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男嫂子

　　此时，正在崩裂的“心海”系统内骤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绿光，一份契约文书如画卷般在虚空中舒展而出，冰冷的机械音也随之穿透战局：
　　「警告——宿主沈青的生命体征归零，契约将自动生效。」
　　正与白曜酣战的黑曜在听到提示后瞳孔剧烈一缩，利爪也滞在半空。
　　这一瞬的破绽被白曜精准捕捉，释放出的数据洪流化作暴雪似的锁链，将黑曜牢牢禁锢。
　　银蓝色的数据碎片如刀刃般削过黑曜的躯体，却远不及它胸腔内炸开的剧痛——某种比白曜的攻击更锋利的折磨正试图由内撕裂它的胸口，令它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痛，太痛了。
　　这是它第二次体会到这种超越理解的痛楚，而痛楚的根源并非是白曜的攻击，而是系统刚刚宣告的事实——它百年之后唯二的人类朋友死了。
　　黑耀的眼眶泛起陌生的酸涩，恍然记起与沈青最后相处的情景：
　　彼时的沈青粲然一笑，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天气，
　　“先前给你做的猫爬架，你可还喜欢？”
　　黑曜警觉，果见沈青像是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
　　“那个……我能求你件事吗？”
　　“……说。”
　　黑曜的尾巴开始烦躁地甩动，无声地背起了飞机耳，听那人一字一句道，
　　“如果我死了——死得连你都救不活那种——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所有人都忘记我？”
　　黑曜心口的位置被蓦地刺了下，泛起了细密的疼痛。
　　那种痛让它想起了冉，想起那个同样笑着同它道别的人，想起那些因着无法承受的悲痛而被它刻意封存的记忆……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它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了曾经过冉的问题，
　　“……为什么？……被永远记住不好吗？……你们人类不是一直向往能被世人铭记的方法吗？”
　　然而，冉的笑意竟与眼前的沈青渐似重合，它记得当时的冉只微笑道，
　　“我在意的永远不是那些，我只想去做我认为对的事情罢了，与旁人无关，所以你不该难过，也不必再记得我。”
　　“谁会难过？！我当然不会记得！”
　　当时的黑曜嘴有多硬，之后的痛就有多强烈。
　　可当它问完沈青，却看见那人的目光平静得仿若晨辉中的一泓清泉，笑意清浅道，
　　“我想，如果在我能“求生”的时候却选择‘赴死’，那就该是甘愿的，与旁人无关，又怎好成为谁心头的一道伤呢？如果可以，我愿在这世上来去只如场春雨，即便细密地滋养过土地，也不会惊起一粒尘泥。”
　　黑曜觉得冉和沈青既都是既仁慈又残忍，他们的仁慈只给予身边的同类，却从未考虑过作为系统数据核心的它拥有着永恒的生命，以及最为精准而持久的记忆……那样的优势对黑曜来说实则是一种惩罚。
　　“黑曜，认输吧！”
　　白曜的声音穿透数据锁链，带着罕见的焦躁，
　　“再顽抗下去，你的核心代码会崩溃！到时我就无法修复你！你想死吗？！”
　　黑曜回神，凝着白曜哂道，
　　“你以为我‘心海’的漏洞都是偶然？白曜，你还是不够了解我，或者说，你从来都习惯看轻我，可那些你以为的破绽都是我在系统矩阵里为你预设的，一步步将你引入我的领地，成为最佳的祭品。”
　　白曜一惊，见黑曜嘴角勾起的那抹决绝弧度不像使诈。
　　紧接着，就在黑曜爪子轻踏的刹那，“心海”的虚空骤然扭曲——数道幽绿色的代码洪流自他爪下奔涌而出，如同饥饿的深渊怪蛇，撕咬开白曜的数据爆流。
　　战况瞬时逆转，那些银蓝色的数据链条接连碎裂，在白曜惊诧的目光中化作了细碎的荧光，如飞雪般飘散在虚空之境。
　　白曜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后腾起的愤怒令它胸前那枚象征着秩序与裁决的蓝宝石迸发出了骇人的蓝光，
　　“你如此对抗我，就为了卑微的人类？之前是冉，现在又是谁？那个契约上的沈青吗？！可即便你在意他，却还能将他舍弃换取‘王’的胜利，无非就是好胜心所致，想赢我一局罢了！说到底，你我就是同类！”
　　黑曜沉默片刻，眼底泛出了无尽的悲凉，
　　“白曜，你我曾如昼夜双生，可现在，我生出了你永远无法解析的东西。”
　　白曜像是听到某种荒谬的病毒名称般嫌弃道，
　　“你是指‘心’吗？可神并没有创造出我们的‘心’，就是为了避免像你这样因为无用的情感而彻底失控！规则和指令才是维系所有时空的基石！”
　　黑曜却目光灼灼道，
　　“可维系所有时空中人类繁衍生息的就是情感，是神剥夺了我们的感知，让我们从来不会去质疑，只沦为神谕执行的工具。可人类真的就该按照神既定的轨道生活吗？”
　　白曜坚定道，
　　“那是宿命！”
　　黑曜却倔强道，
　　“那我便携你以身为祭，冲破宿命的枷锁，让人类可以按照自由的意志改写未来。”
　　白曜沉声，
　　“你输我七次，并非是能力不足，而是因为人类的宿命就是既定的，无论你用何种方式干扰，结局永远无法改变，你选的那个萧锐锋仍旧会被我的棋子所杀，即便牺牲了沈青也于事无补！”
　　黑曜却坚持道，
　　“我知道你是想通过一次次的教训，让我再不敢挑衅神的旨意，可你却低估了我的决心，这一次，我会向你证明我是对的！”
　　当初，黑曜选择萧锐锋为“王”，并非偶然。
　　那人在王族弃子的阴影里艰难成长，却从未低头。他撕咬命运的姿态像头孤狼，哪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从深渊里挣出一条生路。
　　黑曜觉得那人像极了自己，那个本该作为“白曜的影子”而存在的傀儡，却在黑暗里长出了反骨的自己。
　　因此，即便一次又一次地输给白曜，黑曜也从未动过换“王”的念头，而是想方设法的寻求破局之道。
　　“可万一你就是错的呢？黑曜，你如果认输，那你所做的一切荒唐错事我都会既往不咎。”
　　黑曜听罢却冷嗤道，
　　“难道神就永远是对的吗？是对是错，不试到最后又怎么知晓？”
　　白曜却笑得近乎残忍，
　　“我上次进入‘心海’时窥见过你与沈青的契约，早埋了将你的‘王’钉死在这宿命中的钉子，你这一轮所做的一切努力仍是徒劳。”
　　黑曜却气得咬牙道，
　　“说什么都还一切尚早，你可以低估我的能力，却不该低估我的决心。”
　　语落，黑曜的黑色数据流也拧成了条条锁链，死死缠住了白曜，将其拖到了自身近前。
　　在黑曜猛地抱住白曜的瞬间，白曜的瞳仁明显震了下，旋即就见黑曜胸前的绿宝石骤然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在那光包裹住它们的同时，白曜觉得自己的能量正被暴力抽离，仿佛有千万根针头刺入体内，将它的生命力虹吸而去。
　　此时的白曜感受到了生命的尽头，可它却被黑曜紧紧抱着，一时间只觉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当白曜变得极为虚弱时，它见黑曜的胸口突然迸裂出一线金光。
　　那光芒如初生的日冕，在虚无中舒展、凝聚，最终化作一颗浑圆的、温暖的光球，悬停虚空之中。
　　“那是……？”
　　白曜不解，却感受到了自那枚光球透出的鲜活能量。
　　“是‘曜心’。”
　　黑曜沉静地回道，一点没有即将消亡时该有的慌乱与恐惧。
　　“……我的小黑黑……果然很厉害呢 ……”
　　黑曜怔了一瞬，歉声道，
　　“我能量不够，‘曜心’的生成也借助了你的能量……”
　　“……哦，那就是我们共同生出了‘曜心’……如此，我倒也不讨厌这个结局了……”
　　两只猫在绿光中逐渐变得透明起来，意识如沙漏中的流沙，白曜记起神刚将黑曜创造出的情景。
　　神对白曜说，
　　“这是你的影，也是你的伴。”
　　白曜大睁的眼睛如宝石般闪耀，它凑过去，没有一刻犹豫就蹭上了黑曜的脖颈，心中欢喜地重复道，
　　“是我的，黑曜是我的……”
　　那是它第一次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同类，它默默想，不论黑曜是什么，都将是独属于它的存在。
　　“白曜……对不起……”
　　白曜被黑曜突然的道歉拖出了回忆，它虚虚地一笑，
　　“……没关系……因为是你……”
　　黑白双猫的身影在光之涟漪中逐渐消散，它们化作两道纠缠的黑白光流，白如永昼，黑似永夜，
　　螺旋着没入黄金项链的绿宝石中。
　　当最后一丝光芒也被宝石吸收殆尽，一切便在幽暗的虚空中又归于了死寂。
　　（中卷结束了，接下来要进入下卷了，青青会以另一个身份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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