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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是人非1
忘忧并不动作,只细细咀嚼着,仿佛在听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对了”,北原飒火上浇油,偏要让龙井知晓她所受苦难:“不仅如此,她也早已辨不出颜色,闻不见气味。所以才说,实在不必大费周章预备。”
“阿飒,别说了......”忘忧轻轻拉了拉北原飒的衣袖,请求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眼见着龙井的脸色变得难看,北原飒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他大笑起来:“好,那便不说了罢。”
北原飒定定看着忘忧,眼内充满震惊。一一,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竟闻不见气味、看不见颜色、尝不出味道了吗?
忘忧并不回应,只机械的咀嚼着。
北原飒揽住忘忧的手臂紧了紧,对着忘忧开口,眼睛却盯着龙井。
“忘忧,倒酒。”
忘忧闻言拿起酒壶,安静的将北原飒面前的酒杯续满。
北原飒顺手端起酒杯,将整杯酒倒入嘴中。他并不咽下,只将忘忧拉近自己,提手捏住她的下巴,双唇贴上她的,用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将酒悉数渡进她嘴里。
忘忧未预料到,轻皱眉头,又舒展开来,缓缓咽下北原飒渡过来的酒。
见忘忧将酒悉数咽下,北原飒才眼带笑意的放开她的唇,又看向龙井铁青的脸。
北原飒多年前便安排了人调查,加之此番前来又令暗卫再次细查,早已对二人的过往一清二楚。
他为忘忧不值,更是心疼她曾经吃过的种种苦头。现在她是自己的,谁都夺不走,自己绝不让她再次被他所伤。
他又为忘忧渡了几回酒,直到她微醉,更粘腻地向他胸前贴来。
突然,他的胸前空了。
龙井不知何时已到了二人中间。
他面上气极,自他怀中强拉开忘忧,怒不可遏的说道:“你怎变得如此轻浮?”
忘忧楞了愣,随即大笑起来。
那笑,纵连座中对三人过往毫不知悉的人,也觉得苍茫悲凉。
她笑了许久,才自嘲般说话:“不知龙井将军此话何意?奴婢不过服侍主上,何来轻浮一说?”
“便是您说的柳一一姑娘。当年您既弃了她,竟也不准她跟了其他男人?”
“您可曾想过,她那废了的脸和身子您都生厌,她该如何独自存活于世?”
“您转头娶妻生子,竟也要她为您守身如玉?”
龙井脸色煞白,呆立在原处,双唇颤抖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忘忧话未说完,闷哼一声,剧烈喘息起来,身上的蛊毒已然即将发作。
北原飒急忙上前扶住她,轻声安抚:“忘忧,稳定心绪,不要再想。”
忘忧全身发抖,连带着声音也颤抖起来:“阿飒,带我离开,我不要呆在这……”
北原飒不再与龙井多言,冷声客套一句,抱着忘忧快步走了出去。
龙井一人静默在原地,脸色惨白,捏紧的双拳微微颤抖。
是啊,当年她手脚尽废,身心崩溃,是他亲手掐灭她唯一的希望,甚至连她多次求着见自己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当时得多绝望!手脚尽废,举目无亲,唯一信任着的、依赖着的自己,却将她推进无底深渊……
龙井心痛不已,他回想起自己是怎样一点点,将那个活泼开朗,自信乐观的一一毁得一丝不剩……
这是一座闲适小院,卵石铺地,绿竹作篱。
屋旁几处芭蕉,院中几棵春樱,樱花不过手腕粗细,驾了只小巧秋千,愈发显得生动活泼。
院中的欢声笑语间,另有年幼稚儿正在牙牙学语。
与其说话的,正是从前一口一个“姑娘”的那个声音。
忘忧从竹篱间走过,隐约瞥见那个身影,嘴角的浅笑愈发大了些,加紧脚步走向院门,抬手在门上轻扣了扣。
“咚咚”几声轻响过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一张老妇的脸来。
“姑娘,你找谁?”
忘忧含着笑,轻声开口:“我找太郎大人的夫人小桃,烦请大娘为我同传一声。”
老妇人皱了皱眉,未曾见过来人如此无礼的。来求见副将夫人,一无拜帖呈来,二竟直呼夫人小名。
老妇人正欲开口回绝忘忧,半扇门却“吱”的一声急响,被全部打了开来。
小桃的脸出现在门内,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颤着声音唤她:“姑娘......”
小桃已褪去当年的青涩,多了些成熟与大气。
一张小脸较从前而言圆润许多,只熟悉的眉眼和眼内的真情始终不变。
忘忧提起唇角:“小桃。”
她努力似许久从前一般唤她,一开口,却怎样也回不去从前的俏皮活泼。
小桃定定盯着忘忧,眼内渐渐盈满了泪。
除了瘦削些,她的模样身形与从前一般无二。小桃却知晓,眼前的她已是不同。
从前是好动随性的姿态,如今一举一动却谨慎守礼;
从前喜爱明媚颜色衣裳的她,如今周身上下皆是月白;
从前黑卷长发如瀑,从发顶倾泻而下垂落腰际,如今白发如雪,高束于发顶,只在身后垂落一缕;
从前灵动流光的黑色眸子,如今一只深蓝、一只碧绿,充满忧思愁绪;
从前白皙皮肤中透着淡淡绯红,如今皮肤愈发的白,透着些许病态......
小桃不过盯了忘忧半盏茶的功夫,却见她已掩口轻咳了数次。
终于再忍不住,小桃急急向前几步,一把拥抱住她,泪已涌了下来:“姑娘......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那日市集中见到的是你,我就知道......”
忘忧心中感动,眼眶也红了,低低回她:“嗯,小桃,我回来了。多谢你总惦记着我。”
“那日市集中,我身份特殊,不便与你相认。还望你不要怪我。”
小桃仍拥着忘忧,在她耳边开口,仍是带着哭腔:“姑娘这是说哪里话,小桃怎会怪姑娘。”
“小桃总这样好,太郎真是有福。”,忘忧将身前的小桃轻轻推开,“我身上凉,别总抱着了。”
小桃这才察觉忘忧的异常。眼下分明是阳春三月的日子,姑娘身子却冰凉刺骨......
一旁的老妇人躬身开口:“夫人,此处风大,若染了风寒,副将大人又得担心了。莫不如和这位姑娘移步屋内?”
小桃这才惊叹一声:“瞧我,只光顾着和姑娘说话了。”
说完,她转身对老妇人开口:“冯妈,快寻几只炭盆出来点上,送到屋里。将大人新得的龙井沏了,并他今晨买的点心,一并送到屋里去。”
老妇人称是,快步去了。
小桃仍是走到忘忧身边,如从前般挽着她的手臂,将她的手握进手里搓揉着。
“姑娘手如此冷,该多穿些衣裳才是”,说话间,已带着忘忧走进院去。
忘忧浅笑着,并未回她。
在看见院内秋千上的小巧身影时,她眼内亮了亮,忍不住开口问她:“这是,你的孩儿?”
小桃面上浮起慈爱的笑:“是。”
她唤过小小稚儿的小名,小稚儿闻言笑得灿烂,从秋千下挪移下来,又在身侧另一名老妇人的看护下蹒跚着向她走来,嘴里甜甜唤着:“娘亲~”
到了近前,小桃将她抱起,对着忘忧说:“这是小女欢儿,刚满两岁,她上面还有个哥哥禄儿,已经五岁了。”
说完,小桃笑看了看忘忧,又对小小的欢儿开口:“快些叫姨母。”
欢儿缩在小桃怀里,并不开口叫人,只眼神好奇地望向忘忧,打量着她不同常人的白发。
忘忧尽可能笑得柔和,向她挥了挥手:“欢儿,你好,我是姨母。”
几人进了屋,屋内已点了三处炭盆。温暖的空气令忘忧深感舒适,恍惚间似身在樱苑,从未离开过。
三人在桌前落座,喝着茶、吃着点心、闲话着家常。
忘忧遍寻不到曾经对她颇多照顾,爱穿紫裳的那名女子,只得开口询问小桃,料想她一直在城内,总会知道些关于她的消息。
“小桃,你知晓紫衣姐姐现在何处?”
小桃闻言,面上突然变了颜色,令忘忧心下不安起来。
小桃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冲她坚定开口:“将军不让人议论此事。不过姑娘相问,小桃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着小桃说着沈紫衣的最后归宿,忘忧面上从惊愕变为痛苦,又从痛苦变得悲伤而释然。
她自我安慰般开口:“紫衣姐姐对将军情深意重,如此,也算全了她的心愿。”
身旁的欢儿渐渐不再拘谨,慢慢从小桃怀里挪移下来,走到忘忧身侧,好奇地扯了扯她垂在身后的那缕白发,令忘忧渐渐走出悲伤。
小桃佯装生气,制止欢儿,忘忧笑说着无妨。
这让她更敢于躲在忘忧身后,边偷看小桃,便冲她吐舌头,一时间,几人都笑出了声。
欢儿见到忘忧身侧的刀剑羽霜,心中好奇心起,不时抚摸起来,更不经意间按下机关,将羽拔出了刀鞘寸余。
忘忧大惊失色,很快拦开欢儿,将羽重新入了鞘。不为别的,只担心羽霜锋利无比,怕欢儿不慎受伤。
见欢儿一脸失落地跑回小桃怀里,忘忧实在不忍,索性将羽霜自身侧解了下来,放在她眼前,轻声开口:“这是姨母佩在身上的一双刀剑,名叫羽霜。羽为剑,体轻刃薄,霜为刀,略重刃厚。”
说话间,她小心各自拔出些许,示意给小桃与她怀里的欢儿看。
忘忧在小桃与欢儿身前拔剑的一幕,恰好被匆忙推门而进的太郎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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