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男嫂子

作者:MoonDancer月上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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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自己与全世界遗忘



      那场惊天动地的二龙之战虽已过去八载,却仍是说书先生口中最脍炙人口的英雄演义,口耳相传在大乾的茶楼酒肆间。
      被说书先生们奉为“真龙”的萧锐锋当年得狄戎、鲜虞草原二部的倾力相助,以雷霆之势横扫乌恒王庭,后又扶持冬狸成为乌恒新王。此战过后,草原各个聚落无不震服其威,共尊其为“圣天可汗”。
      而战事中最令人拍案者,莫过于不足九岁的太子萧雁云——这位稚龄统帅竟亲率交州精锐千里奔袭,先解嘉平镇外的梁军之围,再破若云镇敌军铁阵,终与死守竹春镇的武毅成(后受封镇西王)胜利会师。之后,萧雁云更借杨家军之威,与武毅成大破妖妃姚春麾下梁军,锋芒所向直指京都,青史从此留下“稚龙啸野破金戈”的旷世奇谈。
      然而,关于太子昔年的传闻却也在民间广传,据说太子战中遭伏落水,昏迷三日方醒,虽保性命无虞,却自此性情骤变,阴晴难测。
      且不论坊间如何演义,真龙归位后改国号为“元和”。
      元和年的头三载,年轻的帝王以雷霆手段推行新政,改革税制,劝课农桑,令大乾民生得以尽快恢复;元和年的后三载,帝王励精图治,为政勤勉,提拔了世家中的一批青年才俊,终使遭受战火焚烧的王朝焕发新生,遂在元和六年,改元“天兴”。
      然盛世之下暗流涌动——曾经煊赫一时的孙、李、魏三族因助梁王造反被夷三族,而从龙有功的杨氏却趁势崛起。
      自元和年起,杨氏便暗中扶持式微的崔氏,复以联姻之策笼络薛、洛二族,终成盘踞朝堂的世家巨擘。
      自天兴年后,杨氏更借太子母族之势屡压帝威,致使大乾又现皇权遭世家权贵架空的骇人局面。
      杨氏权倾朝野的开端是天兴元年末,恰逢萧锐锋重掌乾坤的第七个春秋。
      寒夜惊梦,那位曾马踏蛮夷、重整河山的年轻帝王竟被噩梦魇住了神魂,连日不得安枕,直至某日朝会,群臣眼睁睁看着那道睥睨四海的身影从九级龙墀骤然起身后如被夺舍般呓语前行,旋即失足坠落。
      龙体陡然垂危,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左相杨尚光却领着位鹤氅道人踏雪而来。
      那位自称“弥天”的道人以素绫缠目,据传是因强开天眼窥探天机,遭天罚锁双目。
      道人指掐子午诀,将焚化的「还阳符」灰烬倾入无根水中。
      灰烬入水竟浮现金芒,帝饮后转危为安。
      道人后因善解梦谶又精丹鼎之术,深得帝王信重,遂受封"弥天国师",赐紫绶金印,准其出入禁闱。
      自此,帝王日渐沉迷修仙解梦之术,朝堂政务悉数委于右相赵安与左相杨尚光,而天下兵权则分别归于大司马赵元与太尉萧祈顺执掌。
      每逢帝王闭关求仙,太子萧雁云便代行监国之责,因而朝野上下渐成多方鼎立之势——文臣分杨、赵二派,武将又分别唯赵元与官拜太尉的交州王世子萧祈顺马首是瞻,因而太子虽居储位,却又似困于权臣罗网中的金雀。
      简而言之,自天兴元年末,帝王便痴迷方外,王权再度式微,致使通过“察举制”推举的世家子弟横行州郡,多借修建“通天塔”之名大肆盘剥当地百姓,引发了多地小规模的起义与匪患。
      天兴三年,民间怨声载道,皆叹 “天兴”年号虽吉,可大乾国运却已见倾颓之兆。
      ……
      天兴四年,北境初春,春竹镇外,白杨村。
      晨雾未散,白杨村依山傍水的一户农舍里已升起袅袅炊烟。
      院外竹篱边,十六岁的何心莹正低头整理药篓,青白指尖拨弄着晒干的当归,忽听屋内传来小妹何咏香银铃般的笑闹声。
      “娘,今日清风小爹陪我去镇上贩药材,咏思负责煮饭,乐山负责将柴劈完。”
      这少女朝屋里喊了声,嗓音清泠,似山涧溪水。
      话音方落,木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
      晨光斜照,屋内探出一张白玉似的脸——俊秀面容上的琥珀眸子点着朝霞碎金,左眼尾一点泪痣恰似墨笔轻点的趣意。
      男人裹着苎(音同祝)麻褐衣,身前还沾着些灶灰,偏那通身气度像极了落魄的世家贵公子。
      “心莹,粥煨好了,照旧给你多放了咸肉丁。”
      清风笑着招手,小臂一处似被小指粗的钝钉打入才结成的陈年旧疤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像这样的疤,从双臂内侧连至前胸总共十处,初见时令尚且年幼的何心莹头皮发麻,很难想象这人究竟遭过怎样的酷刑。
      恍惚间,她又想起来七年前的暴雨夜。
      那时,舅舅李三山正带她在外村探访医友,忽闻有人高喊“死人了!”便冒雨赶去救人。
      在一片倒塌的泥草屋废墟里,他们挖出了这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男人。
      幸好李三山与好友都擅医术,施针急救时,惊见男人双臂至胸前竟有十孔旧疤,像是被粗钉贯入所留。
      村人说,此人是前不久才流落至此的,非但衣衫褴褛身无分文还时而痴痴傻傻,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清。
      然这人手却极巧,靠着几块石头和土泥茅草,愣是给自己垒了个勉强遮风的“窝棚”。
      听闻男人白日里四处打杂换口粮,夜里便蜷缩其中,任凭村中几个寡妇如何示好,他都只是摇头谢绝,宁可窝在那漏风的泥土窝也不愿去当谁的相好。
      男人身上新伤叠旧疤,加之饥寒交迫地过日子,身子十分虚弱。
      尽管李三山与好友费尽心救治,男人昏迷了整整五日才醒。
      其间,李三山也动过放弃的念头,却因男人那张与他失踪多年的妹夫颇为相似的长相,终究没忍心将人抛去乱葬岗子。
      醒来后,男人似乎不那么傻了,但却还是连性命也说不出。
      李三山灵机一动,想着不如让他顶替妹夫何清的身份入住何家,也好给思夫成疾的妹妹李姗姗一些慰藉。
      可当他试着让男人名为“何清”时,对方却忽然抱头颤抖,眼神空洞,口中反复呢喃,
      “……青、青……七……锋……”
      李三山听不真切,只当那人在说“清什么风”,索性便唤他“何清风”,如此既与何清相似,却又略为不同,倒是应了那副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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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6章 被自己与全世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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