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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花解语
她叫采蘋,自称奴婢,还知道我叫玉隐?我越发呆愣了。这时,玄清从身后走来,满面笑容如掬:“采蘋,午饭可准备好了?”
“回王爷,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王爷和玉隐姑娘来用餐。”采蘋谦恭对答。正说着,又一个姑娘从里面跑出来,看模样虽不及采蘋,却也精灵剔透。“王爷,玉隐姑娘,你们来啦?”我终于回过神来,唯有拉着玄清的手,讪讪的点头,算是回应了。玄清笑道:“采兰采蘋,辛苦你两个了,下去休息吧!”
“是!王爷!”两个少女福身礼过,手拉着手,绕过我和玄清,向院外走去。她二人好像都在偷笑,我不自禁的回头看着她们,只见那个采兰很是活泼爱说,拉着采蘋低低笑道:“采蘋姐姐,玉隐姑娘的样子好傻啊,她看姐姐都看的呆了呢!”
我被采兰口无遮拦的话语说的一下子满面发烧了。只听采蘋道:“不许胡说!玉隐小姐将来可是咱们的王妃,你休得无礼!”
听了采蘋的话,我脸上越发烧的厉害。玄清在旁只是轻轻的笑,若无其事的拉着我登堂入室。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摆在外间的满桌香甜可口的饭菜,桌子后面靠墙是个带拐角的紫檀陈列架,上面摆了些古玩玉器。我有些无心饭食,绕过饭桌,站在紫檀架前,打算拿起个玩意儿仔细瞧瞧。玄清却拉我一同坐在饭桌前,含笑而语——“你不是早就饿了么?”
我不理他,只端起一碗米饭用筷子干刨着吃。玄清便加了箸菜到我碗里——“采蘋的厨艺可是一流的,你多吃些。”
我听了这话气的将菜全部加了出去,接着干刨。玄清口角含了一丝笑,拿眼瞥着我,——“怎么了嘛?”
我放下了碗筷,质问玄清:“我问你,是不是我的奴婢的身份让你没脸?”
“没有啊!”玄清很无辜。
“那她们为何叫我玉隐姑娘,而不是浣碧姑娘?”
“这个嘛!”玄清挠了挠头,“她们也知道你从前叫浣碧,至于现在么,要是你不喜欢现在的名字,我去吩咐她们叫回你从前的名字可好?”
我不说话了,浣碧,是甄嬛给起的名字,赐名的同时,也夺我姓氏,贬我为奴;而甄玉隐,有名,有姓。是个普通人的名字,并且是自己心爱的人给起的。当然还是叫玉隐的好。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方才有些无理取闹了。愧疚看向玄清,他好像无暇理会我的‘小脾气’,端起碗自顾自的大口塞饭。我也连忙大吃起来,可是脑海里采蘋气质脱俗的脸庞,还是挥之不去。清凉台上豢养如此如花美婢,所为哪般?想着想着,我忽然为自己的疑念重重,有些羞愧了——才和玄清在一起,便这样疑神疑鬼,怎么可以?爱情需要的是信任,而非多疑啊。于是专心用饭,再不胡思乱想。其间,玄清又为我布置了许多菜,我尽数吃了。一面吃一面想:果如玄清所言,采蘋的厨艺真是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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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毕了饭,采兰采蘋好像算准了时辰,回来收拾碗筷。为奴惯了,我欲动手相帮,却被采蘋按住了手,坚决不许我动。她的笑脸,真挚如友,亲和如姐,越发释去我心中的疑云——多么好的一个少女啊,我有些急于要与她姐妹相称了。
玄清嫌我碍手碍脚,拉我到里间,我这才有心肠细细打量屋中陈设。一间寻常富贵人家的清幽静室,室内正中对着门口的墙壁上高高悬了一幅《芭蕉仕女图》。左面靠墙是一壁书橱,里面载满各种书籍;右面靠窗一侧是软榻,榻上被褥齐全,正中摆着炕几。室内正中的地上摆有方桌竖椅,桌上纸笔墨砚齐备,书案旁直陈条形琴案,案上有琴,那琴大概有人抚过,未及收进琴袋,悬于壁上。此刻是午后,早春的阳光从镂花的窗格里透射进来,显得室内温馨敞丽。我环视室内一周后,最终被那幅《芭蕉仕女图》锁定了眼球,画好像是新作的,墨迹尚鲜。翠墨流淌的蕉叶与荷裳随风的宫装少女,几乎融为一体,然而少女手中拈的粉瓣柔弱小花儿却成了画中的点睛之笔。仔细看,那少女拈花而笑,闻香自醉的娇憨仪态,不正是照着自己的模样画的么?若非知己之人,描画不出这般惟妙惟肖的风姿。我看向画角的落款,果然是一个清字。看着那画,我忍不住又一次自我陶醉了,亦不顾玄清在旁含笑瞧着我。
正在发痴,忽听身后一声轻唤:“王爷,玉隐小姐,请用茶吧。”我慌忙转过身来,眼前盈盈而立的不是采蘋是谁?
我和玄清取了茶,各自说了声谢。采蘋放低了茶盘,笑向我道:“玉隐小姐知道么——这间静室,里里外外皆是由王爷一手布置?”
“哦?”我略略惊讶,连忙吃茶掩盖羞态。玄清含笑道:“采蘋,你之前不是总说想见见玉隐么?如今见到了,感觉如何?”
采蘋闻言,低眉含笑了。我愣愣的看了他二人,仿佛淋了一头雾水。只听采蘋道:“王爷的红颜知己,果然不同俗流女子。奴婢见了,心中很是敬爱。”
“你,你很久就听说我的名字了么?”我纳闷道。
“实不相瞒,奴婢是半年前进的清河王府,在府中,王爷将小姐的事,一字不落的讲给奴婢听呢。”采蘋坦言道。
“啊?!”我吃惊的无以复加,继而想,采蘋和玄清究竟什么关系,玄清才会将我的事,原原本本的讲给采蘋听?“你!……”我气的转向玄清,伸手指着他。
玄清似早料到我会这般反应,利索的跳了开去,一边将手中茶盏放在炕几上,一边陪笑道:“你们聊,你们聊!”说罢,转身飞步跑了出去。采蘋望着玄清矫健的背影咯咯笑道:“王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
玄清像什么,与你有什么干系?我望了采蘋一眼,气的扭头哼了一声,快步走到榻边,也将手中茶盏重重敦在炕几上。采蘋越发咯咯笑了:“小姐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她说着,不慌不忙的走来,拉着我的手,将我拉至琴案后,说了声:“小姐请坐。”
她那般淑婉和气,我竟不好拒绝。于是坐下来,但还是拉着脸。采蘋又将那杯茶捧来,塞入我的手内,握住——“小姐真的生奴婢的气了么?”
我慢慢抬头看向采蘋,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澄澈。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做欺人之事呢?我不禁和缓了心绪,含愧道:“采蘋,你不要一口一个小姐,我从前也是伺候人的。你我身份并无分别。”
采蘋渐渐笑了,眼中神色甚是欣慰喜悦:“我就知道小姐是个真心实意的人。”
“你还叫我小姐!”我嗔道。
“这是应该的啊,将来小姐做了清河王妃,我们还要称您一声王妃呢。”采蘋认真道。
什么王妃?我苦笑,不欲就此多言,只问采蘋:“我看你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怎么进了清河王府做仆婢了呢?”
采蘋一笑:“小姐有所不知,王爷对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无法报答,此生只能为奴为婢,报答王爷了。”
“救命之恩?”我不解,采蘋遂向我讲述了事情原委。她原是个官家女儿,父亲因收受贿赂,而身犯死罪,没收家产,妻女被贬为奴。事发当日,采蘋便落入了闯入家中的人贩子手中,被绑到集市上贩卖。一个年逾七旬的富翁买了她做妾。当晚,她用玉枕砸昏了老翁,然后从花园后门逃了出来。她逃到一座树林里,一连两日不敢出来露面,生怕再遇到人贩子或那富翁家的派出追她的家奴。实在走投无路,采蘋起了轻生之念,欲投缳自尽。千钧一发之际,是偶然路过的玄清和阿晋救了她。
我唏嘘不已,原来采蘋也是个苦命的姑娘。“你爹爹真的有罪么?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采蘋摇了摇头:“我娘平日没少劝爹,可爹只笑她妇人之见。待到锒铛入狱之际,已然悔之晚矣。”
“哦。……”我释然——因自己被冤,竟以为旁人也是被冤的,看来世上也没那么多冤案。忽见采蘋信手拨弄琴弦,声音清幽悦耳,不禁惊讶道:“采蘋,上午梅园中,可是你在弹琴?”
“是我。”采蘋露齿笑了。
“你的琴声真好听!”我赞叹不已,“是王爷教你的么?”
采蘋咯咯的笑了:“小姐以为奴婢这样聪明,半年就能弹出这样的曲子么,还是王爷的师父当得好?”
“呃,”我一下子红了脸,“那,那你是在自己家中学的了?”
采蘋点头:“爹爹有意让我参选秀女,所以找了京城最有名的师父教我琴棋书画,礼仪。”
“哦!”我越发赞叹了。“你的厨艺也很好,这又是跟谁学的?”
“跟我娘。我娘说,想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他的胃。”采蘋浅笑,似忆起了儿时母亲饱含温情的笑脸,可惜这一切都不在了。“娘亲不仅饭做得好,女红也做得很好。”她说着,又问我,“小姐喜欢身上的衣服么?这是奴婢做的。”
“哦!……”我瞧着身上衣衫,惊愕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猜对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果然出自一个美丽女子之手。继而想到自己吃着采蘋做的饭,穿着采蘋做得衣服,竟还生她的气。可真有些过分!“喜欢,真的好喜欢!”我挚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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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一下采蘋,清河王府,不是莫名其妙就豢养才艺双全的艺妓的,那样的话,玄清和普通男人有什么两样呢。
仕女图:指宫女或者贵族女子,本部作品中,指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