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办过那么多案子，从来没见过如此复古的密道，书架竖在正中央，将左右两个通道分开来。
　　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会藏匿着什么。

　　段千一咽了口吐沫，没多想便要进去。小刘见了赶忙拉住他。

　　“段队你疯了吧！你就要这么进去！”小刘惊魂未定地喊道。

　　“不然呢？我们来的目的不就是把他查清楚么？秦晓凭空消失，他一定在里面，既然他能进，我们为什么不能进？”

　　“可这地方……通常就是病人也不会发现的。我们就这么进去，万一侵犯了别人的隐私，要怎么交代？”

　　“你信我，秦晓那样的人平白无故不会来这种地方，秦怀明有极大的可能性就躲在这里。我们已经耽误了那么多年，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查到底。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留在外面等我，不要跟过来。”

　　说罢他没再去管小刘，自己走进了黑漆漆的通道。小刘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也咬牙跟了上去。

　　借着通道外的光，能够隐约看到脚下是段楼梯。

　　它连接着一个地下室。

　　二人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来到一个长长的回廊。

　　墙面和屋门看上去不太像是属于这个年代，倒像是战争时期保留下来的。尽管两边都重新涂了绿漆，还泛着明显的光泽。这更令人匪夷所思。

　　“这地方怎么用得着这么大的地下室，这医馆果然有问题！”

　　“嘘！”

　　段千一制止了小刘，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在该闭嘴的时候闭上嘴巴。

　　走廊的两边并列着一些房间，门牌号按着顺序表的很清楚，门与门之间的墙面上都有一个灯泡在发着昏暗的光。

　　越向里走便越有种走到了鬼门关的感觉。

　　更为奇怪的是，从他们进来开始，外面的中药味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酒精与消毒水混合的味道，还夹杂着一股莫名的臭味。而这味道随着他们的前行而越发浓郁。

　　这不禁让两个人的汗毛竖了起来。

　　小刘紧紧跟在段千一身后，不时地回头望去，他突然有些后悔跟过来。

　　这些屋门都紧闭着，就连窗帘也拉得很严密。段千一不肯罢休，一直朝内走去，偏要看看这里面究竟是些什么。

　　终于，在到达最后一个房间外时，他看到了一个没有被窗帘封严的窗口。透过那条缝隙，正好能看清整间屋子。段千一缓缓跪下身来，只在窗外探出一双眼睛。

　　他努力向屋内看去，而只是一眼，面前那一幕便成了他一辈子的阴影。

　　来到这里也成了他永远忘不掉也最为后悔的事情。

　　屋内对着窗子有三个隔间，隔间依然用绿色的油漆涂满，每个隔间的顶部还挂着一张上面不知画着什么的纸符。

　　第一个隔间的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淋漓的物体。

　　那东西没有四肢，断处的伤口甚至还在淌着红色的血，肢体明明是从关节处断的，而肉却一直被剥离到了肢体根部，息肉乱七八糟地耷拉在床垫上。到处露着森森白骨。

　　那物体的眼球倒像是早就没的，青紫色的眼窝暴露在空气里，而挖眼的人似乎还不知足，将眼窝周围的皮肤生生刮掉了大半，眼窝迎着呼吸微微开合，不断有清透的油脂混着血浆从眼窝处滴下。

　　段千一怔在了窗外，他起初还未断定那到底是什么物种，但当他看向第二个隔间时，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拼命抽搐，冒出的冷汗浸湿了衣服。

　　是什么物种，那分明都是人，分明都是些不到十岁的孩子。

　　他们……是死了吗。

　　第二个隔间里的人，长发凌乱的铺在身下，从身形来看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只是这女孩除了肩膀肚子以及头部，再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留在身上。

　　残剩的皮囊像一件体恤似的挂在身上，却也被血覆盖了一层艳红色。

　　段千一看着她，那双通红的眼睛没有办法闭合，只是像摆件一样搁置在眼窝内，两颗眼球似乎一翻身就会脱落下来。

　　小小的四肢平置在床上，红黄相间的污物不断渗透着床垫，看上去就如一滩烂泥。

　　不久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看上去四十多岁的秃头男人走了过来。

　　他面无表情地用鼻夹加紧第二个隔间中女孩血肉模糊的鼻子。不一会儿女孩浑身不停地颤抖，眼球慢慢变成了乌紫色。

　　男人盯着女孩的手臂，拿着针一边比划，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良久，女孩整个人瘫软下来，彻底不动了。

　　男人思索了一会儿，指挥着另外三个男人将三个隔间里的“人体”全部从屋内的另一个门抬了出去。

　　在距门口不远处的一个摇椅上，一个白头发的男人慢慢地品着茶，看上去喝得津津有味。
　　就像是在休息时间观赏着一部休闲的影片。

　　段千一背对着窗子坐下来，用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整张脸已经被汗和泪沾染得不成样子。

　　中间他几度想失声叫喊，嗓子却被死死封住，无论如何也哭喊不出来。

　　从前，什么恶心的尸体他没见过。

　　可唯独今天，唯独此刻，那些孩子的遭遇让他害怕，那张恐怖的脸让他恶心。

　　以至于根本没有勇气再去看向第三个隔间。

　　段千一捂着嘴，尽力抑制住自己翻腾的胃。

　　他想去喊小刘，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小刘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整个回廊只剩下他自己。

　　也许是看不下去提前走了吧。

　　他拼了命站起身，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逃离这个肮脏不堪的地狱。他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向前方的光亮移去。

　　如果死在这里，还不如把他挫骨扬灰。

　　段千一从没这样害怕过，他扶着楼梯的扶手喘息着，仿佛已经灵魂出窍。忽然，地面投来的灯光里映出了一个人影，段千一将手搭在了心脏的位置。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自己的后脖颈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四肢瞬间瘫软下来。

　　倒下的时候，一个金属做的小球从他衣兜里滚了出来。

　　那是他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

　　他试着努力转过脖子，想看清并且记住那人的脸，可等刚转过去，便全然失去了意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