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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前小草写桃符
“蝶粉蜂黄大小乔,中庭寒尽雪微销。”
乔桥折下一枝梅,细嗅一番,笑道:“倒真是极好的景色。”
“芳菲须衬佳人,”何夜尽站在她身后,为她挡住肆虐的冷风,“腊梅本孤傲,但你一来,这里便多了些许热闹烟火。”
乔桥将腊梅抱在怀里,头一扭,面上微红,“就你多嘴。”
梅香凛冽清淡,中和了向晚身上浓烈的栀子花香,拂晓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懒散得要命。
“一朵两朵三四朵,五朵六朵七八朵,”她闭着眼哼哼,“蜜蜂嗡嗡来采蜜,全被带回它老窝。”
向晚被她信口胡诌的诗逗笑了,乐不可支:“这个天哪来的蜜蜂啊。”
“冬天好冷,还是快点过去吧。”拂晓吸了吸鼻子。
平时在家里有晚晚的法力加持,暖和的像晚春一样,只是一出门又要面对刺骨的寒风。
这里多是腊梅与白梅,拂晓着一身大红色的衣裙,斗篷上滚着一圈雪白的软毛,将她整个人衬得像年画娃娃一样。
向晚的心都要化了,他突然抬手捏了一把她的脸颊,她只好微微侧着脑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向晚唇边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掩饰性干咳一声。
身边人眸若明月,面上笑意浓浓,像没有骨头一样偎在自己身上,向晚喜欢她黏着自己,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之于拂晓,是很重要的存在。
拂晓......
向晚摸了摸她的头发,怜爱地弯弯唇角。
等他走了后,她该怎么办啊。
“晚晚你看!是何昼无和乔桥!”拂晓忽然压低声音叫起来,身体微微颤抖。
上次树下一遇后,她便再没有见过乔桥。
向晚的思绪被她打断了,他也就顺势把那些不愉快的想法抛诸脑后,握住拂晓的手,温声道:“走,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说完全不紧张那是假的,拂晓咽了口口水,那是她的父母,她的亲生父母。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哎?向大哥,向夫人,你们也来了!”何夜尽眼尖地瞅到梅花深处走过一红一白两个身影,热情地招了招手。
乔桥也转过身,冲着拂晓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阳光出现的刚好,乔桥在暖粉色的熹微下像一只温暖的蝴蝶,轻盈玲珑。
拂晓怔住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的长相多是随了母亲,一双灵动的黛眉,秀气的鼻子,面部线条柔和圆润,却并不是传统的小圆脸,下颌微尖,收拢出一个恰好的弧度,既中和了过于圆润的线条走向,又显得机灵伶俐。
她与乔桥有七分相似,却因眉宇间情愫的微弱不同而减轻了这份相似,故乔桥只是愣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她早就听说过何夜尽隔壁新搬来一对夫妻,何夜尽总说他们有如何如何好,帮过何家多少多少忙,可她还从未见过一面,今天总算是见到啦。
只是这向夫人,她瞧着怎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教人只是看着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大小姐......”
拂晓嗓子发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乔桥一把握住她的手,笑盈盈的:“直接唤我乔桥便好。”
“不知为何,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咱们也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了,拂晓,我也叫你拂晓可好?”
乔桥带着她往梅林深处走,转过头来笑道:“都说用这梅花上的初雪水泡茶别有一番滋味,我还没有试过呢,今日恰好你们夫妻二人来了,我便取一些来,咱们去夜尽家里泡茶喝。”
她颇有些自来熟,何夜尽深谙她的性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望望她,对向晚一拱手,“随她们去吧。”
—
“你瞧,这么冷的天,还有梅花含苞待放,”乔桥小心翼翼地取下雪水,“傲骨铮铮,凌霜怒放,真是讨喜。”
拂晓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此刻却完全顾不得什么景色,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心中没来由地觉得难过。
“乔桥......”
拂晓与乔桥同时怔住了,她在想,自己明明还没想好要说什么,怎么会先叫了她的名字呢?
“拂晓,你的脸色不太好,”乔桥停下手上的动作,贴上拂晓的额头,喃喃自语:“也不热啊......”
她紧了紧拂晓的斗篷,关心写在眼中:“我们回去吧,这里风大,你也清瘦单薄,真怕你被吹病了。”
“雪水嘛,我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她一手得意地晃了晃瓶子,一手牵住拂晓,深一脚浅一脚地为她开路,“我去给你煮热乎乎的茶水,你呀好好休息休息。”
也许风真的很大吧,拂晓跟在她后面,擦了擦脸。
把眼泪都吹出来了。
浸泡过梅花的雪水沾染上几分清冽,品上一口香气萦萦,乔桥对自己的手艺赞不绝口,何夜尽笑着附和她几句,几人之间的气氛一时间温馨极了。
拂晓的失神太过明显,叫向晚很难不注意到。
要回去吗?
他用眼神询问。
拂晓微不可察地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示意他不用担心。
她还想在父母面前,多待一会儿。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此时,多好。
—
春元节将至,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热闹与喜庆却悄悄地在月城蔓延至各个角落。
向晚提起一手提起一盏大红灯笼,擦了擦额上的汗,笑着说:“等到夜里,就把灯笼点了火挂起来,我瞧这条路上的人家早早地就做好了。”
“辛苦啦晚晚。”
拂晓捧着一碗赤豆元宵向他走去,将小勺子喂到他唇边,“我盯着火候呢,这会儿刚出锅是最好吃的,你快尝尝。”
向晚于是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蜜红豆香甜回甘,一直渗入到他心里。
“我还给你做了两盏小花灯,”向晚用干净的手搂了搂她,“等到上元节的时候你拿出来玩。”
向晚与拂晓再三确认了在这里过正月十五的时候她不会被重华降下神罚,拂晓便满心欢喜,对上元节也充满了期待。
有多少年没有好好过过上元节了呢,拂晓已经记不清了。
但今年不一样了,晚晚会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她也可以免受痛苦的侵扰,白日时开开心心地逛庙会,入夜后高高兴兴地放花灯,赏灯会。
拂晓忍不住跳起来,在向晚侧脸上啾了一口,理了理裙摆,望向面色通红的向晚,笑笑:“心情不错。”
向晚也不知是否看破了她的内心,总之,他只是抬起手,拢在唇边,朝着向屋内一蹦一跳的拂晓,扬声道:“拂晓,要高兴一点。”
临近除夕,这条巷子上的住户也开始相互串门走动,送送节礼。
何夜尽是来的最勤的一个,身边也偶有乔桥做伴,两人越走越近,这所谓提亲大抵也就是走个过场,两人的婚事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何昼无从未跟着来过。
拂晓二人很少见到他,一问起何夜尽他就说这死孩子出去疯了,拂晓二人也不好多问,生怕他察觉到他们的心思。
“向大哥!”
何夜尽手里又抱着什么东西,颠颠地跑过来。
“我爹做的药酒,喝了可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他拍了拍怀里地坛子,神神秘秘地贴近向晚,低声道:“向大哥,你们成亲许久了也没个孩子,这药酒有滋阴补阳的功效,喝了保你三年抱俩。”
向晚大惊失色慌忙环顾四周,生怕被拂晓听见,不好拂了何父的意,只得满脸黑线收下坛子。
别说孩子了,他俩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向晚在心里默默叹气,随口找了个理由把何夜尽打发走了。
若他们都是寻常人家多好,他早就向她提亲抱得美人归了,只可惜......
拂晓从外面回来,看到的便是向晚抱着酒坛在院子里发呆的景象。
“晚晚,外面多冷呀,你怎么不回屋坐着?”她放下提着的一包麦芽糖,咧着嘴跳到他身边,抱着他一条胳膊晃啊晃。
“嗯?这是什么?”
拂晓好奇地看了看酒坛子,却见身边的人脸色突然涨红,说话也结巴了起来:“没,没什么,是何夜尽送来的,就、就是普通的酒,我先把它放好。”
身边人几乎可以说的上是落荒而逃的动作惹得拂晓一阵好奇,但她实在不胜酒力,犹豫许久,还是打消了尝尝那酒的念头。
除夕当天,向晚做了满满一桌子佳肴,他换上一袭白衣,蒙着拂晓的眼睛,牵住她的手引她坐下。
“新年快乐,拂晓。”
他吻了吻她的手背,双目含情,笑得温柔。
正是团圆时刻,拂晓心中却蓦地升起一股浓浓的不安,她总觉得,向晚就要离她而去了。
她颤了颤眼睫,缓缓睁开,直直盯着向晚的脸庞,心跳频率渐缓,向晚的存在总会让她心安。
“新年快乐,晚晚。”
拂晓举起酒樽——那里面装的却是温牛乳,她碰了碰向晚,一饮而尽。
在这里,她可以暂时抛去现世的愁苦,忘却现世的哀戚,痛痛快快地做一场镜花水月的大梦。
这里的一切,一定会成为她永远也忘不掉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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