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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帝国(一百四十四)不屈的草原狼魂》
暮色笼罩下的檀州城,契丹可汗耶律布日古德暂住的府邸内灯火通明,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滞。怀有身孕的慕容馨雅,不顾耶律康的劝阻,执意陪同丈夫前来。她纤手轻抚微隆的小腹,眉宇间忧色深重。耶律康紧握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低声道:“别怕,大哥必有要事,我们听听便回。”
二人刚踏入厅堂,耶律布日古德便迎了上来,目光扫过慕容馨雅,心中了然。“二弟、三妹,不必拘礼。”他快步上前,扶住正要行礼的二人,语气虽亲切,却难掩焦灼。
三人落座,耶律康直接问道:“大哥,此番宣我过来,是否是为应对大唐全军出击的事?”
耶律布日古德重重叹息,眉头锁成深川:“的确,现在的紧急程度已经火烧眉毛了。安东都护邓朴灿的八万辽东铁骑,行动异常迅速,直□□军软肋。”他起身走向悬挂的檀州舆图,手指用力点向北方一点——“巴克什营镇”。“我料定邓朴灿必奔此地!此处是燕山隘口,通往草原的咽喉。若此地陷落,我等再想退回草原,就得绕行三倍路程,届时……”他话语一顿,目光再次落向慕容馨雅的腹部,未尽之语,满是沉痛。
慕容馨雅身子微颤,泪水瞬间盈满眼眶。耶律康感受到妻子的恐惧,将她冰凉的手握得更紧。
耶律布日古德转向耶律康,语气沉重:“二弟,各部族优秀的年轻人在之前的劫掠中折损太多,剩下几人勇武有余,却缺乏谋略和经验,难当此任。所以……”他艰难开口,“唯有你,能担此重任。”
慕容馨雅的泪水终于滚落,无声地抽泣起来。耶律布日古德内心如焚,涩声道:“馨雅,我们是契丹王族,危难时刻,若我们退缩,如何对得起部落的期望?但凡我能抽身,绝不让二弟冒险。”
耶律康看着泪眼婆娑的妻子,又看向兄长焦灼而信任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万般不舍。他起身,向耶律布日古德深深一躬:“大哥,不用说了,我懂。请照顾好馨雅,我这就出发!”
耶律布日古德眼眶泛红,重重拍着耶律康的肩膀:“好兄弟!”随即高声唤道:“伊拉里阿古达、哈勒帖木真、博尔速克!”
三名魁梧悍将应声而入,甲胄铿锵,肃然行礼。
“他们三位皆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起交予你调遣。”耶律布日古德又对三将深深一揖:“诸位,我二弟耶律康,就托付给你们了!”
三将右拳横胸,单膝跪地,声如洪钟:“誓死捍卫契丹,誓死保卫耶律那颜!”
耶律康紧紧拥抱慕容馨雅,拭去她的泪水,柔声安慰:“老婆,不哭,长生天会保佑我和我们的孩子。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慕容馨雅强忍悲痛,红着眼连连点头。
耶律康毅然转身。耶律布日古德补充道:“二弟,拨你四万骑兵、五万步甲,这是契丹最后能分拨的兵力。记住,无论如何坚守巴克什营镇五天!五天才能让老弱妇孺经冯家峪镇撤回草原。我会率余下十万勇士死守檀州城,为你们断后。五日后,草原援军会接应你们,切记勿要回头,直接撤离!”
“大哥保重!”耶律康再次深深行礼,带着三将快步离去。马蹄声碎,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长安城大明宫含元殿。朝会之上,端坐龙椅的皇帝李弘熙,神色虽凝重,语气却透着一丝兴奋:“洪尚书,陇右节度使凤天翔部现今已到何处?”
兵部尚书洪仁杰出列奏报:“启禀陛下,凤节帅率两万凤家弓骑军,已于昨日与振武军经略使李兴魁部两万人、河阳兴国军女经略使潘秦玉部三万人顺利会师,预计明日即可进入河北道战场。”
“好!好!好!”李弘熙连声赞许,面露满意之色。
此时,大理寺卿何文钦出列:“启奏陛下,今晨收到密报,靺鞨、奚族、室韦组成约十万联军,正朝檀州方向开拔!”
李弘熙冷哼一声:“哼!半岛余孽,乌合之众,也敢窥我神州?不自量力!”
洪仁杰接口道:“陛下,虽说是乌合之众,但亦不可不防。还需警惕西南巴川、剑南两道的藩镇趁机作乱,以免首尾难顾。”
李弘熙颔首:“洪尚书所言极是。陈盛将军的御林军现今何在?”
“回陛下,中央将军陈盛率三万御林军已进入陇右道,预计明日将与凤翔府张老夫人会晤,商定协防事宜,确保凤节帅后方无忧。”
“善!”李弘熙龙颜大悦,“凤家弓骑乃克制草原骑兵之利器,有朝廷为其稳固后方,凤天翔便可全力出击。此战乃一统北疆之关键,各部务必协同,不得有误!”
“臣等领旨!”满朝文武齐声应和。
“退朝!”大太监刘喜高亢的声音回荡在殿堂。
与此同时,耶律康率军疾行,心中盘算着如何利用地形阻滞唐军。突然,一骑斥候飞驰而来,滚鞍下马急报:“耶律那颜!唐安东都护邓朴灿大军已过雾灵山!”
众人脸色顿变,立即下马摊开地图。博尔速克指着地图一处,沉声道:“不妙!巴克什营镇防御工事尚未完备,若让邓朴灿长驱直入,后果不堪设想!”
悍将哈勒帖木真目光决绝,指向地图上一点:“耶律那颜!涝洼乡地势险要,是阻击的最佳地点。请予我八千骑,末将愿往,拼死也要拖住唐军一天!”
帐内瞬间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耶律康凝视哈勒帖木真良久,重重拍在他肩头:“好兄弟!契丹不会忘记你的忠勇!”
哈勒帖木真转向伊拉里阿古达和博尔速克,三人用力拥抱:“兄弟,来生再见!”
“兄弟,来生再见!”伊拉里阿古达和博尔速克红着眼眶回礼。
哈勒帖木真不再多言,翻身上马,点齐八千契丹精骑,如一股钢铁洪流,向着涝洼乡方向绝尘而去。
申时四刻,涝洼乡外围。
唐军斥候回报:“邓将军,前方五十里,涝洼乡,未见异常!”
端坐于骏马之上的安东都护邓朴灿,面容冷峻,微微颔首:“传令,加速前进!”
“诺!”八万辽东铁骑轰然应命,队伍如黑色长龙,在山谷间急速穿行。又行十数里,四周依旧寂静。邓朴灿刚欲稍松心神,异变陡生!
“咻咻咻——!”
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两侧山林爆响!无数箭矢如同疾风暴雨,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瞬息之间,唐军人仰马翻,前列骑兵损失惨重。
“敌袭!结阵!”邓朴灿临危不乱,厉声高喝。
大唐精锐展现出了惊人的素质。尽管遭遇突袭,队伍并未溃乱,各级将官迅速指挥,骑兵们一边以盾格挡,一边迅速变换队形,分成五个攻击梯队。同时,训练有素的骑射手以强弓劲弩向山林间还击,压制契丹伏兵。
哈勒帖木真见突袭未能击溃唐军,立即下令:“撤!依计行事,引他们至涝洼乡主阵地!”
契丹骑兵依仗熟悉地形,且战且退,不断以冷箭骚扰。邓朴灿岂容敌人轻易逃脱?他挥动令旗,五个梯队轮番冲锋,箭矢如蝗,刀光如雪,死死咬住契丹军尾部。唐军骑□□准,配合默契,契丹骑兵不断落马,鲜血染红山道。
涝洼乡主阵地,血战拉开帷幕。哈勒帖木真率残部退守早已选定的山坡。他利用简陋的工事和地形优势,指挥骑兵下马步战,用弓箭、长矛死死顶住唐军一波强过一波的冲锋。
邓朴灿见强攻受阻,下令改变战术。唐军以盾牌兵在前,长枪兵居中,弓弩手压后,组成坚实的步战阵线,稳步推进。同时,派出精锐骑兵从两翼迂回,试图包抄契丹军侧后。
“顶住!为了契丹!”哈勒帖木真身先士卒,挥舞长刀,劈翻一名试图突破防线的唐军校尉。契丹勇士们在他的激励下,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用血肉之躯筑起防线。箭矢用尽,便拔刀近战;刀卷刃了,便用拳头、牙齿!战场化为绞肉机,每寸土地的争夺都惨烈无比。
从午后战至黄昏,又从黄昏杀到黎明。涝洼乡的山坡上,尸横遍野,旌旗破碎。哈勒帖木真身边将士越来越少,他本人亦身披数创,血染战袍。
翌日午后,唐军发动最后的总攻。潮水般的士兵涌上山头。哈勒帖木真环顾四周,仅剩百余名伤痕累累的战士。他仰天长啸:“长生天在上!耶律那颜,哈勒帖木真幸不辱命!”
他率领最后的勇士,向唐军主阵发起了决死冲锋。刀光剑影中,这位草原悍将力战而亡,八千契丹骑兵无一投降,全部壮烈牺牲。
他们的鲜血,为耶律康赢得了至关重要的两天一夜。当邓朴灿大军清理完战场,继续向巴克什营镇推进时,耶律康已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初步完成了防御工事的加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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