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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
乔鲁诺在开车，谢尔盖坐副驾驶位。
他一大早就被乔鲁诺打电话喊醒，问他如果想知道葡萄酒庄的运作流程可以跟过来。
教父话都到了这个地步，谢尔盖当然不会放弃机会，立刻从床上爬起来，难掩内心兴奋地跟着家族老大出门。
结果居然只有他们俩人，开着车在炎热干燥的地中海热天里驶过道路，据说要去某个葡萄酒种植园。
谢尔盖一边吹风一边偷瞄开车的乔鲁诺。
说起来，乔鲁诺未婚，这相当不正常。
谢尔盖对乔鲁诺的感情生活很好奇，因为与他同龄的许多家族成员都结了婚，回家就伸手等着老婆做饭，再抱抱几岁大的孩子扮演好父亲，唯独乔鲁诺·乔巴拿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谢尔盖可是个私下的浪漫分子，曾和同学一起通宵看电影看到泪流满面，因此情感也灵敏，这让他刚一上车就察觉到乔鲁诺今天的打扮格外讲究。
不是说堆砌装饰，而是一眼就看得出他精心选过衣服，区别于前一阵工作时的压抑，今天开车的乔鲁诺才真正像符合他年纪的二十多岁青年人。
……他好像还喷了名牌香水。
谢尔盖的法国人之血熊熊燃烧起来，他非常清楚这种场合意味着什么。
乔鲁诺这么精心打扮，难道是去见藏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的情人？！
谢尔盖大脑闪过无数画面，自动配上旁白与背景音乐。
因为不可告人的黑手党身份，名为乔鲁诺·乔巴拿的家族老大必须对情人隐藏真实身份，而远在郊外的葡萄庄园就成了幽会之地，二人将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共度一个周末，再在清晨时离去。
葡萄藤间的私会、每周出现后又在固定时间消失的男人、终于无法忍耐追问你为什么总是离开的美女、依依不舍却又不得不隐藏身份的痛苦……
乔鲁诺浑然不觉邻座人疯狂的种种猜想，倒车进了路边葡萄园，轮子完美碾在田边，一看就没少往这边跑，擦着排排绑在木架子和电线上或紫或红的矮株葡萄，远处是一栋石质古建筑，供雇佣来耕作的工作人员休息。
“这都是前年新栽的品种，引入了堪比法国波尔多和美国加州的国际一线葡萄种植园技术。”
乔鲁诺关好车门后向谢尔盖介绍。
谢尔盖倒没研究过葡萄酒的生产细节，他蹲下去看了看葡萄的成色，掂量掂量果实，个个都很饱满。
“这是您的产业？”
“不是我，是我朋友的。”
乔鲁诺从车上拿下钥匙放进衣兜，告知待会就让人带他去参观酿制过程。
谢尔盖期待地点头，发现乔鲁诺的目光锁定在了田埂间某处，也跟着一并回头。
是个系着长发的少年……不，已经是男人了。
戴着草编帽的男人踩着耕土走来，手一撑灵活翻过篱笆，来到谢尔盖和乔鲁诺面前。
“乔鲁诺，你来了。”
男人垂着头跟乔鲁诺打招呼，露出线条瘦削的下颌骨和丰满嘴唇，系帽带松松地垂在下巴处，有股迷人气质。
对方一定长得很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虽然他不太想抬头。
谢尔盖动用所有刁钻的美术课知识猜测，试图不失礼貌地偷看对方全脸。
……没看到。
“这是索里特，他才是庄园经营者，土地属于他的父亲。”乔鲁诺向谢尔盖介绍这位戴帽人。
“你好，我是谢尔盖·里瓦尔，是一名实地考察的社会科学研究者。”
索里特伸出手来与谢尔盖握了握，皮肤接触还不到两秒，随后又谨慎地缩回去。
“我听乔鲁诺提到过你。”
他声音不大，谨慎克制，吐字清晰，令谢尔盖心里勾起了更强烈的好奇心。
“我可以带你看看这个庄园。”
他们三个共同走在葡萄田间，谢尔盖听有些口干舌燥的乔鲁诺讲述着庄园情况，索里特一言不发地陪着。
几年前敲定用土地借款后，乔鲁诺就没再多插手迪亚波罗家的事，而是回去调查了附近黑手党家族的高利贷放出情况，得知有几批利息滚动量远超普通标准的赌场贷款存在。
他找人清理了这几批贷款，挤出水分让它们回归真正该有的价值，相当于间接拯救了数个借过这笔钱的倒霉蛋，解决完后又询问了迪亚波罗债务的问题。
“都搞定了，谢谢你的关心。”
迪亚波罗只简短回复一句，没再就此多开口，看来他神秘亲戚的事得到了解决。
问题结束后，迪亚波罗家附带的葡萄酒庄园经营倒也没落下，神父不擅长理财，但认为养子也是时候有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于是就把经营的任务交给对方，迪亚波罗欣然接受，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和乔鲁诺探讨庄园打理。
“这样卖酒是不够的，乔鲁诺。”
耕下第一批葡萄的迪亚波罗和正在帮忙的乔鲁诺沟通。
“只是等待品牌积淀还远远不足，要设法让土地更有价值。”
正蹲在地上悄悄用黄金体验试探葡萄根系，确认是否能存活的乔鲁诺抬头，看到坐在机器旁休息，蓝天白云下逆着光的迪亚波罗。
虽然面庞尚且青涩，但他已经非常接近成熟的那个老板。
乔鲁诺心情复杂，放跑手中用来清理土壤虫害的生物，他本打算等葡萄开花时再来用黄金体验变一窝蜜蜂协助授粉，好提高葡萄坐果率，争取一年就大丰收。
但迪亚波罗精明的头脑，八成已经想到了该怎么合理利用这些土地了，而且绝对不会是老实等着卖酒这样的主意。
“乔鲁诺，你和黑手党家族成员们有来往吧？不，你已经是家族成员了，而且地位很高。”
迪亚波罗开口就是看破乔鲁诺小秘密的话。
乔鲁诺不太意外地起身。
果然，要想对迪亚波罗保持神秘是不太可能的事，而既然已经问到这个程度，再藏着掖着也就毫无必要。
“对，我是家族成员，八年前我就加入了黑手党家族，不说出来是因为不想给你扯上麻烦。”乔鲁诺直白地回答。
“你一定干得很好，乔鲁诺。”
迪亚波罗看着多年老友，很肯定他的事业顺利。
“我感谢你不想牵连我的决定，但我们现在同做一笔买卖，希望你把真实情况都告诉我。”
“……好吧，你不在乎我加入的理由吗？”
“那都不重要了，现在我们不是要把葡萄酒庄经营好吗？如果你不想赚这笔钱，何必大费周章来找我？以你家族成员的身份，想利用武力强迫我和爸爸就范或者交出土地，应该也轻而易举吧？但你没有这样做，所以我推测你还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原则’，在生意这方面应该可以信赖你。”
迪亚波罗认真又详细地给乔鲁诺解释他的判断，认为乔鲁诺一定是因为单纯想赚钱才来找自己。
果然，日后很会经营又很会推算的的人，年轻时也一个样。
乔鲁诺暗自感慨迪亚波罗越来越接近未来的他，也毫不意外对方打算翻篇的想法。
如果对迪亚波罗来说，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经营好葡萄庄园”这个结果，那他肯定不会在乎达成目的所要使用的手段。
……那自己也只能对他全盘托出，并尽一切能力协助他达成目的了。
迪亚波罗如果想扩大投资，除了帮他还有别的可能吗？
没有。
不知不觉间在内心深处完成定位大转变，决定把迪亚波罗和自己利益完全绑在一起，并为对方做好一切后备处理的乔鲁诺·乔巴拿，仔仔细细与迪亚波罗合计了一番土地未来的经营方向。
不是种葡萄卖葡萄，也不是花好几年等待葡萄酒发酵成熟，而是开发土地价值。
他俩决定将教区土地中几英亩靠海又景观优美的部分开发成豪华别墅，配以温泉、葡萄酒品鉴、撒丁岛特色慢食，加上高尔夫球场与步行道。
迪亚波罗提出可以找和黑手党关系良好的政客来宣传本地，如果乔鲁诺的家族影响力足够，开几个拉拢富豪的派对也完全可行。
乔鲁诺同意并采纳，深感迪亚波罗已经无师自通了黑暗世界门道关系，立刻找来施工队把临海地皮铲平，连恐吓带贿赂把效率逼到极致，在短短两年里修出个紧靠葡萄园的现代式度假别墅。
“难怪这里这么干净漂亮。”
听完这段发家史的谢尔盖发自内心赞叹，更是把黑手党监工内容也记入大脑。
“葡萄的长势也很好，没有闹过病虫害吗？”
“从来没有过，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土地上长不好的品种，到这里来都会很健康。”
迪亚波罗伸手去够葡萄串，对这种地质与植物上的神秘现象表示了些许好奇。
私下拿黄金体验仔细协助“耕地”的乔鲁诺一声不吭。
迪亚波罗肯定不知道庄园大半夜还会冒出金色的超自然力量帮忙检查农田情况，看不到替身的他只会认为撒丁岛本土也长出了农业妖精。
“难不成是因为这里气候太好了吗？我曾经听说世界上只有百分之二的面积是地中海气候，而有地中海气候的地方，就有得天独厚的葡萄酒酿制环境……”
谢尔盖也没想通，叨叨着他的猜测，接着看见了令他哑然的一幕。
索里特扯了粒饱满的新葡萄递到乔鲁诺嘴边，打算直接喂对方吃东西。
法国研究生的说话声以此为转折渐渐弱了下去。
等等，这亲密的动作是怎么回事？！
他看到刚刚说话声音都有些嘶哑的乔鲁诺顺从张嘴，吃下了索里特递过去的葡萄，还含糊地说出了个“谢谢”。
“你很渴吧？”
索里特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没有笑意，但动作却直率地表达出些淡薄细致的关怀。
这是什么情况？！谢尔盖看呆了这一幕。
这无比自然喂食与被喂的画面？
“你之前说，想在庄园里办宴会？”
对行为亲密度完全没自觉的索里特问乔鲁诺。
“对，最近家族关系紧张，我想办场让双方可以坐下来好好和谈的宴会，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这个庄园是我近年来投资最多，用心最多的生意，对方也想看到我的诚意。”
乔鲁诺向索里特征询意见，显然也对喂食场景很习惯。
“你怎么看？”
“我同意。”
索里特没有提出反驳。
“如果不是重要场合，对方会认为你在小看他们。”
“没错，我必须拿出态度，如果你同意，我就去安排接下来的事，谢尔盖，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索里特。”
乔鲁诺解释他需要去庄园里喝杯水，暂时先离开。
乔鲁诺似乎不太耐得住撒丁岛烈日，难道是因为他皮肤过白的原因？他的发色看起来也不像这边常有的深棕色系。
谢尔盖心里有些疑惑，转过身看着正在等他一起参观的索里特，虽然不知道他俩的具体关系，但乔鲁诺在工作上对索里特的态度很尊重，还要征询他的意见。
“这些葡萄第一年就长得很完美，根系不深不浅，吸收均匀，这块土地的元素丰富，如果果实不密集，就可以给葡萄添加风味……”
索里特不知道谢尔盖的内心戏，而是依乔鲁诺请求给来客讲解葡萄种植。
他说话慢而有条理，态度认真耐心，在谢尔盖回应正确时还会大方给出对外行人的夸奖，虽然表情不多又年轻，但已经散发出成熟气度。
谢尔盖渐渐被索里特透出的无形魅力俘获，甚至猜测起“乔鲁诺究竟是怎么认识索里特的”这一过去。
而当走过几片田的二人打算回室内躲躲太阳时，索里特终于解下帽带，露出谢尔盖从刚才起就很好奇的那张全脸。
看到的一瞬间，法国研究生顿时预感自己即将拥有此生难忘的异国旅行经历。
因为他完全被对方给迷住了。
粉色花朵般的浅色短发，碎裂绿宝石般的瞳孔，犹带几丝青涩气息的雀斑，然而却拥有英俊完美的五官和深沉浓郁的气质，哪怕头顶炽热烈日，也盖不住那股自内而发的冷淡。
他一瞬间想出无数流行小说中的赞美词汇，想用来形容见到索里特全貌的惊讶，然而一个都不够具体。
索里特把草编帽挂在墙上，抬起手来揉眼眶。
“你眼睛怎么了？”先一步来躲太阳的乔鲁诺从门后走出来，正拿手帕擦干手，脸色比刚才在烈日下好了很多。
“没事，有沙子而已。”
索里特一边揉一边摇头表示没问题。
“我帮你看看。”
乔鲁诺两步走过来。
索里特倒也不扭捏，就近拉了根椅子坐下等待帮助。
“睫毛跑进去了，我帮你弄出来。”
乔鲁诺看了看，就着阳光小心翼翼替索里特取出滑入眼睛的睫毛，手捧着对方的脸，平时为了吩咐下属会刻意营造威严的脸，此刻被专注和谨慎取代，连声音也刻意放低。
索里特则昂着头睁大眼，毫无防备地注视着乔鲁诺的头顶，好方便对方动手。
目睹一切的谢尔盖目瞪口呆。
难怪乔鲁诺要喷香水，难怪要精心打扮，难怪他坚持一个人开车来这里。
这暧昧到极点的气氛！乔鲁诺平时内敛的样子都荡然无存，他眼睛里全是索里特啊！
对情感总是很敏锐，且思想开放到对任何奇妙关系都能接受的法国人退后两步，恍然察觉到自己卷进了个多么富有戏剧性的世界。
难怪乔鲁诺没带其他家族成员来这里。
一定是因为死板苛刻的黑手党家族不能容忍这段禁忌恋情，所以地位暂时还不稳定的新任教父只能隐藏身份前来约会，所以他才对这个葡萄园如此上心……
谢尔盖心里涌起一股“果然如此”的情绪，但同时又夹杂上了不明不白的丝丝悲戚。
这不是因为乔鲁诺在外貌、财富、认识人更早等各个方面都远胜于他而产生的悲伤！
大概不是……吧？
等乔鲁诺把掉进眼睛的睫毛弄出来，并暂时移步继续处理他的工作后，谢尔盖悄悄跑到索里特身边。
“索里特，你跟……乔鲁诺什么关系？”
“乔鲁诺？嗯，他是个很靠得住的朋友。”
索里特有些意外于谢尔盖的疑问。
“朋友？没有更进一步的关系了吗？”
谢尔盖内心七上八下地继续追问。
只是朋友？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什么进一步的关系？”
索里特的表情相当无辜又困惑。
双方对视好一会后，谢尔盖才发现对方是真的没弄清楚情况。
“乔鲁诺跟我认识很多年了，他是我最信赖的人之一，帮过我和爸爸很多，我不太清楚你说的进一步关系是什么意思。”索里特想想后回答。
听这话的意思……难不成乔鲁诺从来没有对他表达过真实感情吗？
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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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后的谢尔盖：是的，我就去撒丁岛奇妙冒险了，然后每天被喂狗粮。
茸坚定不移地想着他那个老板呢。
去看了柯南电影，真是唯美的谜语啊，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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