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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向花间留晚照
这株山参长约一米,拿到手里沉甸甸的,何父佝偻的背都挺直了,打量着山参,口中不停叫好。
密密麻麻的芦碗,细细密密的线纹,虬结成团的珍珠点,无一不象征着这株山参的价值,何父轻轻拨弄着蔓延的根须,大笑道:“好好好,我替我的患者们谢谢你啦!”
拂晓跟着何父一块儿吃惊,她竟不知向晚私下都做了这么多功课。
是想在他岳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吧,拂晓捂着嘴偷笑。
“这是送给伯母的一点小心意,您请收下吧。”向晚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细长发盒,笑的温和。
里面装的是一只翡翠绿如意发钗,不过何母并没有打开看,她慈祥地看着拂晓二人,缓声道:“你们有心了。”
何昼无在凳子上坐得也不老实,左看看右看看,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知早就被拂晓和向晚看穿了,向晚瞄了他一眼,解下腰间的玉佩,笑道:“这块玉佩,就送给小公子吧。”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向晚交到他手里,“玉有仁、义、智、勇、洁五德,小公子每每低头看见腰间的玉佩,便能警醒自己,不忘君子之礼。”
何昼无随意看了眼,把玉佩收进怀里。
何父笑道:“既然来了,就留在寒舍吃个中饭吧,也算是庆祝二位乔迁之喜。”
拂晓和向晚对视一眼,欣然答应了。
多和何家接触,能打听到更多的信息。
何家的饭桌上倒是一团和气,拂晓没看出何父有什么偏心眼的地方,只是吃到一半,高墙外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叫喊声,何昼无立刻放下碗筷,撒丫子跑了出去。
何父高举的筷子在半空中僵硬地画了一个圈,另一只手捋着那撮小胡子,叹了口气:“这孩子,管不了啦。”
拂晓笑着说:“顽皮是小孩子的天性嘛,小公子如此活泼伶俐,甚好甚好。”
“他哪里是什么活泼,一天天净给我闯祸,”何父咬着牙道:“就不能跟他哥学一点好的!”
果然,拂晓看了眼后者,见他若无其事般地笑了笑,道:“何公子生来聪慧,我听闻何公子仅十六岁便考取了举人,自是常人之不能比。”
提起大儿子,何父面上也换了一副神情:“夜尽可是我们老何家的骄傲!我们老何家代代为医,到了我这里,不说那小儿子如何,夜尽虽在医术上没有什么造诣,但在研究史学上的学问却大的多了,我也不指望他能将何家医术传下去,只要能在仕途上功成名就,也算是他的能耐啦。”
何父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全是围绕何夜尽,关于何昼无几乎是只字不提,拂晓听着听着也开了小差。
听昨日那群毛孩子的意思,昼无似乎在他们中很有威信,拂晓摩挲着下巴,她初次去酆都界的时候,那鬼差似乎提到了什么维护酆都界治安,红烛的意思也是不希望酆都界有人闹事,酆都界在昼无心里应该是很重要的存在吧。
言而有信,身先士卒,难怪他是能做大事的人。
只是这一切和司命星君有什么关系呢,昼无说杀人偿命,难不成真是司命星君杀了他么?
拂晓的思绪很快就跑到一边去了,直到向晚碰了碰她,她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
“今日叨扰了,”向晚客气地笑着,“您留步吧。”
何父也是个热心肠的人,一直将两人送到大路上,“遇到什么困难一定来找我们,我们定当竭力相助。”
好不容易捱到了家,拂晓把向晚按在椅子上,弯下腰凑近他,恨不得贴在他脸上:“老实招来!送礼怎么不告诉我啊!”
怪不得出发前晚晚让她把准备好的礼品全放下了,原来他自己藏着好东西呢。
“你亲我一下我告诉你。”向晚眨眨眼,给拂晓看得脸红心跳的。
这个人长得是真的......很漂亮啊。
拂晓出神地摸了摸他的眼睛、鼻梁和嘴唇,他五官大气惊艳,却丝毫不女相,像妖精一样。
......当然他本身也算是妖精。
拂晓在他下巴上飞快地啾了一口,“说吧。”
向晚把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着说:“王羲之的《十七帖》在我这里放了好多年了,有一段时间我对字画特别感兴趣,就收藏了一些,欧柳颜赵的作品我这里都存有,你若是喜欢,尽管跟我说。”
“不过这次选了《十七帖》,还是因为王羲之的作品收藏价值最高,”向晚捏了捏她的手,“我也是俗人呐,我手里最值钱的就是这一副了,自然要送出去。”
“因为,”向晚抿了抿唇,面上竟飞上两朵红云,“这是我给你们家下的聘礼。”
他的神色带着些微不可察的悲伤,被完美地掩藏在笑容之下。
拂晓怔住了,“聘......礼?”
“是呀,”向晚亲昵地蹭蹭她的脸,“我要娶你的。”
“你知道的,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你了。”向晚看着她变红的眼眶,用袖子帮她沾沾眼角。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只是想能在远远的地方瞧上你一眼就够了,等这个梦想实现了呢,我却又想能时时刻刻守候在你身边,”向晚笑着看向拂晓,“终于,这一次的梦想也实现了,可我居然又妄想着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我想让你能看到我。”
“最后,我想要我们能够一直在一起,我想要娶你为妻,”他有些落寞地低下头,“原来我是这么贪心的人,明明一开始,只要能看见你,我就知足了的。”
拂晓平静地流着泪,埋在他颈窝里,“我愿意嫁给你的......”
她冲向晚咧开嘴,面上的泪还没拭去,“我当然愿意嫁给你,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嫁给你嫁给谁啊。”
拂晓轻轻掐了掐他的脸,“对我而言,不管是薄暮、向晚还是芳菲客,都是你呀,我爱的只是你,你是人也好是魔也罢,我从未嫌弃过你的身份,你不要总是因为这个而一味地贬低自己好吗?”
她吻上他的唇,含糊不清地说:“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是未来要和我共度一生的人,你值得我嫁给你。”
拂晓趴在他身上亲亲他,却被他反扣住双手高过头顶,一把压在桌子上。
向晚反客为主,启开她的牙关,馨香的气息忽地盈满拂晓的心,她眼角噙泪,攀上他的背,任他取夺。
后腰抵在桌子上,硌得拂晓闷哼出声,向晚便用手臂垫在她身后,呼吸沉重急促,他在她锁骨上吮出红痕,眸子一暗,直起身。
“我要......去冲下凉水。”向晚咬咬牙,跌跌撞撞地奔向后院。
“唔......”
拂晓撑着胳膊坐在桌子上,轻轻抚上锁骨处的吻痕,叹了口气。
最近晚晚冲凉水的频率变得频繁了些,总是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用晚膳时拂晓突然停了筷子,一脸严肃对看着向晚:“所以下午那个,算是你向我求婚吗?”
“咳咳咳咳咳!”
向晚捂住嘴疯狂咳嗽起来,给她夹了块牛乳糕,面上微红:“当然不,若是求婚,未免也太简陋了些。”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必当将天下最好的都给你。”
“那我只要你就够了,”拂晓托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装着漫天星河,“你不就是天下最好的人嘛。”
—
何昼无的确是一个性子顽劣的孩子,拂晓两人观察了足有近两个月,除了调皮捣蛋,何昼无真是一点正事也不干。
何家父母极少提及他,偶有提及,也一定是失望的表情,离不开“瞧瞧他哥”“他哥怎么就”云云,看得出来,何家父母偏心到了极点,恨不得从未生养过他。
但这怎么能怪他们呢,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如果就这样发展下去,何昼无长大后一定会成为危害社会的毒瘤。
可拂晓回忆着她与成为鬼王后的昼无之间交流的画面,与眼前这个小孩子完全对不上嘛。
昼无这几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碧云天,黄叶地。
院子里的梧桐变成了暖阳色,像插了一树的金叶子,今日似乎回暖了,向晚支起拂晓房间的窗子,让阳光洒进来。
拂晓困顿地连连打了三个哈欠,坐在凳子上瞌睡,向晚走到她背后,用一把玉梳帮她梳顺睡了一夜杂乱的长发。
“待会儿要不要去烟雨湖玩玩?”向晚帮她编着几根小辫子,将鹅黄色的细线掺入其间。
“我......都行......啦......”
拂晓一下一下点着头,若不是向晚在后面扶住她的头,她一定一头栽柜子上。
向晚失笑,用小辫子为她盘了两个花苞头,剩下的长发便披散了下来,他替她簪上两对轻巧的蝴蝶金钗,又缀上其他小发饰,最后摸摸她的头:“再眯一会儿吧,我帮你上妆。”
一句话给拂晓干清醒了,她睁大眼睛,“我自己来就好!”
连口红都能涂外面的人,她实在信不过他的技术。
“不过,”她眨了眨眼睛,“你可以替我画眉。”
“我要水湾眉,就像你在相思冢幻境中画的那样。”
拂晓说完便闭上双目,对着向晚仰起脸。
向晚呼吸一窒,她......好像一朵连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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