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风独夜醉无眠

　　堂中原本就稀少的宾客，此时早已是散得人去楼空。楼中的小二和丫鬟纷纷躲进了内堂，稍微有几个胆大的，也只是单单透着门帘小心翼翼地朝外面张望。徐掌柜犹算镇定，眼下正吩咐着身旁小厮赶紧去府衙报官。
　　“等一下！”我开口叫住了正要跑开的小厮。
　　徐掌柜回过头瞧见是我，面上几分惊讶，几分担心：“仇姑娘？你怎么还没走？这儿不安全，还是先到内堂去避一避吧，这里的事有我来处理就好了。”他边说边催促着小厮快点离去。
　　我连忙拉住了他，表情严肃地对他说道，“徐掌柜，此事不宜惊动官府！”
　　闻言，徐掌柜有些意外地望着我，神情间略有不解：“仇姑娘？”
　　我回头扫了一眼堂中对峙的二人，心下忍不住有几分担忧：“那个狄三爷在江湖上也算是个厉害角色，就算是官府的人也不一定能奈何得了他。而且‘关山四虎’向来只在关上一带活动，可眼下却出现在这京城之中，还这样为所欲为，恐怕是来者不善。很可能是仗着身后有人撑腰，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抛头露面。”
　　我思忖着分析着面前形势，一时竟忘了现在自己是何种身份，等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见徐掌柜正一脸惊诧地看着我，眼中透出了些许疑惑的神色。
　　嘴边不禁浮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原来，有些东西终究还是改变了，无论你怎么刻意掩盖，也抹不去它曾经存在的痕迹。就好像一潭满载污泥的沼泽，即使覆盖上再多的枝叶，终无法逃过深陷其中的命运。
　　徐掌柜很快恢复了镇定，随即又探询地问道：“那依姑娘的意思是？”
　　我定了定神，赶走了头脑中某些多余的思绪。我盯着不远处的狄獍，心下沉淀了几抹深思，微微沉吟道：“如此看来，那狄獍背后的人绝不简单，难道......”
　　一道微弱的光亮蓦地从脑中闪过，我心中猛然一惊，面上已忍不住变了脸色，我感到有一股强烈的不安自心底涌了出来。
　　“徐掌柜，请你尽快着人去一趟永定侯府，找一个叫池笑天的人，就说‘三少有难，让他速来此处’。”我想了想，又从身上掏出了一个紫底粉花的锦袋递给他，交代道，“把这个交给他看，他会答应来的。”
　　“好，我这就派人去请。”徐掌柜颔首应了一声，随后叫过方才的那个小厮一番嘱咐，小厮了然地点了点头，立即奔出侧门一头扎进了雨中。
　　我望着小厮离去的身影，一时微微有些出神，心中却是一片复杂纷乱。
　　那个锦袋，本是刚入阁时若柠亲手交给我的，里面装着她所种植的水吟草，池笑天他们的身上也各自带着一个。让小厮拿着它，虽能使池笑天消除疑虑，但之前我一直刻意隐瞒的身份，也很可能因此而露出了破绽。
　　我悠悠地叹了口气，感觉到心底深处，落了一层深深的疲倦。
　　“姑娘是江湖中人？”徐掌柜迟疑着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些犹豫。
　　心境黯然了片刻，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有了种云落风凄的苍凉，“曾经是......如果可以，我倒希望这一切从来都不曾有过......”
　　真的，是这样希望的吗？
　　心底深处，隐隐有一个声音在问：
　　真的，希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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