欠换岗,一支冷箭就擦着西侧哨兵的耳畔钉进了夯土里。
“有动静!”哨兵低喝一声,握紧长枪转向箭来的方向。
一阵犬吠过后,东侧的草料堆突然“噼啪”响了两声,接着窜起半尺高的火苗。
有人趁巡逻队换岗的间隙,射来了浸过油的火箭。
羽林卫的火头军刚扑灭火,北侧又传来战马受惊的嘶鸣,几匹驮着军械的马挣断了缰绳,在营盘边缘乱撞。
“稳住,别追!”赵衍的声音穿透夜色,他提起长刀站在中军帐外,“这是敌军的骚扰,不是强攻!”
“各队守住岗位,巡逻队分三班,每班加派二十人,沿营墙外侧五十步游弋。”
羽林卫都是百战的老兵,虽累得眼皮发沉,却没乱了阵脚,飞快地按照赵衍的安排行动起来。
骚扰停了几个时辰,直到寅时,三个黑影借着矮树丛的掩护摸近营门。
刚摸到离营门三十步远的土坡后,就被潜伏的暗哨掀翻在地。
羽林卫的斥候在赵衍的吩咐下,在营盘外布了三道绊马索,还撒了带刺的蒺藜。
“说!谁派你们来的?”暗哨将刀架在其中一人脖子上,那人却猛地咬碎了嘴里的东西,嘴角溢出黑血,抽搐两下就没了气。
暗哨反手卸了另两个的下颌,以防其自尽,随即动手拷问了起来。
“殿下。”赵衍拿了口供,掀帘进了中军帐,盛阑亦是被惊醒,肩头披着一件外氅借着油灯看舆图,“是王骅的斥候,没什么新意,就是耗着咱们。”
盛阑抬眼:“耗着?”
话音刚落,营盘西侧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箭响。
赵衍皱眉,转身要出去,却被盛阑叫住,“既然如此,就不用管了。让弟兄们轮流歇着,留三成人警醒的就行。”
直到天快亮时,最后一波斥候退去,营盘才终于静下来。
士兵们抱着长枪靠在栅栏上打盹,眼下都带着青黑,甲胄上还沾着夜里搏斗的泥痕。
盛阑命羽林卫在原地修整,日头高升才前往岐沟关关外扎营。
营盘刚扎下,斥候便来报,城门开了道缝,一个小兵举着白旗哆哆嗦嗦地跑出来,说王骅王都统愿献关请降。
赵衍皱眉,提醒道,“殿下,这不对劲。”
他望向城墙上稀稀拉拉的守军,“王骅昨夜还派斥候扰我军营盘,今日就降了?”
“降得太快了。”盛阑亦感到不对,下令道,“赵衍,带五百人受降,其余人原地待命,弓弩上弦。”
赵衍领命,点了五百精兵下了马,手中拿着各自趁手的兵器向通往关内的吊桥之上走去。
五百人向前前行了数十步,却见城门忽然大开,跑出几个丢盔弃甲的兵士,像是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似的扑在地上。
“别杀我们,我们降!”最前头的汉子脸朝下啃了口泥,他挣扎抬起头,露出半边青肿的脸,他的门牙缺了一颗,说话漏风,“王骅是骗你们的!他根本不想降!”
另外两人一个捂着流血的胳膊,另一个裤腿被划开道深口子,露出里头外翻的皮肉,跑起来一瘸一拐,却拼了命往羽林卫这边扑,“殿下饶命!城里头埋了炸药!王都统说等你们入关就点火!”
城墙上原本稀稀拉拉的守军顿时乱了阵脚,几个弓手慌忙搭箭,却被旁边一个校尉模样的人按住胳膊。
那校尉狠狠瞪着城下的逃兵,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赵衍眼神一凛,立刻抽出腰间短刀,几个羽林卫瞬间上前,将五个逃兵围在中间。
“继续说!”赵衍喝道,“什么时候埋下的炸药?”
最年轻的那个逃兵不过十六七岁,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被赵衍的刀光一映,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昨夜就埋了!从瓮城到内关,砖缝里塞的全是火药,还堆满了柴草!他让我们装作慌乱投降,等你们的人过了吊桥就……”
他话没说完,城墙上突然射出一箭,擦着他的头皮钉在地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那小兵吓得尖叫一声,抱着头缩成一团。
赵衍抬头望去,只见方才按下弓手的校尉正收回手,对着城下厉声喝道,“尔等叛徒!竟敢污蔑都统!”
赵衍眼睛微眯,距离过远,他看不清校尉的眼神,城垛后几个守军偷偷往城下看,手里的长矛握得并不稳。
赵衍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命众人退回,谨慎地退出了吊桥,将五名逃兵押送至羽林卫的营盘之中。
“你们是岐沟关的守军?”盛阑问,赵衍拔出半截腰刀,目光暗带威胁。
“回殿下的话,小人是岐沟关的守军。”那胳膊流血的兵卒忙点头,疼得抽着气回话,“昨夜王骅召集各队头领,说要假降诱你们入关,不愿从的就被捆了,我们是趁夜里换岗,杀了两个看守才跑出来的!”
他掀起胳膊上的布条,伤口边缘外翻,确是刀伤,“您看这伤,就是反抗时被他亲卫砍的!”
盛阑抬手止住赵衍,目光落在关门缝里,隐约能看见门后堆着的麻袋,鼓鼓囊囊的。
他思索片刻,对那几个抖如筛糠的逃兵道:“起来吧。你们说王骅要炸关,可有证据?”
缺门牙的汉子急了,从怀里掏出块皱巴巴的布,双手捧着递上前:“这是小人偷的火药配方…王骅让军械营按这个配的,说威力比寻常火药更大!”
赵衍接过布,递到盛阑手中,盛阑扫了两眼,他近日专心钻研,对此道不说十分精通,但也知晓一些关键,布上的字迹潦草,却有几个关键配比和军中火药不同,的确像是专门用来炸城墙的。
盛阑低头看着那几个吓得浑身发抖却眼神恳切的逃兵,又望向城墙上外强中干的守军,“赵衍。”
赵衍应声:“殿下。”
“带两百人,押着他们,小心吊桥。”盛阑的目光落在城门之上,“慢些走。”
赵衍押着五个逃兵往吊桥挪步,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命令众人停下。
横跨深涧的吊桥悬得笔直,粗如儿臂的麻绳在日头下泛着新麻的浅黄,绳结处却隐约有被刀削过的斜痕。
赵衍打了个手势,两个羽林卫立刻张弓搭箭,箭头对准城墙上那几个还握着弓的守军。
“去看看。”赵衍对身旁的斥候队长使了个眼色。
斥候解下腰间的飞爪,甩出去勾住吊桥边缘的木板,猛地往后一拽。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靠近关墙的那段绳索果然崩开个豁口,露出里头朽坏的麻筋。
果然是做了手脚的虚桥。
城墙上的校尉脸色彻底白了,握着刀的手不住颤抖。
有个年轻守军突然把长矛往地上一戳,嘶哑着喊道:“别打了!四殿下是来清君侧的,咱们何苦替王骅送命!”
这话像颗火星落进干草堆,城垛后顿时响起片窃窃私语。
有个老兵把头盔摘下来往地上一掼:“老子早就受够了!上个月的粮被王骅贪了大半,家里婆娘孩子还在涿州城里挨饿呢!”
校尉见军心涣散,突然从箭壶里抽出支火箭,就要往城下射。
那箭镞裹着油布,显然是要引燃什么。赵衍眼疾手快,反手将短刀掷了出去,“当啷”一声劈落火箭,刀刃擦着校尉的手腕钉在城砖上,溅起串血珠。
“放箭!”赵衍低喝
两百羽林卫的箭矢瞬间织成一道道箭网,精准地钉在城垛边缘,离守军的咽喉不过寸许。城墙上的人顿时不敢动了,有几个干脆扔掉兵器,蹲在城砖后发抖。
“殿下!”赵衍回头看向盛阑,扬声道,“吊桥被动了手脚,桥下亦有火药引线!”
盛阑听到传话,传令道,“左翼绕去西关,堵住侧门。”
羽林卫立刻分兵,两百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岐沟关西侧的窄门。
盛阑带人缓缓入关,目光扫过城墙上垂头丧气的守军,又落在那几个逃兵身上。
“殿下。”赵衍附耳道,“已然查明,王骅昨夜就把家眷送走了。”
“倒是不意外。”盛阑道,“查城防图,看看王骅藏的火药在哪。另外,清点守军,愿意归降的编入辅兵,不愿的发些粮让他们回家。”
“还有。”盛阑看向那五个逃兵,“赏他们些银钱,让他们去涿州找边军家眷营,就说岐沟关破了,王骅伏诛。”
五个逃兵磕头如捣蒜,“谢殿下!谢殿下!”
待守军被安置妥当,赵衍照着城防图挖出三大车火药,引线都接在关墙的石缝里,离吊桥不过丈许。
“差一点。”赵衍擦了擦额头的汗,“若是方才真信了假降,咱们怕是要被埋在这儿。”
赵衍问,“殿下,那我们是否还按原计划南下?”
“走。”盛阑颔首,“卢相既然把北境搬出来了,咱们更得快点到京城。不然,他该把我的好二哥也卷进来了。”
“命大军修整一夜,明日辰时拔营。”盛阑道,“让斥候再往前探十里,遇着驿站就换快马,放出消息给京城递信,岐沟关已破,我军三日后抵达潼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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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白旗:《史记·高祖本纪》中的记载“秦王子婴素车白马,系颈以组,封皇帝玺符节,降轵道旁。”这种说法认为,根据古代五行学说,秦朝主水德,而水德尚黑,黑色是胜利白色是投降,子婴身穿白色衣服与黑色相对,所以流传下来了。
所以古代应该是有白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