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惊鸿意阑珊

　　“此时不争，二哥就真没机会争了……”
　　督铭更加疑惑，着急追问：“啊？此话怎解？”
　　“筹建‘六神搜灵坛’法阵，有师尊、虞夫人的指导，这个确实不难。但真正难的，还是在于对这个法阵的运作、坐镇。”
　　“师尊要辅佐陛下，自然没办法。那虞夫人呢？”
　　“虞夫人也不合适。如今御钦尊使府中超过一半的羽登幻士，都是虞夫人带来的，现下她正忙着调配各个羽登幻士到各部衙门、军营任职协助，虞夫人真是分身乏术了。”
　　督铭点头认可道：“确实呢！毕竟，羽登族被封闭了那么久，许多战战兢兢的幻士们，还不敢随意亮出身份。我们的力量，依旧薄弱，只能依靠虞夫人的这些旧部支撑着当前大局。”
　　“这次你下江南，在拿下东部三大州的同时，可别忘了也要释放隐藏于当地的羽登族人。对于具有幻士身份的羽登族人，更要收拢任用。羽登族的命运，需要我们去改变。而我们，都需要更强的力量，才能稳固羽登族的地位！”
　　“听说，”督铭把说话声音压得更低了，“在这帝都城中，一些不愿归从的羽登幻士，都会被收押在这法阵之下的地底狱府？”
　　“嘘！”沐兰急忙捂住督铭的嘴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别乱说话，师尊可是很忌讳的，不该知道，就不要去知道。”
　　督铭没敢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已明白了。
　　“要运作这个法阵，并且镇住法阵的灵力外泄，坐镇阵眼之人必然要心无旁骛，全身心投入法阵之中，才能压制法阵的躁动。为了确保法阵不受任何外界干扰，师尊与陛下特别将法阵之地，设在原来金执卫大营的驻扎营地，并派出重兵把守，严禁无关人等靠近。”
　　“嗯，这个我知道，自从陛下下令大力扩充银执卫兵员，银执卫做事也不含蓄了。就在今天，在法阵外围的防护，银执卫都派出一个镇司的人手（注：五个千人大卫队为一镇司，约五千兵员），让镇司的五个千人大卫队轮班轮岗在那片区域镇守巡弋，滴水不漏啊！”
　　“所以，即将坐镇阵眼的二哥，在踏入法阵之后，他将与外界也完全断开联系。这也意味着，他会开始进入闭关状态。”
　　“闭关……原来如此，所以二哥忧心的是，恐怕在师尊那心愿完成之前，他都要一直镇守在法阵之中。”
　　“二哥对于名利权欲如此向往，而师尊这样的安排，无异于断了他的念想。你说，他能不着急吗？”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今天才这么急于向师尊争取利益？”
　　“至少，有了师尊的承诺，二哥对他今后的命运，也有保障了。不然，二哥坐镇法阵，而大哥却为朝廷奔赴四方开疆辟土，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若是没有任何保障，二哥未来的处境，可想而知。”
　　“明明他们两人是最早跟随师尊的，怎么还这般针锋相对呢？”
　　“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两人，都是最早跟随师尊的吧。谁都想在师尊面前表现得最好……”
　　“三哥，你……真的愿替换二哥？一进法阵，可就有好长一段时间无法出来了。”
　　沐兰爽朗一笑：“你觉得我在开玩笑？说实话，我是真心愿意替换二哥的。我宁愿，进入法阵，虔心修行，不受世俗干扰。平静、自由、安稳，享受沉浸其中，感受着羽登之术的灵力奇妙，这才是我想要的。”
　　督铭双臂交叉，倚靠在墙边，摇头叹息：“可惜师尊不同意……”
　　“没办法，我们兄弟五人，唯二哥的修为最高。况且，‘六神搜灵坛’的重要之极，从师尊、陛下、虞夫人他们的神态，都明显感觉到了。所以，还是我不够资格呢。”
　　“那一年之后，若是师尊他们还是未能成功……二哥岂不是还要继续待在法阵之中？”
　　“一年？我估计这一年，对于师尊他们，已是煎熬了。如果不能成功，我想，恐怕师尊会放下一切事务，亲自进入法阵之中坐镇运转了。”
　　听到这里，督铭冷吸一口气，感慨道：“这么多年了，师尊他们依旧如此执着……”
　　沐兰不语，只是眼神怔怔地凝望着碧蓝天空中的云朵飘扬。
　　“是啊，毕竟，是那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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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陵郡辖内地界，蓝田县东北方向，距县城十里多地的小树林里，几个人影，起伏慌乱，缓缓前行。
　　“快，大家再坚持一下，往前就是蓝田县了！咬咬牙，天亮时分，我们就可赶上城门开启了！”
　　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那浑厚有力的男声，还是传入随行的每个人耳中。
　　“老……老关头，老子我动不了了！不跑了！”
　　一个体态略显肥胖的少年，直接耍泼赖，径直躺倒在遍布荒草的地面，哪怕草尖透过衣服，扎到皮肤有些刺痛，他也不愿意再动弹半分了。
　　有了这个胖少年无赖在前，其身后一高一矮两个瘦子也有样学样地直接扑倒在荒草地上，大口喘着气。
　　“二爷，小的们是真累死了！从那阳陵郡城跑出来，一晚上没歇脚，小的实在走不动了……”
　　尖声尖气的声调，但又略显稚嫩，说话人正是那个在司卫鸥身边的小太监——竹仔鱼。
　　胡寿累得不行，干脆直接闭上眼睛，半个字都不想开口。
　　濮灵的情况稍好也一些，但也明显看得出，灵力还未完全恢复的她，此刻也只能用手扶着身侧的树干，勉强还可以站立着。
　　关天宇眉间紧皱，他焦急地往回走几步，伸着脖子，往后不断探视着。
　　自从他们在普善、“影子”的协助下，顺利从阳陵郡郡城西城门逃出之后，他们几乎是一路狂奔，沿途不敢停歇。
　　幸好有了关天宇接连不断地催促，一群人时跑、时走，熬了一宿，总算在黎明时分，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个算是很接近蓝田县县城的小树林。
　　眼瞧着即将可以在天亮时分进入县城，此时距离城门开启还有些时候。再者，目前还未发现有追兵在后，关天宇扫视着眼前的同伴们，他也只能默许让大家歇一歇了。
　　关天宇叹气，感慨道：“大家只能歇一会，现在还不是可以放松警惕的时候。回想当年我在西北边军，随便哪次急行军冲刺，对比这么点路，要更狠得多呢！”
　　“老关头，你们那是行军打仗，老子可从来不用自己的脚走路的，到哪都有龙辇随行。现在的我，真是太惨了……”司卫鸥喃喃地发着牢骚。
　　“今时不同往日……大家想想，等我们进了县城，就可以饱餐一顿了！”
　　听到这，竹仔鱼不禁兴奋说道：“小的不想吃东西，小的就要直接找个客栈，舒舒服服一个热水澡，然后躺平，睡他个三天三夜！”
　　司卫鸥也急忙应和：“对对对！先睡个够，再吃个够！”
　　关天宇冷笑一声，一句话，直接给他们泼了冷水：“两位小爷，在县城吃了顿早餐后，我们立即就要出城，不能满足你们的愿望，在这蓝田县久候了。银执卫随时会追上，我们只能和他们拼速度了。”
　　两个无赖少年忍不住发出一阵哀嚎：“啊……”
　　关天宇继续说：“水路已经没办法了，我们也远离了渡口县……过了蓝田县，大家就要准备进入杜陵郡境内了。我尽可能去寻部有同路的马车吧，希望我们还能有点好运气。只有尽早赶到西凉州，我们才会有一线生机。”
　　濮灵扶着树干，让自己也缓缓坐下来，用手轻捶着小腿和膝关节，尝试着尽量选择舒服的姿势放松。
　　“对不起啊，如果我的灵力能够恢复快些，我就能用‘腾浮术’带上大家飞行了……”
　　关天宇打断她的话：“和你没关系，而且，你也不能随意再胡乱施展那羽登之术了。忘记老棠头的话语了吗？”
　　提起了杨棠，关天宇的话语也戛然而止，原本累得在呻吟的众人，也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那位多智谦和的杨棠，今夜本还和众人相互调侃，彼此把酒言欢。如今，大家却都已是阴阳相隔。
　　众人的心里，总是那般不好受。
　　安静的氛围，再加上一夜奔波，几个人歇着歇着，竟迷迷糊糊都睡了过去。
　　关天宇也是疲惫异常，今夜还与杨棠把盏饮酒，此刻酒劲上来，他终于忍不住，还是睡了过去。
　　只是，距离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一队人马举着火把，缓缓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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